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程野

29、第 29 章

　　“走不走啊？”齐然又说，“大姨妈来了，你不还有一张嘴？”
　　“思思，下面不行，上面来啊！”
　　“齐哥会玩啊！”小弟跟着也闹开了，接着就是一阵儿污言秽语。
　　反正余生听的挺带劲儿，果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丁思灿脸色煞白，颤抖着身子看着那群人，齐然明显懒得跟她废话，向前两步抓住她的手：“走！”
　　丁思灿转头用求救般的眼神看着他，对边齐然的脸瞬间垮到坟墓里，也盯着他不放，这仇恨的眼神，只要没瞎都知道针对谁。
　　啧，绿帽还挺有尊严，头顶再绿也要藏在面下。
　　不过......余生看着齐然挑了挑眉，这孙子难道还想打他不成？借他两个狗胆。
　　他又偏头看着丁思灿，实在有些好笑，这姑娘不会想让自己英雄救美吧？
　　她美是美，可他并不是英雄啊，他可不想管这些闲事儿，不就打牌的时候跟他眉来眼去两下，还想让他帮忙出头？
　　想挺美。
　　他好笑的看着这堆蠢货聚集成团的目光，笑着笑着没笑了，因为居委会大妈一把拉住了丁思灿。

　　“松手。”程盼看着齐然。
　　“松手！”李为国跟着也吼一句。
　　李为国这一吼，跟在齐然身后那群人直接开喷了：“哟！挑事啊！”
　　“李为国你真以为自己还是一中老大啊！”
　　“我们齐哥是不想动你！”
　　一群人看样儿都想杀杀李为国威风，但骂来骂去......就是没人动手。
　　余生都怀疑一中打架是怎么个打法，李为国这种虚胖型都打不过，真垃圾。
　　“他倒是敢动！”李为国冷笑一声瞪着那群人。
　　这声儿一出，这群垃圾嘴皮子都没敢再哆嗦。
　　余生无语的摇摇头，李为国放狠话倒牛逼，一句话扯的多有校霸风范，震慑的一干孙子都抖擞......估计内里还打不过程盼。
　　啧，给天霸点个赞，装逼好在行，啪啪鼓个掌。

　　“我不敢动？”齐然笑了笑，“李天霸，给你脸了？”
　　李为国愣了愣，跟齐然对峙上了，大概就互相喊话那种。
　　齐然口里说一句李天霸，余生就无语一次。
　　话倒是正经话，顶多狠一点儿，打架需要气势，可以理解。
　　主要这名儿......李天霸，喊出来怎么听怎么怪。
　　他满肚子无语的又看向另一边的程盼......吃瓜群众不容易，要多方位打听，才能告诉观众全面的信息。
　　这边程盼依然扣着丁思灿胳膊，这居委会大妈到底多喜欢扣人胳膊。
　　得，看来狐狸又笼住一只。
　　“她是个女孩子，”程盼看着齐然，“还是你的女朋友。”
　　“对啊，”齐然轻笑一声，慢慢点了点头，“所以陪男朋友是她份内的事儿。”
　　程盼没说什么了，只是还是没松手。
　　齐然身后的小弟们又开始不耐烦，骂骂咧咧好几句，但还是没人敢动手。
　　接着两边互相沉默一会儿，就在余生以为这场婚姻保卫战快结束时，丁思灿突然说话了。

　　“算了吧，”丁思灿抬起头看着程盼，低声说，“谢谢你，程盼，不过还是松手吧。”
　　程盼皱了皱眉头，侧过脸也看着她，不过没说话，更没答应。
　　“松手吧，”丁思灿又说，“其实我也没什么事......”
　　程盼继续轻轻皱着眉，然后打断她的话：“不松。”
　　丁思灿愣了愣，跟大脑死机一样木在当场，没再说话。
　　余生烦躁的看着对面这俩人，玩他妈什么比翼双飞！害得他热闹都看不成。
　　还有程盼能不能长点儿脑啊！

