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笙湘

4、四

　　而至于陆英为什么没有挣脱他的手，再给他一巴掌，那当然是看见了更让她惊讶的事情
　　第一排的最右边，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她不认识，而女的……不正是刚刚车里三爷口中的堂妹吗，她居然也在这里
　　三爷拉着她往前走，碰到美国驻华使莱恩，便停下来打招呼陆英还在想堂妹身边的男人是否就是三爷口中政府的人，可看那穿着又不太像

　　“三爷，什么时候带陆小姐我们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莱恩的妻子也是中国人，是一次受伤后，在医院就诊时，对当时的主治医生一见钟情，后来追了好久，也算是一段佳话了，所以当他知道陆英也是医生的时候，便连忙开始约饭
　　三爷见她注意力不在这个上面，就答应着有空再聊

　　“你在想什么？”
　　莱恩走了，三爷拉着陆英做到他们的位置上同一排，可是他们偏左边一点，更加不好看那边了
　　“我刚刚好像看见堂妹了”她不好再偏头去看
　　三爷收了扇子，朝着陆英说的方向偏过头去，又顺便向后看了看
　　扇子在手掌上敲了敲，“确实是你堂妹”

　　三爷表情并没有刚刚的自然，似乎是在想什么，陆英凑近了小声地问堂妹身边是什么人
　　三爷听见后面关门的声音，这是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
　　“记得等会儿如果有什么事，不要乱跑和大叫知道吗？”
　　有危险？陆英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一早提前布置好的，难不成就是针对三爷的？虽然今天三爷出来谁也没带，可是在这剧院......

　　陆英也没有再问堂妹身边是何人，只是压着疑惑，转过头安安静静地看戏
　　隔着一个过道的莱恩，正翘着腿，津津有味地看戏，手上还剥着瓜子，发现陆英在看他，还转过头对她笑了笑
　　看来莱恩也不知道

　　陆英坐立不安，她没经历过这种明知有危险，却还坐在这儿欣赏戏曲的，她能在慌乱中冷静自己，却无法在来临之前当做无事人一样
　　比如她身旁的三爷，若不是刚刚那句话是他亲口说的，此刻她是真的看不出来他还知道等会儿有危险
　　“要我给你剥？”三爷看着陆英一直盯着他，以为是馋他手里的瓜子
　　陆英的脸又是一秒红了，自己怎么就盯着他出神了呢，幸好他只是说瓜子

　　陆英立马自己抓起一把瓜子，不理三爷
　　三爷看着自己的瓜子，怎么了，自己的瓜子惹到她了吗
　　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唉，还是一样的难喝啊
　　他记得上次有给老板送好茶来着，怎么这次还是......

　　嘭的一声，是开枪的声音，也是子弹打到人的声音
　　随即尖叫声四起，有人仓皇乱逃，但开枪的人并不少，频频听见有人倒地
　　陆英从第一枪开始就被三爷拉着蹲在椅子下面，她以为等会儿有什么危险，或许是暴乱或许是打架，或许是什么都想过了，可没到想，确实这么直接的，这么粗暴的，直接开枪杀人
　　她是医生，只见过被抬进去的伤者，没见过开枪杀人的那一幕

　　有一个人跑过来，子弹刚好打到他的右肩，便直直地倒在陆英和三爷的前面
　　那个人的眼睛里全是求救，三爷紧紧拽着陆英的手让她不要过去，可是陆英看见那个子弹打的不是关键部位，如果止住血，等警察到了，他或许还有救
　　三爷看出陆英的想法，立马抓得更紧，他现在不能让陆英露出一点痕迹，不然他们就会把陆英当成那伙人一起杀了

　　此起彼伏的枪声，陆英闭着眼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全身都在颤抖，三爷抱着陆英的肩膀，轻声说没事
　　又转头看了一眼跟他们一样蹲在地上的莱恩
　　莱恩吓惨了，一颗瓜子刚吞下去，就嘭的一声，差点没把他呛死
　　跟三爷比着手势，问他们是谁，三爷只是让他不要说话
　　枪声停了，他们在往前面走

　　三爷示意陆英可以把手拿下来了，拍着她的背，耳朵听到有脚步声走近
　　“哟，这不是三爷嘛，三爷今天来听戏怎么也不说一声，万一伤着三爷可怎么办”
　　陆英听见说话的声音，也让自己冷静下来，被三爷拉着站起来，前面站着的人，手里还拿着枪，甚至那枪上还冒着烟
　　三爷并没有好脸色，扶着陆英的腰，让她站稳，又问她有没有什么，根本没有理那个人
　　陆英摇头说没事，一眼就看见刚刚倒在地上的那个人，扑过去按住他肩上的伤口
　　“三爷，他失血过多，能不能先......”

　　陆英满手是血，看着两个人抬着他出去，陆英又重新站在三爷身旁，这时莱恩也过来了
　　“你们是青帮？”
　　莱恩看这些人他都不认识，可是大概能猜得到这么明目张胆杀人的，也只有他们
　　“今天让三位受到惊吓，是我们做得不对，下次一定提前通知”
　　莱恩干不过他们，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三爷用手帕给陆英手上多余的血擦去，听到他的解释，才转过头看他，“那今天你们任务完成了？”
　　“当然，三爷你要知道，惹到青帮的人，都活不成，三爷不也是这样吗？”
　　荣晋松确实是这样，不然别人也不会怕他

　　场内突然想起女人的哭喊声，这个声音陆英再熟悉不过
　　她一转头就看见自家堂妹跪在地上哭喊，前面是一个被抢打死的男人，从她面前拖走
　　那个男人......不就是刚刚进来时，坐在堂妹身边的人吗

　　“看什么看，我等会儿送你回医馆，这些伤者就够你看的了”
　　陆英惊讶地问，“他们不去医院吗，我还是建议先去医院”
　　三爷其实也只是说说，这些人肯定不会送到她的医馆，至少今天的事再怎么处理，有他在，麻烦都找不到陆英身上

　　“我先带你去把手洗了，一手的血要是送你回去，爷爷肯定要多想”
　　现场还很乱，一些人拿着枪一个一个的看样貌问名字，他们不怕警察，警察都要怕他们
　　陆英被三爷带走，莱恩跟在后面，刚一出去就看见外面被青帮的人围住了
　　三爷出来，他们自然是要让开的，送三爷和陆英，莱恩上车，他们又继续围住那里

　　“我堂妹还在那里！”陆英迷迷糊糊才想起来这件事，当时她就想喊她了，可是又被三爷岔断，现在才想起来，一回头，车已经开了好远了
　　莱恩坐在前面的副驾驶，转过身来问，“你堂妹？刚刚哭得那个？”
　　陆英点头

　　莱恩看了一眼三爷，明显也想到了这件事好像没这么简单
　　“所以你们现在应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莱恩转回了身，他不想说，这件事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还是等三爷开口吧
　　等了半响，三爷才幽幽开口，“死的那个是个商人，挺有钱的，勾引了青帮二当家的女人，被记恨上，今天应该就是来杀他的，但我也没想到，你堂妹会跟他扯上关系”
　　何止是扯上关系，她都亲眼看见两个人亲亲我我了，陆英大脑飞速旋转，堂妹明里跟政府里的人有关系，背里却跟别的男人......
　　陆英声音低了好多，说道“今天……谢谢你，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