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程野

75、第 75 章

　　回家的路很长，长到一眨眼就到了，程盼侧脸看着正在停车的余生，几天不见，余生头发长了好多，都已经快成小短发了。
　　“看什么呢？”余生转过头看着他，“眼神都要把我背盯穿了。”
　　“你又知道了。”程盼偏过头，没再看了。
　　“我什么不知道？”余生好笑的反问，“我这么聪明。”
　　“哦，不好意思，”程盼淡淡应了一声，“我看不出来。”
　　“我靠！”余生皱着眉，“大半夜别给我吃鸡蛋，噎死了，老子回去了。”
　　余生说完就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装雕塑呢！你不回去？”
　　“我还有事儿，”程盼说，“你先回去吧，明早见。”
　　“操！明天见！”余生烦躁的一脚踢在石桌上，“你他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晚安。”程盼看着他。
　　“安个屁啊！”余生皱着眉吼了一句，然后转头走了，边走边狂骂，“去你妈的星期一！去你妈的明天见！”
　　程盼看着他边走边踢的背影，有些无语的叹了口气。
　　等了一会儿，小仓库里的灯全亮起来，程盼转头走到隔壁街电器店，老板正准备关门，程盼走进去看着他：“买电池，全部。”

　　余生等到凌晨两点，老姐终于回来了，还带了一份夜宵，牛肉面，余盎然总算有点儿良心了！
　　他激动的走过去，无视老姐，端起那碗牛肉面。
　　“你要死啊！”余盎然看着他，“你姐还在这呢！”
　　“哪呢？”余生边拆盒边问，“明明这只有一个大妈。”
　　“滚！”余盎然一巴掌朝他脑袋拍了上去。
　　并没有想象中的疼，老姐今天掌法实力减弱了，不过准头很稳，余生摸了摸被拍中的脑袋，开始进食。
　　这碗面味道不错，就是量少，牛肉不多，不过最近他也吃腻了，国产牛外国牛一顿顿吃下来，的确有点儿腻，而且居然还有点儿想吃蔬菜，真是贱！
　　于是吃得正香，然后跟受了诅咒似的，老姐也提了那壶不开的水。
　　“余生，”余盎然轻声喊了一声，犹豫的伸出手，拍了拍他肩膀，故作轻松的说了一句，“明天道歉的时候千万别给我掉链子啊！”
　　掉你老妹。
　　半分钟后，余生“嗯”了一声，没再搭话，低着头开始安安静静吃面，余盎然也没再说，轻轻叹了口气看着他，隔了好一会儿，低声又说一句：“对不起。”
　　余生没回答她这句话，余盎然伸出手，迟疑的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别摸了，”余生说，“也不嫌害臊。”
　　“我自己弟弟，害什么臊。”余盎然说完又继续摸了两把，顺便揉了揉他的头发。
　　“别摸了，”余生抬头看着她，“不然多对不起你未来弟妹。”
　　“这么小就想着娶媳妇儿了？”余盎然皱着眉，有些不开心，连带着语气都变酸了，说话跟那假冒伪劣柠檬一样，酸的令人五官变形。
　　“真是有了对象忘了姐。”余盎然又发出一大趴啦酸柠檬。
　　“我这不还没吗......”余生有些无语，老姐这飞醋吃的。
　　“你那是找不到，”余盎然说，“找到不得一脚踹飞我。”
　　“找不到？”余生非常无语，“老子天之骄子，人中之霸王龙好吗！”
　　找不到......
　　“我是为了学习，不想找。”他继续“狡辩”着说。
　　“你还不想找？”余盎然看着他，“你自己说说初中姓徐那姑娘怎么回事儿？”
　　姓徐哪姑娘啊？什么怎么回事儿？老大妈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在心里烦躁的奔了无数句，余生瞪了老姐一眼，皱着眉没再说了。
　　“好了，不戳你伤心事儿，”说完这句扎心的话，余盎然又说，“今晚别又失眠了。”
　　你才失眠！
　　你全家都失眠！
　　余生在心里吐槽一句。

　　洗完澡，余生拿着小破闹钟走到街边，准备买个小破电池，好用来提醒他明天的“死期”。
　　小卖店今天关门了，可喜可贺，终于倒闭了。
　　他转头走进隔壁街记忆中那家电器小店，也关门了，难怪这么多年还在这破地儿开这破店，一点儿职业操守都没有，都凌晨三点，居然还没开始营业，傻逼老板。
　　余生一脚往卷帘门上踢了过去，这一脚踢出磅礴的气势，黑夜里瞬间传出无数声咒骂。
　　“要死啦！大半夜的！”
　　“狗日的小王八羔子！”
　　“半夜不睡觉，神经病啊你！”
　　余生有点儿无语，大半夜的，这些人还能反应如此迅速，骂人骂这么快......不愧是住这儿的街坊四邻。
　　不过既然敢骂他，就要付出代价，他飞起又是两脚踢了过去。
　　“砰！”
　　“砰！”

