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程野

13、第 13 章

　　“操......”余生看着落锁的教室有些无语，这些懒鬼。
　　他转头走到天桥点了烟，用力吸了两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跑太急的缘故，胃里有些难受。
　　......实在难受，他干呕一阵儿，什么也没呕出来，但还是想吐，翻江倒海的想吐。
　　......这烟有毒。
　　他皱着眉用力碾碎烟，转身走去厕所，厕所挺干净，破学校不多的可取之处。
　　他打开最里面那间豪华隔间门，试着翻江。
　　接下来就是“哗啦啦”一阵儿......
　　这次吐的很顺利，毕竟环境对口，余生盯着那团白面，使劲儿按了冲水按钮。
　　很久没吐，他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他一直都有胃病，但不严重，不严重到什么程度呢，从来没去医院检查过，难受就吐，一吐身体就倍爽。
　　这次大概因为太久没吃早饭，生物钟不适应？还是跑的太急引起？
　　又或者得了胃癌......
　　“操！没事咒自己干嘛。”他烦躁的又按了几次冲水键，正准备出去，胃突然又一酸。
　　完了，他的长命九十九。
　　......

　　这次吐的血雨腥风......声响还很大，整间厕所传开他狂吐的声音，稀里哗啦，他听着都替自己揪心，辛苦他的胃。
　　......还好那些蠢货是懒鬼，没这么早来学校，虽然不认识学校大部分人，但“哇啦哇啦”的吐声儿被别人听去也不成，有点儿丢脸......
　　他皱着眉，用力按着破胃，等待着它下一次攻势，果然，没过两秒，又来了。
　　他赶紧低下脑袋，这次连“哇”都不“哇”，只听见“呱”的一声......
　　吐的全是苦水，胃他妈的真该切了，没得吐也要逼着他吐。
　　这次有点儿严重。
　　......看来今早是场恶战。

　　在厕所“断断续续”一个小时后，余生终于丧失对生命的希望，继续点了一根烟。
　　消化系统已经彻底失去作用，全得靠自己，不如抽根烟，让自己心情好过点儿，那什么怎么说的来着，以毒攻毒。
　　唯有自渡，嗯。
　　一根烟慢吞吞抽完，想吐的感觉神奇消失了，果然烟包治百病。
　　掐了烟，他手撑着墙面靠在隔间门上，深呼吸了几口，然后揉了揉金贵的胃。
　　啧啧，有本事儿继续疼啊，蠢胃。
　　没靠几分钟，早操铃打响了，学校霎时布满那些住读傻逼们的跳操声。
　　吵死了！大早上跳什么操！
　　他烦躁的摔门离开了厕所。

　　王永泉没有来找他谈话，这是余生一早料到的，只是没想到得失心疯的语文老师也没来找他麻烦。
　　应该班主任跟各科老师打好了招呼，看来成了流浪户，也好，乐得自在。
　　余生走进教室继续趴在桌子上开始补觉。
　　睡到不知天地为何物，他抬起头，教室很安静，蠢货们走光了。
　　这课上的真有意义，瞧，他又努力了一早上。
　　他仰脸瞅着墙上的挂钟，已经午休好一会儿了，这觉睡的还挺实，醒了就能吃。
　　他拿出保凉塑料盒，还没拆盒他就知道里面已经全凉了......这牌子没买错。
　　他拆开盒用力扒两口，夹生的米饭差点儿没让他摔了这个破盒子。
　　“老子果然不是做饭的料！”他有些茫然的愤怒，又不知道愤怒什么，又或者茫然什么。
　　明明一早就知道今天中午菜单。
　　又吃了两口，教室外面传来脚步声，这个点那些蠢货也不至于回来，到底他妈谁有病大中午疯了打扰他吃饭！