　　“你他妈谁啊！你不松！”站齐然边上的一个小弟，边说边想上前推程盼，“是你女朋友吗？”
　　齐然皱着眉瞪那傻货一眼，那傻货愣了愣，放下脏手没再往前，然而还是继续喷：“哟，校花又勾搭了个啊，这次还是三好生！”
　　“再怎么三好生，不也是个男的，嫂子多牛啊。”有声边笑边跟着附和，笑得就跟故意让人知道丁思灿多不堪一样，那般恶心。
　　李为国皱着眉，盯着那群人：“要不要脸啊你们，不就是想丁思灿能看上你们，一张张恶心的眼红嘴脸。”
　　“操！李为国你他妈乱放什么屁！”
　　“老子什么时候打过这贱货主意了！”
　　“这娘们白给我老子都不嫖！脏！”
　　啧，群起而攻之。
　　这几句话噼里啪啦骂出口，丁思灿脸色也埋进了土里，而奇怪的是，齐然脸色也很难看，比丁思灿，和刚那张坟墓脸，有过之而无不及。
　　......绿帽玩哪出？

　　“脏？”李为国冷笑一声，瞥了齐然黑脸色一眼，“你们是不敢吧？”
　　那群小弟愣了愣，继续喷开了，这几句下来，脏的余生都不想转述。
　　而一边齐然，脸色已经全黑了，黑到余生怀疑那群小弟谁再多说一句，齐然能当场撕了他们。
　　趁着那群人说话间隙，李为国挨了挨他军训服边儿，给他打了个眼色。
　　这眼神......搬救兵啊？
　　“我？”余生用口型回了个字儿，简直都快无语了，关他什么事儿？
　　“帮帮盼儿。”李为国低声说。
　　“你校霸你来啊，”余生皱着眉，“再说......”
　　再说是程盼要钻这狐狸套，他能有什么办法。

　　这边齐然黑着脸，也慢慢松开丁思灿的手，抬眼看着程盼，目光却落在后面丁思灿身上：“程盼，你欠我个人情，记得还。”
　　齐然说完轻轻叹了口气，余生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孙子还叹什么气？明明自己来找茬。
　　齐然没再说什么，带着那群小弟过去打饭了，程盼看他走远也松了手，转头看着丁思灿：“你快回去吧。”
　　啧，回去？英雄救美流程还没走完呢，程盼这不着急的。
　　“不送送人家？”余生决定替他着个急。
　　“不送。”程盼很干脆的拒绝。
　　“你为什么要帮我？”丁思灿盯着程盼，问了一句大闺女儿问的闺中密语。
　　看来接下来就是以身相许做牛做马报恩的情节。
　　搬好小板凳，开始看话本，余生看着前面对影成双的俩人，在心里搭起戏架子。

　　“没有为什么。”程盼不解风情的回答。
　　“你就别问了，”李为国看着丁思灿，“程盼专爱管闲事儿。”
　　果然是居委会大妈。
　　余生在心里吐槽一句，刚吐槽完，程盼的眼神就飘过来，老大妈真乃神算。
　　“你继续。”他看着程盼。
　　“继续什么？”程盼也看着他，“过来把盘子收了。”
　　“什么？”余生愣了。
　　“自己吃的自己收。”程盼说完拿起餐盘......走了。
　　余生简直无语了，这狐狸挑了只什么奇葩肥鸡？

