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冷吗》旺仔喝旺仔

1、那天冷吗

　　一、火星男

　　火星男有瘦长的骨架和大众男生的单眼皮，头发永远蓬的像蘑菇，天生不用任何烫染，就解决了头发贴头皮的油腻。站在他身旁，我必需穿上8cm的高跟鞋才能在视觉上达成平衡。想来那头发也有不少功劳。

　　那时刚学会用□□的我，自认为自己情逸高雅，按广大文艺的网名和头像来加好友。可是看见他那小鱼头像比任何动物都可爱时，立即发了验证消息去，加上后，聊了几句，果然，一个高考刚结束的散漫青年，一个刚进社会的懵懂愤青，连接起了无数莫名其妙的小宇宙。

　　聊到天气的时候，我说我这里热，他问：“你在哪啊？”
　　我很认真地答：“我在中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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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他早上五点的问安消息，我迷糊地回：“是不是问安后又接着睡啊？”
　　“没，五点钟去练车的。”
　　“你发什么疯，起来这么早干什么！”
　　“练车！！！！”
　　“练什么车？”
　　“……汽车。”

　　彼时，网络刚刚盛行，有太阳的□□号最值得炫耀；不玩泡泡堂都交不到朋友；笔记本和台式电脑还都是稀有物，而手中一部洛基亚无疑是傲骄的象征。可是刚刚退学的我，还没攒几毛钱工资。经济上敌不过人家，就想在精神上压倒对方，仿佛这样就能把低下的头昂起来。可偏偏又没有二两知识。
　　与同事们玩知识竞猜时，只能靠在最角落里，小手指飞快地把问题发给天天在线的火星男：“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是回文，还是互文啊？
　　瞬间秒回：“ 互文。”
　　“昙花一现，是指白天，还是晚上？”
　　“夜晚。”
　　“风筝名称的来源是否与乐器有关？”
　　“最早的风筝并不是玩具，而是用于军事、通讯上。”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最早的比法用在哪方面？
　　“大姐！！你饶了我吧！”
　　“咋滴呢！老弟……？”
　　“哥哥我急了你！！！！”

　　这辈份@￥#&*？

　　我无比惊讶火星男的知识储备量，怎么会有这么聪明的人呢？同样都是地球人，为啥人家那么有智慧？
　　结合着身边总有些人聊火星文，于是我猜到了答案，此人是火星来的。从此，我把那些我给他取的小外号统统删除，把他备注改为了“火星男”，更加肆无忌惮问那些让人抓狂的问题。终于他哭着求着叫姑奶奶饶命，我才知道了，天下知识储备无人能敌的——度娘。

　　春节的时候，我告诉他：“社区公园发红包，我收了好几个，里面都是一块钱！”
　　他回：“我也给你包个红包啊！”
　　“好啊！好啊”我激动起来：“可是你怎么给我呢？”
　　“我转到你财付通里。”
　　“财付通是什么？难道它能给我发出人民币来？
　　“你、你、你！是的！”
　　后来我打开红包，又是一块钱！果然是耍我，气得我直臭骂。可是他依然一个接着一个红包的发，里面都是一块钱。和社区的人一样，想送给人们平平凡凡的福气，简简单单的快乐。

　　想来，很多的友情都是爱情的借口。当我看见他的留言板里竟然有不是我留下的亲密的留言，我立即如黛玉般的小心眼生气，骂他有了姐姐就忘了妹妹。仿佛矫情、作，是女生的天性，只有当他来哄才有那么一点安全感，才能表明他是在意我的。
　　可是我们唯一的暧昧也只有偶尔的玩笑：“昨天没上线，有没有想我啊？”
　　我回：“每天都想啊。”
　　看到下雪天的故宫图片，发给他：”以后我们一起去北京玩啊？”
　　“好啊！哥哥我去过，熟着呢！”

　　事实上，我们没有见过面，也没有听过对方的声音，甚至没有想过要开视频，好像对彼此的外貌特征都毫无兴趣。但是同事却告诉我，你加上了她的□□，偷偷问她，我有没有男朋友。

