《长路尽头有微光》夕茶

6、第六章

　　恍惚中，喉结好像有些痛，齐弦抬手摸了摸。

　　“齐叔叔，你来了。”林晚看到齐弦后起身打招呼。

　　在邹琪惊讶的目光中，她解释道：“姐姐，父母辈算是世交，按辈份来说，他是长辈。”

　　“叫我叔叔，怎么叫她姐姐。”齐弦说着将汤碗递给邹琪：“新鲜鲫鱼熬得汤。”

　　“谢谢。”邹琪没接，齐弦便将碗放到一旁的木桌上。

　　林晚看着他们，想了想才说：“不然呢？”

　　这话把齐弦噎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也只好说：“你们慢慢聊，我去看看茶。”

　　等他走远，邹琪唇角弯了弯：“你胆子真大。”

　　“姐姐，齐叔叔从小就是那种吃硬不吃软的人，你晚上扇他两巴掌，明天他就能送花上门。”林晚声音浅浅的，脸上还挂着笑。

　　邹琪没打算扇他，她觉得这个男人配不上她的巴掌。

　　那碗鲫鱼汤始终放在桌子上，邹琪碰都没碰。

　　看她兴致缺缺，林晚开始闲扯着话题：“如果不是我父母走得早，现在大概是我和蒋瑄订婚，迟垣和原甜姐订婚，李渔没出生前，是和齐弦订得娃娃亲，可惜生成了男人危害世界。”

　　“你......”邹琪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问。

　　两人旁侧的树随风摇曳，掉下几片叶子，好巧不巧的落在邹琪、林晚肩头各两片。

　　“姐姐，你是想问我父母的事吧？”林晚笑了笑：“这没什么不能说得，在圈子里不算秘密。”

　　邹琪点点头，捏了捏她手腕，细得吓人，几乎是骨头上面挂着一层皮，半点肉没有。

　　“做生意被仇家害了。”林晚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又说：“齐家跟那伙人好像也有些仇怨，当初你们结婚，我们开玩笑让齐弦把你带来，他的意思是不想把你卷进来。”

　　捏着叶子的手顿了顿，邹琪抬起头来，挣扎了会儿，问出自己最想问得：“曾魏，你们熟悉吗？”

　　“她啊，”林晚冷冷一笑：“除了齐弦还记得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好，谁都看出来那女的没安什么好心，当初你们结婚，她没少买通稿引导大众她跟齐弦才是一对，就一神经病，不用放在心上。”

　　所以，就连林晚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都看得出来问题，偏偏齐弦不能，偏偏齐弦还要抛下自己去找曾魏。

　　邹琪心底最后一丝光亮也灭了。

　　她揉揉林晚的头：“我先走了，你帮我告诉他们一下。”说完，邹琪起身快步离开。

　　等齐弦注意到她已经走到门口，他快步上前，被林晚拦住：“别追了，追不到。”

　　“怎么回事？”齐弦压抑着问。

　　“姐姐问我曾魏的事，我直说她是个茶，可惜只有你看不出来。”林晚说。

　　齐弦压抑着心中火气，深深地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后半句话没说，转身就走。

　　李渔在旁边看了会儿走过来，拉起林晚的手，揉了揉：“晚晚，你又多管闲事。”

　　林晚难得开口嘲讽：“你们敢做不敢当对么？”

　　“今晚可和我没关系。”李渔笑着说。

　　原甜始终在熬汤，就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迟垣和蒋瑄拿出手机在群里发了消息。

　　迟垣：‘齐哥后院儿火灭不了咯。’

　　蒋瑄：‘活该啊，这还天天曾魏姐对我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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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所的位置很偏，出来并不方便打车，邹琪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

　　粉色兰博基尼从后面开过来，在她前面停下，齐弦从车上下来：“琪琪。”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解释再多也没什么用。

　　齐弦站在车前，车灯照着前面的路，可又好像隐没在黑暗之中。

　　“晚上路上有野狗，再生气也没必要拿自己生命赌气。”他说。

　　邹琪的确听到过狗叫，她走到齐弦面前，眼眸深深看向他。

　　从重逢那天的惊喜，到后来的忐忑不安，再到此时此刻的平静，邹琪内心经历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她微微笑着：“齐弦，”像从前那样说话前要叫他的名字：“我们只做前夫前妻行么？你能不能别再做多余的事了，那些解释我根本不想听，我对你半点期待都没了。”

　　“你知道的，我脾气好性子软，但你也别太欺负我了。”
　　说完，绕过齐弦上车。

　　齐弦愣在原地，根本没法吸收邹琪的这些话，如果她哭她闹，她直接扇他，打他，都会比现在要好，起码那样齐弦会知道邹琪对自己还有感情波动。

　　可是现在的邹琪，就像是杯子里的水，平静的水面，无波无澜。

　　他即使跳进去，也无法出现任何涟漪。

　　齐弦像是人工智能似的，机械地上车开车，最后将车停在齐家老宅门口，他要下车前，邹琪开口询问：“林晚父母是怎么回事？你们家也跟那些人有关系么？”

