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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饭桌上陷入奇异的死寂。

      元蔷盯着稍远处的珍珠八宝鸭,犹豫片刻,终究是不敢伸手,毕竟那道菜摆在凤玄歌附近。元晋逍偏目看见元蔷的目光,自然知道元蔷想吃。

      他微微站起身伸手去夹八宝鸭仅剩的一只鸭腿,冷不丁对上凤玄歌的目光,整个人一激灵,筷子上的鸭腿直直落在元栀的碗里。

      元栀:“……?”她惊愕地盯着碗里的鸭腿,看向元晋逍的眼神甚至带了丝惊恐。

      元晋逍身子一僵,好歹也是将门公子,居然被凤玄歌一个目光吓得手抖,顿觉脸上无光。

      鸭腿已经掉入元栀的碗里,自然是不可能再去她碗里夹起来给元蔷。

      凤玄歌双眸微眨,笑意浅淡:“外面都说将军的几个子女相处不是很和睦,如今看来,确系谣言,本相看,分明兄妹情深嘛。”

      元公复沉默片刻,面色古怪道:“那自然是谣言……”说着,又朝元栀和元晋逍投去几乎算是明示的目光。

      元栀扬起僵硬的嘴角,磕磕巴巴道:“……谢谢二哥。”

      元晋逍浑身不自在:“这、没事,没事,吃吧。”

      于是,在元蔷幽怨的目光里,元栀安安静静地啃完一整个鸭腿。

      正吃着饭,凤玄歌忽然说话:“差点忘了,适才来的时候遇到了长公主,长公主听闻将军胜仗归来,也想着赏些什么,可一时间也身侧也没带什么物件,就托我送来一枚冰花双栀玉佩。”

      元栀顿时警醒,手上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腰侧。

      空空如也!

      她霎时慌了。

      元晋舟听闻,勾唇一笑,偏目看向元栀道:“这不是巧了么?栀栀,我记得你也有一枚冰花双栀玉佩。”

      元栀强颜欢笑:“是、是啊。”

      凤玄歌长眉微挑,看向元栀的目光意味不明,清冽的嗓音勾着分探究:“哦?那倒是巧了,不知本相有没有这个机会可以一观。”

      “实在不好意思,那枚玉佩前阵子边角有些磨损,拿去百宝阁修护了一下。”元栀不敢直视凤玄歌的目光,一双杏眸藏着些许惊慌失措,生怕自己对上凤玄歌的目光就会缴械投降。

      “那倒是不巧。”凤玄歌挥了挥手,只见身后的侍卫捧着玉佩送到元栀身前。

      “既然元栀姑娘的玉佩有损,那这枚就赠与姑娘了。”正说着,凤玄歌似乎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偏头看向元公复道:“不过此物是长公主赐予将军的,将军应该也没什么意见吧?”

      “这枚玉佩本也就是适合女儿家的物件,就算是给了我,我也是给栀栀的。”元公复当即表明态度。

      元栀只觉得头皮发麻,这凤玄歌竟真的如此狂妄。随意进出重臣的府邸,甚至随意替元公复决定这枚玉佩的去留,当真是有些桀骜不驯。

      “栀栀,发什么愣,快接呀。”

      见元栀没有动作,元公复出声提醒。

      “多谢凤大人……”元栀硬着头皮抬头,正巧与凤玄歌对上了视线。

      凤玄歌生的邪肆张扬,修如梅骨的左手撑着精致的下颚,狭长狡黠的狐狸眼看不清情绪,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她的身上,眸色深深。琥珀色的瞳却映照着一脸惊慌的自己。

      元栀怂得不行,赶紧别开头,躲开凤玄歌探究的视线。

      凤玄歌笑意盈盈地望着元栀,视线又落在她莹白如玉的手腕,细白的手腕戴着一枚雕花白玉镯,倒是与这玉佩颜色相似。

      她摩挲着玉佩,触手温润,雕花精巧,她定睛一看,虽然与自己的那枚长得相似,但并非同一枚。

      元栀的玉佩乃是自己出生时,母亲所赠。

      她拧紧眉,想了半天都想不出去玉佩到底落在何处,掉在自己沐浴时的温泉还好,若是掉落在仙茗居……

      元栀顿时打了个冷战。

      元晋舟注意到她的动作,刚想问她是不是有些冷,视线陡然落在她的脖颈,细碎的鬓发半遮半掩,可他还是注意到她脖上似有若无的浅淡红痕。

      他眉头一凝:“栀栀,你脖子怎么红了,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元栀一惊,慌忙捂着脖子,凤玄歌听闻,也下意识往元栀的脖子上看,只是视线在触及那斑斑点点的红痕时,脑中骤然想起昨夜。