　　“余生机！”教室外的疯子吼了一声。
　　真他妈疯了！
　　余生烦躁的转头看着朝他走过来的蠢货和......程盼。
　　“余生机！”李为国又吼一声，跟他妈卖鸡蛋的破喇叭一样，“吃饭去！”
　　“不去。”余生皱着眉看着那傻逼玩意儿。
　　“你从家里带了饭？”李为国瞎了眼看不出他烦透的表情，精神抽搐跑过来瞅着他的饭盒，“你光吃白饭？”
　　“关你屁事儿！”余生瞪了他一眼，盖上了盖儿。
　　他妈的傻逼！傻不拉叽！
　　“你在减肥？”李为国展现出终极傻逼。

　　余生简直怀疑对面那蠢货傻到了家，问那么清楚干嘛，查户口啊？
　　要不要他现在让这蠢货认祖顺便归个宗，让自己多收个孙儿。
　　简直蠢出境界！
　　蠢货李为国还想再犯蠢，程盼转头看着他，说了一句人说的话：“都跟你似得吃那么多，撑的五大三粗。”
　　程盼说完又回头盯着他，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余生也望着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要怎么告诉程盼，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凄惨，只是一顿白饭而已，跟饺子也差不太多。

　　“靠！”李为国皱着眉，“我这叫壮！”
　　“没看出来，”程盼又说了一句人话，继续看着他，“余生，你先吃饭，我们走了。”
　　“嗯。”余生点了点头，程盼没再说，还是用那种莫名的目光，盯着他看......
　　程盼的眼神让他有些不舒服，他分不清里面是同情多一点儿还是不可置信多一点儿，不管哪种情绪他都看不懂，他又没学读心术。
　　但不管哪种......总归是可怜。
　　“不是要走吗？”李为国转头瞪着程盼。
　　隔了几秒，程盼点了点头，慢慢朝门口走，速度慢的李为国那蠢货在后面一直催，但程盼也没加快速度，还是慢吞吞继续走着，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头盯着他的午饭......
　　这一眼余生看清楚了，程盼的眼里是......难过。
　　有什么好难过啊......又不是你吃。
　　余生在心里叹了口气，低下头没再看，过了几秒，门口脚步声远了，他也继续吃饭，越吃越烦，他扒拉几口都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
　　也不知道夹生的米吃了会不会肚子痛，肚子痛的话干脆请假，反正也不想读书。
　　他一把推开饭盒，倒在了桌上。
　　于是又是继续睡觉，他都不知道来这儿的意义是什么。

　　上午睡的太饱，现在根本睡不着，他趴在桌子上开始数数。
　　一块肉啊，两块肉，三两牛肉啊四两羊肉，还有龙门客栈那种肉......瞬间不想吃肉。
　　......这倒是个省钱的方法。
　　数着数着教室闹起来了，再数着数着上课铃响了，没记错的话，下午第一节是美术。
　　嗯，好课知时节，下午乃发生，终于是人上的课。
　　两分钟后，教室一阵儿“动次打次”摩拳擦掌外加尖叫拍桌子声。
　　“咚咚咚！”
　　一班傻货亲爹妈来了！
　　他抬起头看着讲台上“万人追捧”的美术老师。
　　嗯......怎么说呢，掌声与长相不成正比。
　　啧，不配。
　　“同学们好，”不成正比老师说，“我叫关瑶，大家叫我关老师就好。”
　　“老师你多大啊？”
　　“老师你好漂亮啊！”
　　五班猥琐男开始了。

　　余生挑了挑眉抬眼打量着这位美术老师，其实这老师长得还算漂亮，只是在他眼里非常一般，一般到就连老大妈余盎然都拉她无数个档。
　　老姐脾气大是大了点，可长相没得说......毕竟是校草亲姐。

　　从包里拿出支铅笔，他开始等待美术老师的授课，画画算是他唯一的爱好，正儿八经拿得上台面那种，剩下就是抽烟喝酒打牌打架......
　　排名不分先后，都是他的谋生技能......
　　“给我扯张草稿纸。”余生转头看着彭文。
　　“好......”彭文点点头，给他撕了一页纸。