　　肥鸡一走，狐狸没一会儿也走了，李为国瞅到来食堂打饭的李小千，一秒钟后影都没了，餐盘还是他帮收的！蠢货！
　　现在只剩他跟收完餐盘管完闲事儿的程盼，慢慢走回宿舍，一路依旧沉默，肥鸡安静的脸庞下透着肾虚......
　　“哎，”余生憋不住还是想问，“你是不是看上那个丁思灿了？”
　　程盼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他。
　　“那姑娘长得是挺好看，”余生说，“你喜欢也不稀奇。”
　　“不喜欢。”程盼回答的很快。
　　余生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拆程盼台。
　　没有还管这些“闲事儿”？谁信，他忽然又想到齐然的话。
　　“你是不是嫌......”他想了想没直说，“都这年代，还在乎这些？”
　　“在乎哪些？”程盼看着他，“跟年代什么关系，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喜欢一辈子。”
　　“你脑残剧看多了吧，”余生皱着眉，“二十一世纪了，大佬，玩什么纯情恋。”
　　“二十一世纪怎么了？”程盼又问，“听这意思你身经百战是吗？”
　　“我操！关你屁事！”余生皱着眉烦躁的吼，他知道自己脸色肯定垮了，这算是联系上这么久他第一次对程盼发脾气，谁让这傻逼分不清楚重点。
　　程盼沉默一会儿没再问，继续朝前走。
　　“操！”余生上前一把扯着他胳膊，“我他妈就是给你提个醒儿！那女人不是什么好货！”
　　“那又关你什么事儿？”程盼大概脾气也上来了，侧身一把甩掉他的手。
　　操？
　　“对对对，不关老子事儿，”余生气笑了，“那你他妈少在我面前摆脸啊，每天摆着副脸给谁看呢，不高兴？不高兴自杀去啊，蠢货。”
　　程盼盯他两眼没说话了，回过头继续走。
　　“操！跟你说话呢！”余生皱着眉，“你他妈......”
　　程盼还是没回头，余生有些烦躁，走过去轻轻推他一把。
　　上帝作证，他没用力，然而他也没想到程盼这没用的躲都没躲，直接滚在了地上......

　　“我......”余生低头看着地上那蠢货。
　　程盼还是没说什么，慢吞吞的站起来，然后阴着一张脸盯着他。
　　这尖子生很少会有这种表情，可能真生气了。
　　操！他都没气！程盼气个屁！
　　“刚刚这么能，现在装什么死？”余生也盯着程盼，“你是老好人是圣母别要求别人跟你一样！”
　　“没要求。”程盼低声回答一句，认真拍了裤子的灰，转头朝宿舍走去。
　　......
　　余生看着他的背影烦躁的皱着眉，他刚做了什么啊......推程盼干嘛，程盼又没惹他，他明明只是想提醒程盼那狐狸的事，操！

　　一进宿舍，余生就听到令人讨厌的打呼噜声和磨牙声，此起彼伏！
　　昨晚真是小瞧这些蠢货了！教官搜寝救了这些傻逼一命啊！
　　“操！”他大吼一句，“别他妈睡了！”
　　这一吼功力不错，一个班都醒了，都一脸傻逼兮兮睡眼朦胧的蠢样盯着他。
　　“你们今晚别睡了，呼噜这么响，想吵死谁？”他认真说了一句。
　　“我操！你说不准我们睡，我们就不睡啊！”
　　一句。
　　“你他妈算老几啊你！”
　　两句。
　　“你有病吧！”
　　三句。
　　吵死了！
　　余生不想理他们，他走进去瞄了一眼，程盼已经躺好了，睡的还挺乖。
　　......这肥鸡，一天让他瞎操心。
　　“我就说一次，”他转头看着那群蠢货，“晚上谁吵着我睡觉，我让他长眠。”
　　于是四五六句又来了。

　　“这也太霸道了吧。”
　　“靠！这什么人啊，一中怎么会有这种人。”
　　“什么人啊这是......”
　　第七句在此断句，这群蠢货胆儿小的要死，闹了几下都没敢再骂，一中还真是培养好学生苗的地儿。
　　余生扫了一眼斜床，绿帽还没回来，群傻无首，难怪只敢骂他两句......六句。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还真斤斤计较，即便骂多骂少差别不大......
　　他翻身上床，在断断续续嘀咕声儿中躺下来。
　　睡吧，在这不安稳的世道里。