　　一个字儿！
　　爽！
　　反正今夜他无心睡眠，不如让这群傻逼陪着一起！
　　“操了你祖宗的！”
　　“你有病吧！”
　　“这鳖孙踢的是下面电器店老板的门，叫他快来！有人要抢店！”
　　“来啊！”余生转头看着黑暗里一群傻逼，“老子等着他！”
　　说完，又是几脚踢了过去。
　　来吧，反正今夜彻夜难眠。
　　去吧，让狗操的明天别他妈来了。
　　踢吧，让他所有的不爽在此刻爽个够本。

　　电器店老板在二十分钟后赶到了，余生已经把门踢变了形，凹进了一小小块。
　　不过看电器店老板吃了翔的表情，肯定把这一小小块误认为了一大大块。
　　余生实在没搞懂，这也值得这老板贡献出一张表情包来？
　　而且的确是一小块，只是说要看自己怎么想。
　　如果要他来形容这一小块凹陷程度的话......大概只要心够大，这门还能用，反正他觉得还能用，而且还够用，所以差不多得了，这老板演戏给谁看呢？
　　他转头看着周围，乌泱泱全是“受害人加观众”，大半夜还爬起来看热闹，真无聊。
　　“我的门啊！”电器店老板喊了一声，心疼的朝门上摸了两把，“谁干的！”
　　“我干的。”余生说了一句，走上了前。
　　“你有病啊！”电器店老板转头吼着问了一句。
　　“没病，”余生说，“我来买电池，你没开门。”
　　“大半夜谁开门啊！”老板愤怒的爆吼一声，捏紧拳头。
　　“我又没你电话号码，”余生说，“只能这样叫你了。”
　　“我操！你个混小子！”老板走了两步，抬起头看着他，然后愣住了，“余生？”
　　“嗯，”余生点了点头，“余生。”
　　其实余生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糟老头还认得出来他，啧，人老心不老，记性好。

　　“我就在想谁这么胆儿大......”老板瞪着他，“原来是你，我真服了，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这么皮。”
　　“别他妈废话了，”余生皱着眉，深更半夜的，谁想跟这糟老头寒暄，况且他连这老头姓什么叫什么都不记得了，“买电池。”
　　“电池卖光了，”老板说，“明天下午才到货。”
　　“我操！”余生也瞪着他，“破店！”
　　“明天来买吧......”老板无语的回了一句，摇了摇头，走过去开始修门。
　　“操！傻逼！蠢货！”余生骂了几句，转头看着另外一群蠢货，“看个屁！大半夜不睡觉招你们祖宗魂呢！一群蠢货。”
　　没错，他现在心情非常不好，逮谁骂谁，如果条件允许，他也不介意揍这群蠢货。

　　到家的时候，除了尖子生房间那盏灯以外，四周一片漆黑，就连那盏被迫装上破闹钟电池的小夜灯也没了亮，一动不动躺在那里，跟死了好几百年一样，没一点儿生命体征。
　　家里的灯开了也跟没开一样，余生走过去关了房间所有灯，靠在床上，盯着黑暗里唯一的那盏光。
　　老姐说的没错，他今晚果然失眠了，但跟那谁谁无关，他只是没买到电池，怕耽误明天的道歉和学习罢了。
　　毕竟答应老姐要好好学习，答应了老姐明天道歉。
　　......那么先在心里练习一下，他怕明天张嘴没声音，毕竟，“恨你在心口难开”。
　　来啰，开启他的道歉之旅。
　　one，two，three，four。
　　go！
　　余生清了清嗓子，在心里默念出了道歉稿。
　　父老们 and 乡亲们，感谢大家给我这次公开道歉的机会，我因为一己私欲，逼迫齐然吃了他不爱的营养品，虽是为他好，但手段着实强硬了一点儿，下次会改进，但总归也是善意，因此我并未觉得有悔，岂知此举犯了“天字一号中学”大忌，原来该校不允许学生之间互相帮助团结。
　　故！为不被开除，我在此郑重向齐然道个歉，场面话不说，直接奉上我的诚意。
　　对不起啊齐然。
　　对不起，齐然。
　　齐然，对不起。
　　对不起......
　　练不下去了，余生叹口气，继续看着黑夜里那盏大灯，明明亮亮，大瓦泡子，还真没想到......在如此悲伤的夜里。
　　陪他到明天的人，是程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