      昨夜他似乎就是那样,匍匐在女子的脖颈一侧…他思绪渐远,可不论怎么回忆,却始终有一层迷雾遮挡。

      元栀……那个荷包上也有一朵栀子花。

      探究的视线让元栀头皮发麻,磕磕绊绊道:“昨夜误食了花生酥……”

      元晋舟语重心长道:“你不能从花生你又忘了?轻则长满红疹,可严重却会要人性命,你可记得当年你才八岁,你一时贪吃,险些丧命,让大家担心……”

      “恩恩,大哥,我不会了。”元栀忍不住敷衍。

      元晋舟什么都好,只是一说到这些事情,就会滔滔不绝,听得元栀耳朵茧子都长起来。

      侍卫耳语几句,凤玄歌当即道:“元将军,本相还有要事,太子正……”

      元公复当即站起身来,拱手道:“凤大人去忙便是,若是遇见芳若长公主,还望大人告知,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公主。”

      听到凤玄歌要走,元栀的眼神瞬间精神起来,连带着耷拉的唇角都扬起三分弧度。

      看他走,她就那么开心?

      凤玄歌睨了她一眼,心里却有些不悦。不再多语,拂袖离去。

      “栀栀,你怎么出那么多汗?”元晋舟递上一条方巾,元栀听闻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汗,虽是初秋,可后背却冷汗涔涔。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但是!她就是做了亏心事呀!

      元公复意味深长地看着元栀,缓缓道:“栀栀,你和那位凤大人是不是认识?”

      “啊?不认识呀。”元栀一脸无辜。

      不仅认识,他胸口上三寸有一粒朱砂痣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他怎么会将玉佩送给你?”

      “父亲,大抵是因我提了一句,那位凤大人听见栀栀说她的玉佩损坏,顺手送了吧。反正,这玉佩上的栀子花精致小巧,就算是让父亲处置,那也是送给栀栀的。”元晋舟替元栀开解,他夹了些青菜放到元栀的碗里:“多吃菜,不要只食荤腥”。

      听到元晋舟的说辞,元公复细品似乎也觉得有理。

      这凤玄歌性情古怪,有些事情确实没办法用常理来推算,看样子,元栀似乎也与这凤玄歌不相熟。

      念及此,元公复索性也不再过问。

      用完膳,元栀心满意足地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腹部,桌上仅有的几道好菜几乎都进了元栀的嘴里。有元公复的话在前,元蔷和孙氏后面倒也没怎么作妖。

      “父亲,我用好了,先回听雪楼。”元栀放下筷子站起身来。

      “我也到了练枪的时辰。”元晋舟道。

      元公复颔首,元栀不再言语径直走出去。元蔷抬眉看向元栀,却发现她甚至连视线都未曾停留在自己身上,元蔷恨恨地舀着碗里的米饭,眼睛一转,夹了一块鸡肉到元公复碗里,柔柔道:“父亲,您难得回来,姐姐也不知道多陪您一会儿,吃完就自己走了……您吃,今天的鸡肉鲜嫩得很。”

      孙氏抬手斟酒,浅黄色的酒液落入瓷盏发出悦耳清脆的声音:“将军,这是妾自己酿的酒,醇香不醉人,妾身已命人放好沐浴的水,您用过膳后再去沐浴休息。”

      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元公复的神色,孙氏犹豫片刻后,不动声色道:“将军,栀栀毕竟将那殷夫人打了……这件事,外面知道的人不少,对栀栀的名声也不大好,咱们是否要……”

      字里行间看似是为元栀着想,但底下却暗指元栀名声远扬,对将军府不好。

      “就是呀父亲,怕是对姐姐有些不好的影响的。”元蔷又夹了一筷子青菜到元公复的碗里。

      “这件事本就是李家不地道,不就是打了人,无伤大雅,要我说,栀栀打的轻了。”

      元公复的视线落在元蔷的手腕上,蹙眉问:“你这镯子都裂开了,怎么不去换一个?”