　　二十分钟后，余生彻底失了耐心，他随手丢了铅笔把纸揉成一团，半节美术课，他就没看这蠢老师画过两笔，不停在和蠢货们聊天，什么我和你们差不多大，你们可以叫我姐姐......啦吧啦吧的。
　　怎么不叫你嫂嫂？余生好笑的在心里问了一句。
　　熬到快下课，蠢货美术老师终于意识到自己职责，拿起书开始挽救她犯下的过错。
　　余生斜眼看着她念着课本上内容，啧，这傻货老师照本宣科的本领倒还不错，几句普通话吐的圆圆滚滚，煞有其事。
　　“让我来看看你讲的是什么。”余生拿起美术书翻了两页，然后直接愣眼了......
　　这傻老师简直一字儿不落的把书上几个国内外画家的事迹读了个遍......
　　操！老子要你说？
　　去你妈的傻逼！

　　傻美术老师给的绝望在后面几节课的无聊中翻了篇。
　　无惊无喜的一天，余生在心里默数着自由之铃打响的那刻，然而王永泉走进来阻止了他回家的脚步。
　　......
　　“校服军训服还有军训手册的书到了，”王永泉说，“后排几个男生去搬一下，在操场。”
　　操！
　　后排的男生去搬书？他现在可以和那什么夸把位置换回来吗？
　　余生瞪大眼无语的看着坐第一排的王二夸，这蠢货也太幸运了。
　　“走吧。”彭文看着他。
　　余生点点头跟着彭文和后排几个男生走出教室。
　　彭文没继续走，站在教室门口等他，余生瞅了瞅他，有些没搞懂彭文什么意思。
　　等他干嘛？一起走？
　　啧，自己可没想和这傻货有什么别的关联，就他放风的一条狗而已。
　　“自己走。”余生说了一句，自顾自下山了，没理会后面什么表情。
　　蠢货配跟他做朋友？

　　一起做苦力的几个男生好像挺熟，一路勾肩搭背勾搭着，真是世风夜下，丧尽天良。
　　梯|子都被他们恶心的不夺命，改呕吐梯了。
　　他作为一个良民安安静静走着，一个一脸舔相的男生朝他走过来，边走边笑，跟捡了钱一样：“哎！你初中在哪读的啊？怎么以前好像在一中没见过你。”
　　“外地读的。”余生回了一句。
　　“哦，”那个男生又说，“你跟霸哥关系很好？”
　　霸哥？
　　余生想了几秒才想起来这蠢货是在说李为国。
　　“不熟。”他诚实的回答。
　　“还不熟？”蠢货皱着眉，一脸不信的看着他，“你跟王二夸那事儿都是他帮着摆平的。”
　　余生斜眼看着这蠢货，熟不熟跟你有屁关系，打哪来请滚哪去好吗！
　　“有事儿吗？”他闷着声烦躁的说。
　　“事儿......倒没有，”蠢货笑了笑，“就......都一个班的，你看能不能帮着介绍一下，我早就想认识霸哥了。”
　　“那你去认识啊，”余生有些好笑的挑了挑眉，“他就在楼上，一班。”
　　“我这不是......”那个男生摸了摸脑袋，一脸贱笑的咂巴两下嘴，“不够面儿吗，李天霸不是什么人都搭理的。”
　　“哦，”余生点点头，“这点我倒和他一样，也不是什么人......”
　　蠢货摆出一副听不懂人话的蠢样。
　　“蠢货。”他说了一句，朝前走了。
　　真他爹搞笑，他也不是什么人都搭理的好吗，现在他算明白了，难怪李为国是“校霸”级人物，这些蠢货比李为国还不如。
　　傻逼一中。