　　就这样聊了两年，偷偷瞒着家人，我毅然去了南京。却告诫自己从小就喜欢文化古都，现在是来圆梦的。心里头那个不敢承认的事实，是我想离火星男更近一些。

　　记得主动约火星男见面，开着视频，我却支支吾吾，憋得满脸通红，还是提不出来，最后还是他挑明。

　　五一前期，他也瞒着家人，上了来南京的车。我们一直发着短信，想想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啊！当他发来“菡菡，我来啦！”我似乎看到了他张开双臂从碧蓝的天空中向我飞来……犹如紫霞仙子心中的至尊宝，有一天他会踩着七彩云彩来迎娶我……

　　我带他出去玩，那时还没有高德地图，我们不知道路线，却也摸索着找到了夫子庙。走完所有景点，我们却只记得彼此的侧颜。
　　灯光尾随着夜幕出场，人群也逐渐多了起来，到处的流光溢彩照的人面斑驳绚烂。他说：“给我一样东西。”于是我把我的钱包给了他。他拿过包包说：“不是这个。”我盯了全身上下没有发现可以再让他拿东西了，他嘿嘿地笑：“你的手。”于是牵起我的手。我傻乎乎地嗯了嗯，原来我的手是东西？我活了十几年竟然不知道……

　　等到离别，车站里最后一个拥抱，我无语凝噎，看着他似讲非讲的口形，终究无语。现在回想起来，他那句没说的话，会不会是“ 以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什么之类的？

　　可是，谁信呢。紫霞不是也一样，猜中了前头，却猜不到结局吗？

　　要怎么形容异地恋呢？有些异地恋不是败给了不信任，而是败给了时差和等候。他那里下着雨，我这里还阴霾着等着雨水飘来；他认真上着课，我却闲的发慌；受了委屈等到他的安慰时，我已经进入了忙碌的工作。
　　我们永远隔着时差。仿佛就是他的城市与这个城市四个小时的距离。

　　可是我在吃到美好的食物却不能跟他分享时，在生病发烧的毫无力气时，就分外想他；在阳光明媚，在小雨淅沥，在人群，在孤身，在任何时候都很想他。
　　这些都是他知道的，因为我无数次的埋怨和无理取闹，每次都以他哄我告终。
　　闹到最凶的时候，就把他拉黑。尤其是他玩游戏不肯陪我聊天的时候，或者我噼里啪啦发一堆消息，他只回一个‘哦’，那种带着所有热情和期望，被屏幕传来的冷漠浇灭，真的让人太难受了。

　　这样的把戏时常会上演。从最初的几个小时，到后来的两三天，每次他都会主动加上我，可这期间也越拉越远。

　　那时候我还不懂，这种不稳定的情绪，只会让人逐渐远离和厌倦。可是当时只有这样才能引起他的注意力和陪伴，才能缓解我的焦虑和难过。

　　二、棒棒糖男孩

　　当我理不清与火星男究竟有没有未来的时候，决定改变多愁善感，吊儿郎当的习性，严肃地洗心革面，好好工作。躲在食堂里暴饮暴食时，看见对面走来一个与火星男一样身材，却比他帅的男生坐了邻桌，清爽的短发，白净的脸蛋，卫衣上还有一个超大号的彩虹棒棒糖。于是，我的鸡腿从嘴里掉了出来……为嘛世上有这么可爱的小男生呢？

　　从此，我光明正大的注意他，对同事扬言，我的世界没有暗恋，只有明恋。那个棒棒糖男孩是我的了。

　　终于有一天下班，一位好心的同事帮我把他约了出来，然后又识相地走开。
　　他送我走到月黑风高的宿舍楼下，两人语无伦次，答非所问地回答对方的问题，估摸着10分钟后，两个人都词穷，我再也忍不住了，主动晚安道别。看见他故作潇洒地转身，我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到宿舍……

　　我们还是在一起了。他说他欣赏我率真勇敢，能大胆地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我咬着棒棒糖，嘿嘿地笑了起来……

　　他会做一些好吃的，让我与一些好朋友吃，而我的那一份一定是特殊的。吃完让我一定要说好吃，可我真觉得并不怎么样。

　　每次下班，他会拉着我一起出去，逛公园或者压马路，更多时候都是沉默着。我常常看着这长排的路灯，再看看他，光晕照射在他帅气的脸上，时而扬起嘴唇微笑，我却丝毫感觉不到温馨与幸福。

　　也有炽烈的时候，他们几个男同事总是会逗他喝酒。平时一个温和腼腆的白净青年，一喝醉就特别兴奋。这时开始电话，信息，不断地惊来，语气深情地能让人热泪盈眶，恨不得马上与他私定终身，择日成亲。更会以笃定的态度对我表述，我们在一起的未来会很幸福……