      元蔷仿佛后知后觉地收起手,怯怯道:“不过是前阵子不慎磕到,只是个小裂痕,无伤大雅,我不似姐姐那般喜爱奢华,蔷儿对自己拥有的都很满足。”

      孙氏道:“将军您不是不知道,蔷儿向来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将军在外辛劳,栀栀又……这偌大家业岂能随意挥霍。”

      她话未言尽。

      元公复得的赏赐不再少数,大多数的珠宝都给了元栀,元栀又是个爱丢三落四的性子,因而有时相同的朱钗会有好几副。

      元公复眉头紧锁,先前陛下所赐的首饰大都给了元栀,自己库房里想来也剩不下几个好的,念及此,他沉声道:“你去库房领些银两,该置办的首饰就置办,我元公复再贫苦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女儿戴这些磕碰坏了的的首饰。”

      元蔷一脸欣喜,唇角勾起三分狡黠的弧度:“多谢父亲。”

      不过笑意还未消散,就见元公复淡声道:“栀栀脾气不好,我不希望看见府里闹得鸡飞狗跳,以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来同我说便是。”

      唇上的笑顿时僵直,元蔷抿唇,不情不愿应了声是。

      明明都是他的女儿,可他永远,永远偏向元栀。

      ----

      刚回听雪楼就看见红釉迈着步子急匆匆从外跑来,气喘吁吁道:“小姐,这、这是李公子的信。”

      “李公子?”元栀懵了半晌,后知后觉地想起李卿回,秀眉紧锁:“为什么还要接他的信?”

      从元栀发现李卿回养外室那天起,她就命令元家的人看见李家人,见一回就打一回。

      红釉擦了擦额角的汗:“李公子说有些东西必须交给小姐您。”

      元栀抿唇,缓缓拆开信件,一篇文章洋洋洒洒看得她头痛,拧眉看了半晌,除却那些华丽的辞藻,剩下的无非就是说想当面解释,不过元栀倒也想起一回事来。

      先前二人情深义重之时,李卿回曾将李家的传家玉镯赠与她,见一面也好,顺便把东西还了。

      孽缘就要斩得干净,省的这些东西脏了她的听雪楼。

      小憩后,稍微整理了一下发髻,元栀带着绿芜红釉到了云景楼。

      云景楼坐落在长安御街正中的位置,初秋下午,天气凉爽,出行游玩的人不在少数,酒楼人声鼎沸,几乎座无虚席。

      前些日子在将军府门前当众下了殷氏的面子,元栀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会被有心人私下传播当做茶后谈资。

      长叹一口气,戴上珍珠面帘。

      大梁民风不比前朝封建,女子出行不必遮面。元栀原先有个帷帽,专门在她行亏心之事遮面用,但沾了酒气,洗涤之后又未晒干,只得戴个面帘,将将遮住部分容颜,露出一双清灵的双目。

      “要我说哦,那个元栀,那个脾气,整个长安都找不出比她脾气更娇纵的女儿家了,难怪李卿回要养外室。”

      元栀刚走上二楼,凭栏而望寻着李卿回的影子,骤然听见从一楼传来的声音,脚步硬生生顿在原地。

      目光循着声音探去,之间一楼右侧窗边坐着几名女子,元栀觉得样貌有些许眼熟,定睛去看,竟是熟人。

      唐宛秋捂唇浅笑:“这话说的,倒是话糙理不糙。”

      适才说话的女子继续道:“说好听些是娇纵,说难听点就是野蛮,也就是宛秋还能忍她。”

      “阿瑶,既然知道她这般脾气,咱们以后少招惹就是了,娇蛮之人咱们惹不起难道躲不起嘛?”

      周瑶又煎了盏茶,轻笑附和。

      绿芜当即翻了个白眼,愤愤不平道:“姑娘,她们简直是吃饱了撑的天天闲着没事儿干,在背后编排你。”

      那身着石榴红绣水仙花纹对襟襦裙的是礼部尚书唐兆的独女唐宛秋。唐兆老来得女,对唐宛秋也是十分宠溺,在与元栀不对付的人里,唐宛秋算得上是头一份。

      坐在唐宛秋对侧的周瑶只是一个富商女,惯会讨巧,察言观色,跟在唐宛秋身边没少打压别家的女子,来讨唐宛秋的欢心。

      只是元栀没有想到。

      元蔷也在。

      大抵是出来买了些东西,元栀一眼就瞧见元蔷头上那些新鲜没见过的朱钗,甚至还有元栀前阵子去百宝阁买都买不到,还在排队之中的步摇。

      元蔷坐在唐宛秋身侧,听见他们说元栀的话,一脸苦涩:“这元栀虽是我的嫡姐,但……”