　　有这个小插曲，同行的几个人都没再烦他，正好落得耳根子清净。
　　余生站在操场扫着他们班级位置，眼都还没落，又听到讨打的喊声，操场上唯二熟人中的一个在，李为国那蠢货隔着老远又跑又跳，就怕别人不知道他很蠢一样。
　　虽说余生觉得他自己也是个死不要脸的主，但也没像这蠢货一样，时时刻刻在犯蠢。
　　“余生机！”李为国照旧发疯的吼了一嗓子。
　　“操！”余生低声骂了一声儿，瞪着那边跑边跳二百吨蠢货。
　　余了你祖宗的生机！
　　你祖宗的生机就是被你余没的。
　　去你妈的！

　　“帮个忙。”刚求他帮忙那蠢货跟上来，又开口犯贱了，这次还伸手......拉了他衣服。
　　“松开。”余生冷着声，回头看着那人。
　　那人一愣，缩回了手，像鼓了好大勇气，过了两秒又说：“帮个忙。”
　　帮忙么？好啊！
　　余生拍了拍被他碰过的衣服下摆，理了理褶皱，轻轻点了点头：“好啊，帮你。”
　　“真的？”那人语气都带着舔，一嘴低贱，“我在这等你！”
　　“好。”他笑着应了声儿，慢慢走过去看着跳跃的李为国，李为国停止跳跃，傻眼瞪着他，余生想了想继续说，“那边有个人，托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李为国问。
　　“他说他看不惯你很久了，说什么什么李天霸，明明是钻地霸，打个架逃得比出嫁的寡妇还快。”余生诚实的转述。
　　“操！”李为国捏紧拳头朝那蠢货走了过去，边走边骂，“操他妈的！”

　　李天霸看着傻，打架挺实在，一拳把那蠢货揍得滚在地上，又飞起一脚朝肚子踹了上去。
　　好厉害哦！李天霸。
　　余生好笑的看着跪在地上求饶的蠢货，那蠢货现在心里肯定对他感恩戴德。
　　这么怕李为国不搭理他？
　　这次搭理个够啊。
　　李为国揍着揍着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啧啧啧，看来是受那蠢货骗了，怎么能怀疑他呢。
　　他只是促进俩蠢货友谊罢了。
　　“嘿！”余生轻轻吹了声儿口哨，“俩蠢货！”
　　啧。

　　玩够了，他抱着几捆书跋山涉水回了五班，一进去他就烦。
　　一个班蠢货都在讨论军训要不要买卫生巾垫脚底，或者什么牌子防晒霜好使，更有的傻货要买脸基尼。
　　说的好像你白了就能好看一样？
　　他烦躁的擦了汗，用力撕开包装纸，和那几个男生一起发书。
　　破书又重又厚，还军训守则，谁没事看？写书的人怎么不吃了这些破书。
　　“发书了！”不知道谁吼一声，班里人瞬间没闹了，都安安静静的过来排队领书。
　　余生看着挤在他这边的女生，眉头都皱痛了，能不能不要给他那么大工作量！
　　他面无表情的挨个递给那些女生，那些女生也真会做人，拿了书连句谢谢都不说就下去了。
　　一群傻逼！
　　发着发着，终于只剩最后一本，余生抬起头看着面前那个女生。
　　是没长手？像个呆子一样站着就站着，望夫石呢。
　　要不要他送到她位置上去啊喂！
　　“谢谢。”那个女生低头闷着声音说。
　　......靠。
　　总算来一个懂礼貌的，发这么久的书，这还是第一个正常人。
　　余生有点儿惊讶，抬起眼认真打量着这个女生。
　　......嗯，平平无奇，丢人堆里找不出那种无奇。
　　这女生还戴个黑框眼镜，眼神里充满......怯懦？
　　躲躲闪闪的眼神，的确是怯懦，不知道有什么好躲，这句谢谢本来就是她应该说的。
　　自然。
　　“不用谢。”他应该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