　　这时我又开始恍神……幸福有那么简单吗？为什么火星男从来没有对我提过未来呢……

　　好吧！我承认，我没有用心，还是无法爱上棒棒糖男孩。他牵着我的时候，我想着火星男掌心的温度。吻着我的时候，我想着火星男唇边的春天。

　　不记得哪次吵架，火星男再也没有主动加上我。两周后，我实在忍不住，联系了他。可是两个人的闲聊，再也找不到当初的顽皮与亲密。他已经开始为毕业而忙碌，我问候了早餐，等到回复时，已经到了深夜。渐渐地，又不知从哪次聊天没有回复后，断了联系。

　　我决心离开这座城市。主动请棒棒糖男孩和同事们吃饭，听说我的决定，同事们一直打趣他，是不是要跟着老婆一起走啊？他闷了一盎白酒，沉默不语。因为他也刚刚知道这个决定。

　　送我回到宿舍楼下，同楼是昏暗的路灯，我却看见他亮晶晶的眼睛凝满了哀愁。
　　“我跟……”
　　未等他说完，我打断：“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对不起，棒棒糖男孩。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找个人来代替。是我太自私。

　　三、独行侠

　　在不断的成长中，终于学会了沉默，也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喜欢一个人躲在安静的角落看书，偶尔看到书中的主人公与自己经历相似，总会忍不住潸然泪下；泪过，也会抬头微笑，开始新的旅程。

　　13年，独自一人去了北京，没有看到下雪的北平，却见到了秋天的香山。站在漫山红叶间，想起那句：“哥哥我去过，熟着呢！”突然泪流满面……

　　边旅行，边工作的生涯中，我登过云雾缭绕的黄山；也到过银光清湛的洱海；念着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到了内蒙；也走遍了烟雨朦胧的水乡江南。可是无论去哪个地方，心中为什么总有会有一丝牵挂呢？仰望蓝天，轻嗅花香，心里总有一个人，想着他能陪在我身边，不必崇洋媚外，能陪我一起看这祖国大好河山……

　　如今，我留在了上海。这个城市足够大，足够忙，如果不用心，很难发现美丽的风景。朋友都说我不适合这座城市，于是，我再次怀疑我来这里的目地。
　　对的。我很没出息地想与火星男重归于好。

　　再见到他，两年的时间，他依然没变，头发蓬的像磨菇，像是八百年没梳过，也确实没梳过。
　　想象之中，这次见到他会没感觉了，当作一次行走，然后甩甩头，潇洒离开。可当他握着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我的心仍然深深颤动了，仿佛所有的思念，所有的眼泪，在这一刻释怀……
　　七夕佳节，走在桥边，迎面一个女孩手中拿着几朵玫瑰，与男友交谈的表情比玫瑰更加娇艳……看着他们，想到与火星男已经认识七个七夕节了，以为自己会如那个女孩一样，会有属于自己的一朵。可是我等到凌晨，等到七夕过去了，什么也没有……

　　想象之中，这次会爱很久。可是，到底什么原因使两个曾经亲密的人，关系越来越淡了呢！

　　手机始终保留着一条他的深夜发来的短信：有过后悔的事么？
　　那是又断了联系的三个月后，收到这句不知涵义的消息，我突然发现，自己从未真正懂他。这些年他从不轻易承诺，没有深意蜜语，我一直认为他不善于表达感情，可是后来有个女孩常常出现在他空间，我才知道，他仅仅是不善于向我表达……

　　我曾用个新号进过那女孩的空间，说说里记录的都是他对她的好。只要有空就来接她下班；记得她的特殊时期，给她购好姨妈巾；女孩出差，怕她路上辛苦，特意开车送她；还有次周杰伦去他的城市开演唱会，女孩正好周董的粉丝，他不知怎么搞到了一张票送给她，那时正好是冬天，而他却在体育场门口等了两个小时，等演唱会结束，送女孩回家……

　　20年，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卷席全国，各地交通严控管制，除了买菜，不能出门。我坐在房间，看着四四方方的天，想起16年是我们复合关系最融洽的一年，那时正好是冬天，我想让你来看看过我，你回：“天冷啊！”

　　可是，看到你为她的等待，我很想问你：那天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