      话虽未尽,但另外两人早已明白她的意思,唐宛秋当即执着她的手,神情温柔:“蔷儿,那元栀性情顽劣,你肯定是受了很多的苦,不过……你可知道,她与李卿回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毕竟是我姐姐的秘辛,说出来怕是不好……”元蔷故作为难。

      周瑶加了把火:“哎呀,大家都是姐妹,说来听听嘛。”

      元蔷欲拒还迎一番,这才做作地叹口气,压低声音道:“我姐姐与那李卿回本就情投意合,确实那李卿回养了外室,她受不了此番的气,这才当众要求退婚,只是,我猜,他们应该是不会退婚的。”

      “这又是为何?”唐宛秋竖起耳朵,一脸好奇。

      元蔷为难道:“我把你们当姐妹才同你们说,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当然!”唐宛秋和周瑶又凑近了些。

      元栀神色微凛。

      元蔷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这才压低声音道:“我在家中,有时会瞧见元栀屏退旁人,那后门又留了个小缝隙,我有一次好奇,出去看了一下,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写着个‘李’字……”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唐宛秋和周瑶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秘密一般,一脸震惊。

      周瑶兴奋道:“你的意思是,元栀和那李卿回私相授……”

      元栀当即听不下去了,胸腔中怒火沸腾,随手在附近空桌上摸了个青瓷小碟,凝眉盯朝着元蔷的方向,目光锁定他们正在煎茶的茶壶,右手一挥——

      青瓷碟精准地砸向几人的桌子,又意料之外地砸在桌角。

      碎裂飞溅的瓷片划过唐宛秋的裙角,引起一声惊呼。

      三人大惊,连忙站起来面面相觑。

      元栀:“……”

      绿芜沉默片刻:“姑娘,要不,咱们下次好好练练,再出来打……打抱不平?”

      生生将那个‘人’字咽了下去。

      元栀双唇紧抿,不信邪般又捏起一个碟子,双目如星,一鼓作气,只见青瓷碟在空中划过一个精美的弧度。

      下一刻,瓷碟撞见在某处瞬间碎裂,紧接着传来一声饱含怒火的嘶吼:“谁他妈不长眼打小爷!”

      瓷碟精准地经过唐宛秋三人,直直砸在刚进来的男人的额头上。

      “……”

      男人器宇轩昂,身着宝蓝色绣仙鹿纹锦袍,金线绣的云纹舒展翻滚,长眉斜飞入鬓,双眸明亮,左手上带满了珠翠宝石,右手捏了柄禽戏山水折扇,银狐皮腰带上系着双色玉佩,就连蜀锦鞋后都嵌了个鸽子蛋般的翠玉。

      整个人散发着珠光宝气。

      他捂着脑袋,不过两三瞬,额头上竟起了一个枣般大的包。

      元栀当即知道,这个人,有三分可能惹不起,她下意识瑟缩身子。转念一想,又有七分可能是她大哥能压得下的人,念及此,她又无所畏惧了。

      男子身侧的侍卫在他受害的瞬间拔剑跳出,呈防卫姿态,警惕地盯着四周。

      “少爷,是从二楼方向来的。”

      听到侍卫的话,男子下意识往二楼方向去,元栀脚步微顿,二楼阑干附近只有她们三人,就在男子的目光即将落到元栀身上时,元栀刚想后撤,瞬时,腰间似有裹挟之感,只觉得眼前骤然一黑,天旋地转间,再睁开眼时竟然到了一个安静无人的包房。

      “你胆子倒是很大,知不知道你打的是谁?”

      元栀只觉得惊魂未定,她一抬头,竟看见凤玄歌含笑看着她,一双狐狸眼似含有几分戏谑。

      她顿时觉得身体一软。

      更加惊魂不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是周六,原先想十二点发的,没想到根本岂不来床quq
    周末愉快呀~~~~~
    凤玄歌:女人,救了你,怎么不几丢感恩戴德?
    元栀:别来沾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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