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尽头有微光》夕茶

14、第十四章

　　晨风吹来，吹得邹琪一个激灵，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摇头。

　　“我真的没心情陪你玩儿你追我赶的游戏，结束了，可以吗？”

　　没等齐弦回答，邹琪快步向前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克制自己所有的感情、情绪，每次对齐弦有了不该有的念头，都会用最恶毒的语言指向自己。

　　她迎着风，眼泪顺着眼角向下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深情成了愚蠢的代名词。

　　走得远了，邹琪才抬起胳膊抹了把眼睛，把眼泪擦掉重新看到眼前的路。

　　她现在要尽快赶去城郊，洪水把她的店冲塌，顺便冲出几具有些年头的尸体，邹琪作为新任店主，需要去宫城城郊派出所做笔录。

　　即使打了车司机尽量开得快，邹琪到地方的时候还是晚了，彩钢房原本的主人先进去做笔录。

　　邹琪坐在派出所长廊上等着，等待期间法医朝这边走来，他身后是两位警/察抬着尸体，路过她的时候，一阵风将尸体上蒙着的白布吹起，她看到已经严重腐烂的尸体，忍不住反胃，正要冲去厕所前，被叫住。

　　“邹琪？”带着惊讶问句。

　　邹琪回头看到法医摘下口罩，笑着说：“还真是你啊。”

　　“席穆？”邹琪有些惊讶，席穆是她的初中同学，准确的说，是她初中暗恋过她的男生，两个人一直不清不楚到大学，大二那年邹琪把这段关系戳破，席穆当时躲了。

　　一躲就是这些年。

　　席穆交代身后的两名实习生先把尸体抬进解剖室，自己则抱着胳膊偏头笑着看向邹琪，过了会儿才说：“还是这么漂亮。”

　　“哪有哪有。”邹琪摆摆手，顺便强压住胃里的翻滚。

　　席穆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数字表，马上拿出手机：“这样，我们先加个微信，之后找你。”

　　“好。”邹琪拿出手机，席穆扫了她的二维码。

　　她这边通过时，席穆已经在法医解剖室里，随后翻了翻她的朋友圈，很惊讶，里面只有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像是她缩小版的小姑娘。

　　在穿戴无菌服前，席穆没忍住问她：“结婚了？”

　　这边邹琪无聊地在长廊里等待，看到消息后立马回：“离了。”

　　席穆很惊讶，但也没说什么，把手机锁进柜里，穿好无菌服戴上手套，开始进行解剖。

　　“邹琪进来。”一名警/察从审讯室出来叫她。

　　邹琪跟在对方身后，安安静静。

　　警/察怕她紧张安慰道：“只是简单的询问，别担心。”

　　邹琪点点头，没说什么别的。

　　“程局，邹琪来了。”警/察打开门侧过身，让邹琪进去。

　　邹琪走进去坐到程局对面，警察关上门后离开。

　　只是几个简单的问题，比如邹琪昨晚的行程，还有这些天见没见到穿着打扮比较奇怪的人。

　　邹琪照实回答，包括曾魏的每个细节。

　　做完笔录后，程局抬头问了句：“你和曾魏第一次见？”

　　“第二次，第一次见面是在甜.苑。”邹琪说。

　　从警局出来已经是中午。

　　刚好席穆也已经做完解剖，他站在二楼窗边透气，看到邹琪穿着白色羊绒大衣，戴着粉色手套，站在风中裹了裹衣服。原本他想下去约她吃饭，但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勾了勾唇，心想‘还是算了，来日方长。’

　　邹琪叫了辆车，直接去新别墅。

　　在车上她将车窗降下来，偏过头去看外边，不常下雪的城市，今天竟然飘了雪，趁着停车等红灯的间隙，邹琪伸出手去，接了些雪花，又快速收回来。

　　雪花瓣在她手里收缩，化成水，又渗进她的手掌纹中。

　　“这雪太小了，看雪要去东北，我们老家的雪，那才大。”司机师傅自豪地说。

　　邹琪也跟着笑了笑：“我老家也在东北。”

　　就着雪花、老家，和司机师傅聊了一路，邹琪难得没去想被水淹没的纸扎店损失。

　　到达新别墅门口，出租车进不去，邹琪只好下车自己走。

　　齐家的新别墅在最里面，邹琪足足走了二十分钟，原本打算不用齐家的车，但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不开齐家的车，齐念洲上学每天都会迟到。

　　别墅坐落在园林中央，别墅本身偏古典风，她站在门口正要输入密码，门从里面被打开。
　　是齐弦。

　　他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此时衬衫袖子被挽起来，大约到小臂的位置，露出腕骨。
　　白色皮肤上一道红色刀疤异常明显。

　　“怎么弄得？”邹琪走进来，将包挂在门口。

　　“早上去公司开会碰上曾魏脑残粉，被划了。”齐弦平静地开口，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邹琪已经打开手机，看到几条后面跟着‘爆’的词条，几乎都是他和曾魏的CP粉，他们在控诉齐弦是个负心汉，更有甚者要人肉齐弦。