　　下面呼吸声逐渐平稳，程盼轻轻下了床，余生已经睡着了，看样又不会去军训......
　　余生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不会时时刻刻这么暴躁。
　　鸡蛋噎上火了吧，这么大脾气。
　　愣了一会儿，他打了个喷嚏，山风有些凉，他走到窗边关上窗户，回过头看着余生身上打散的被子。
　　要不帮他盖盖，免得发起脾气来体力不支......把自己吼晕了。
　　思考到一个世纪，程盼走过去轻轻替他捻了被子。
　　这床屎黄色被子配余生很相得益彰，都一个物种。
　　程盼想了想把被子往上搭了一点儿，遮住余生的脸，藏起来。

　　操场人不多，铃子还没响，程盼走过去看着何和。
　　“你待会儿站前排，”何和说，“当标兵。”
　　程盼点了点头，何和又说：“余生呢？”
　　休息呢。
　　程盼低下头，在心里默默回答。
　　“你再不说，”何和皱着眉，“我就当他缺席，军训没成绩。”
　　“他不舒服，”程盼抬头看着她，“在寝室休息。”
　　“不舒服？”何和愣了愣，“行吧，明天我再让他舒服舒服。”
　　明天？
　　其实程盼想说剩下的十几天教官您就别想了，余生肯定会想方设法逃，但看这教官一脸发狠愿要收拾人的表情，他决定还是当个哑巴算了。
　　谁无赖得过那奇葩......当今世上也许只有城墙转角能够与余生脸皮与之一战。

　　铃子打响的时候，余生痛苦的睁开眼，他是被闷醒的！
　　谁他妈把被子搭他脑门上了！还贴心的在侧面留了缝！是怕他憋死吗！
　　操！
　　宿舍没有人，程盼也没在，在没在肯定也是李为国干的！
　　那蠢货！傻逼尖子生也不知道拦一下！

　　于是不仅宿舍，澡堂也没人，余生皱了皱眉，盯着空无半人的澡堂，就刷澡堂大爷蹲那儿打盹儿，那间隔间门已经修好了，手艺不行，不值一百，这老大爷中饱私囊啊喂！
　　他朝里走两步，回头看着那打盹大爷，德不配位，傻逼。
　　他返回去伸手默默关了他的电风扇，然后悄悄溜进澡堂隔间，轻手轻脚迈步，不能吵醒大爷，要让他自然热醒。
　　......
　　没人的澡堂，好处就是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
　　背上的伤疤他看不到，只能看见身前这些颜色已经褪的差不多的疤痕。
　　余生站在花洒下面，打开水龙头，屏住呼吸，静静感受这一刻的孤独。
　　水刮过他的脸，锁住了他的叹息......好文艺？
　　余生有些乐，冲了一会儿，他还是憋不住关了水。
　　背后那条伤疤一到换季又疼又痒，跟新伤一样折腾人。

　　这条疤是一次打群架落下的，那次架是场大混斗，砍到最后不知道谁砍谁，通通乱砍一气。
　　最后赢是赢了......赢得原因是他们这边站着的人多。
　　......一群疯子打个群架那么认真，他装死都没地儿躺。
　　认真劲儿的......
　　也不知道哪个孙子砍他一刀，砍得那么用心，一刀下去他真差点儿死了。
　　等他“朋友”一散，他立马找了家巷子黑心小诊所，半威胁半恳求的逼医生给他缝针。
　　破医生技术比破店还丑，他昏过去两次才缝好，针线缝的跟扎麻袋一样，疼就算了，还丑！
　　本来他以为缝针够疼了，没想到拆线更疼，拆完线他回家照了个镜子，气的饭都吃不下。
　　好吧......主要也是因为那两天实在没钱吃饭。
　　叹了口气，余生轻轻用手背抚了一下那条伤疤。
　　要不是这条疤......也许就不会碰到许哥。
　　可惜，人生没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