　　齐家的安危和女儿的安危有关，邹琪需要问清楚。

　　老宅门前挂着红灯笼，齐弦偏过头来红光偏巧照在他的脸上。

　　“对家在三年前都没了。”齐弦不想过多解释，但看邹琪的样子，他又多说了几句：“林晚父母的真实职业并不是商人，多的我不能和你说，但你放心，现在的齐家很安全，那群人都没了。”

　　邹琪点点头，也跟着下车：“我去看看叔叔阿姨。”

　　离婚前离婚后，齐母待她都像是亲生女儿。

　　对于邹琪和母亲的关系，齐弦并不意外，原本邹琪就是母亲单方面定下来的儿媳。

　　根本没问过他的意见，当初齐弦见到邹琪前，想着大约是段没有爱情的婚姻，只是没想到自己和她会上演一见钟情这样的戏码，更没想到，除了一见钟情还有离婚。

　　齐弦抓了抓头发，原本柔顺的头发瞬间变成鸟窝，他走在邹琪身后，心里忍不住地焦躁不安，他连恋爱都没谈过，更不知道要怎么把妻子追回来。

　　坐在沙发上的齐母，看到邹琪后笑着起身，理了理身上的披肩才说：“琪琪回来啦，我跟你爸爸刚刚还说呢，要送你和蓝莓一栋新别墅，她现在也要上幼儿园了，那别墅刚好被划在宫城大附属学区内。”

　　邹琪愣了愣，随即笑着说：“谢谢爸，谢谢妈。”

　　“晚上在家里吃吧，王阿姨出门买菜，晚上煮你爱喝得朝族酱汤。”齐母说话间拉住邹琪的手，期待的眼神让邹琪几乎无法拒绝。

　　邹琪垂眸笑了笑说：“让蓝莓在这边吧，他和她爸爸关系很好，我先回爷爷家，下飞机后还没回去，等过阵子再过来看您和爸爸。”

　　一番话说得客气，齐母也看出邹琪是铁了心要跟自己儿子一刀两断，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从齐家老宅出来，邹琪叫了辆车回自己的小公寓，家里人过段时间才能回来，她准备这阵子先在公寓里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生活。

　　她将车窗降下，晚风习习吹得头发飞舞，邹琪眯着眼看这座城市，灯火辉煌。

　　她的小公寓在城郊，是大学毕业那年用自己参加非遗比赛得到的奖金买得，知道的人不多，也给了
　　邹琪短暂的逃避时间。

　　这几年她会定期约阿姨来家里打扫，所有房间里面并不脏乱，只是打开灯的那刹那，有些恍惚。
　　家居摆件还是自己没结婚前的样子，布艺沙发的中央放着一只毛茸茸的羊驼，茶几上放着两只小恐龙。

　　自从嫁给齐弦，这边已经很少过来。

　　邹琪将把挂在门口，脱了鞋子，光脚进入房间，踩在触感冰凉的地砖上面，正打算去浴室冲澡睡觉，结果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个不停，她走过去，看到是齐弦的电话，接起：“喂。”

　　“蓝莓一直哭着找你，你现在在哪儿，我把她送过去。”齐弦语气有些急，电话里可以听到蓝莓的哭声，女儿长这么大，这是邹琪第一次听到她哭得这么急。

　　“兰新花苑12栋1207。”邹琪立刻说：“我到小区门口接你们，你把电话给蓝莓。”

　　齐弦将手机递给蓝莓，邹琪语气温柔下来：“蓝莓，听妈妈说，你先平复一下情绪，我们先不哭，等下爸爸送你过来妈妈这边，宝宝乖，先不哭，好不好？”

　　“好。”小蓝莓抽抽噎噎地说。

　　她哭得一张小脸涨红，和齐弦如出一辙的丹凤眼，此时哭得快要成了一条缝。

　　齐父齐母让王阿姨先送蓝莓去车上，齐弦站在他们面前，齐父抬手打了他一巴掌，齐弦刚要开口说话，齐母便朝着他的另一半脸又是一巴掌。

　　“爸？妈？”齐弦声音有些颤抖。

　　一楼客厅灯光璀璨，照得齐弦脸上红手印更是明显。

　　齐母缓缓开口：“从小到大我们没骂过你，没打过你，才让你养成这样随心所欲不管不顾的性子。和邹琪结婚是我们要求，但最后我和你爸问过你的意思，你说愿意娶，愿意收心，结果你做了什么？”

　　齐父看着齐弦一脸茫然的样子，被气得转身就走，齐母没管他，继续说：“你抛妻弃子，现在我孙女只是哭了哭，如果以后你处理不好你么家里的关系，让我孙女因为这个性格上出现问题，我饶不了你。”

　　一番话说得无波无澜，内容听得齐弦胆战心惊。他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了解，说一不二，别说亲儿子了，就算是他们自己，狠起来没人拦得住。

　　齐弦顶着被扇的脸去开车，小蓝莓坐在副驾上，已经不哭了，手里摆弄着玩具：“爸爸，你被打啦。”声音里有些许愉快。

　　“爸爸被打你这么高兴吗？”齐弦简直要被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