　　“他们已经确定了我在宫城，把老宅、公司翻出来了，”齐弦靠在沙发上开口：“爸妈刚好最近去国外旅游，把这事儿给躲过去了。”

　　邹琪坐在对面，抬眸看着他，好半天才说：“那你呢？”

　　“除了这儿，没地方能去。”齐弦说着指了指地面，脸上没什么多余的神色，很快，没等邹琪开口，他继续说：“邹琪，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邹琪猛地抬头：“什么？”

　　看到她的反应，齐弦知道说了也白说，摇摇头：“没什么。”

　　此处是齐家的房产，他想住就可以住，邹琪起身：“你在这边照顾女儿，我先走了。”

　　没等她抬脚往外走，齐弦猛地起身，他似乎在笑，又像是在压着怒气：“邹琪，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怎么了？”邹琪回过头询问。

　　她看起来无喜无悲，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但就是这样的压抑，让齐弦无法忍受，他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近十年，控制情绪隐藏表情是他最擅长的，但今天他几乎要崩溃。

　　派出去的保镖向他汇报了今天邹琪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席穆。

　　齐弦可以忍受邹琪不接受自己，但他无法接受邹琪的身边出现其他男人。

　　言语是个孩子他不在乎，但席穆不一样。

　　窗外阳光正浓，麻雀站在枝头，不知道是谁家的猫此时正蹲在门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兴许是环境过于惬意，邹琪根本没察觉到齐弦语气里的怒意，她转身要走。

　　齐弦直接过来，扯住她手腕：“邹琪，当初是你要离婚。”

　　邹琪点点头，她没否认过源头是她，是她气不过齐弦和曾魏的那些怎么删除也删除不掉的绯闻。

　　所以才会在婚后第一年，当她知道齐弦要去和曾魏拍戏的时候，不管不顾地闹着要离婚。

　　“我当时，想要你选我。”邹琪眼里满是泪水。

　　提起当年的事情，邹琪只觉得委屈，她拿自己的未来去赌，赌齐弦会选自己而不是曾魏。
　　最后，她输了。

　　看到她眼神里的委屈和压抑，齐弦忍不住地心软，他的语气也柔和了许多，那时候齐弦在邹琪带过来的箱子里发现三本日记，日记里记录的都是同一个人——席穆。

　　邹琪提离婚的那天，齐弦刚刚从朋友那得知席穆硕士毕业回到宫城工作。

　　他以为，邹琪是为了席穆。

　　但这些齐弦没说，他只是缓慢地握住邹琪的手。

　　两个人之间依然别扭，依然拧巴，但这次邹琪没了力气挣脱开，当年的是要怎么才能争辩出个对和错。

　　比起对错，齐弦更在乎的是眼前这个人，他垂下眼眸，看着邹琪，柔声开口：“对不起。”

　　邹琪抬眸对上他充满温柔的双眼，眼泪猛地掉下来，砸到齐弦手腕的那道刀痕上，砸进血肉里，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别把我推得太远行吗？”齐弦的声音很低很低，带着乞求的意味。

　　也许是今天阳光太好，也许是清风送来暖意。

　　邹琪像是在梦里似的点了点头。

　　很快她又抬起头，将手拦在自己和齐弦中间：“只是恢复正常的朋友关系，你不要想太多。”

　　“好。”齐弦点头轻轻笑着。

　　邹琪看着他人畜无害的这张脸，忍不住叹了口气：“胳膊要去医院处理吗？”

　　“我叫了私人医生过来，现在外面盯着我的人太多，不敢出去。”齐弦解释说。

　　“那之后你需要什么我去给你买。”邹琪说。

　　不知道为什么，说开以后邹琪反而觉得轻松。

　　她认识齐弦要比齐弦认识她早了许多年，齐弦出道那年十九岁，区别于阳光大男孩儿的肆意洒脱，
　　他站在镜头下，总有种无法形容的孤独感，明明人声鼎沸，明明天之骄子，可，为什么会那么孤独。

　　从那时起，邹琪开始关注齐弦，没有公开自己追星，但手机相册里几乎都是他的照片，也做过嫁给齐弦的梦。

　　最疯狂的时候，邹琪甚至去找看玄学的师傅看她和齐弦两个人未来的感情发展，当时玄学师傅说，‘你们啊，纠缠不清。’

　　那年的邹琪笑了笑，心里想着，如果真能和齐弦纠缠不清也太好了吧。

　　再后来，像是梦境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了齐弦，又在现实的泼天大雨砸下来时梦醒。

　　如今两个人还真是‘纠缠，不清’。

　　傍晚，齐念洲被保姆送回来，一同来的还有齐弦的私人医生。

　　齐弦没打算让女儿看到自己受伤，慌忙之下他只好拉开地下室的门，邹琪不放心他也跟着走了进去，入目满墙挂着蜘蛛网的相框让她愣在了原地。

　　那上面是她从初中以后的照片，很多连她自己都不记得。

　　昏暗的灯光下，邹琪轻笑了声，指了指墙：“这些是？”

　　齐弦眯了眯眼，最后决定全盘托出，他说。

　　“姐姐，我们早就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