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蓝湖夜色 ...
-
蓝湖的夜色的确很美。
自罗先生来后，叔叔的身体与精神都有逐渐恢复，所以，我们择了个雨后的夜晚，到蓝湖来露营。之所以叫“蓝湖”，是因为湖色的幽蓝与夜空相接，显得格外美丽、静谧。雨后无云，空气也变得更加清新令人舒适，星河流闪，静无波澜。
帐篷就搭在湖边，我和罗先生两人配合得还算默契，几乎没什么阻碍就将露营所需的东西准备得整整齐齐。
叔叔正坐在篝火旁的折叠椅上，包裹在驼色的薄毯之中，笑看着前方罗先生整理手中的钓竿。影子在火光的照射下映在米白色的帐篷之上，两个黑色的人影随着火焰跳动着。
因为准备和罗先生一起去湖面垂钓，我也坐在叔叔身边仔细检查手中的钓线和浮标。突然，叔叔轻推了我两下，在我疑惑地看向他后，在我出声询问他前，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弯着眼睛向我指了指帐篷的方向。
我看过去——帐篷上映着的一个人影稍稍侧了侧身子，慢慢向着一旁另一个人影靠近，当两人近在咫尺时，微微仰头，在后者唇上留下轻柔一吻。
分明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亲吻，我却感受到了无尽的温柔与爱恋。
接着，像是只偷腥得逞的猫，飞快地撤回到原来的位置。我看见叔叔无声地轻笑起来。我抿抿唇，心中却百般苦涩。风吹过湖面，带来湿润的凉意，氤氲之息在眼前弥漫，却错将夏末的悲凉也一并带来。
此时，我的身体留在地上，灵魂升上天空，凝视着眼下的一切，我看见：
三个人，在夏夜星空海下，跳动的篝火旁，无言感受着静谧；两个人，手中握着鱼竿，一个低头整理，一个默默哭泣；一个人，只见白色身影，被火温暖，被火灼烧。
我的叔叔，我的亲人，爱上了一个离他那么近，却又那么远的人。
“乔，我已经弄好了，你怎么样，需要我的帮忙吗？”罗先生抬头问我，我瞬间回神。我哽了一下，声音听起来实在像是刚刚哭过：“好了……”
“你有些着凉了吗？”他这么说，叔叔也看向我，只是我没什么状况，不像是凉到了的样子。
“没有，咳，可能是有一会儿没说话，一会儿就好了。“
他点点头，转身就要向露营车走去。
”等下，我——”我忽地起身，“那个，罗先生——”
罗先生停下脚步，回头看我，“嗯？”
“罗先生！你到底……”
“乔。”叔叔的声音突然从身旁传来，吓得我一下噤了声。
“怎么了，乔？”伴随着叔叔发声的，是罗先生疑问的声音。
篝火噼里啪啦地响着，火光耀动着，映在罗先生的脸上。他带着询问的神色，停下往露营车处走的脚步，等着我的下一句话。
我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那一瞬间的冲动竟一下被化为犹豫，我僵硬地侧头看了眼叔叔，罗先生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叔叔表情依旧，挑了下眉毛，自然地像是同罗先生一样在等待我的回答。“是要我帮你拿什么过来么？”见我一直没有说话，罗先生又提问道。
“罗先生，你知不知道，叔叔喜欢着你、爱恋着你。他从不吐露自己，但是，你要知道，他为你受了多少苦难……我相信你也同样爱恋他，我看得见，你的感情是真的。”
我的灵魂这样说了，但那具身体像是不属于我——
我的嘴唇颤抖着，张嘴吐出的却只有温热的气息：“是的，请帮我拿一个新的浮标过来，我准备把这个换了。”
那样的话，最终是没有说出口，并且明明从那时候起，就决定再也不会对罗先生提起。罗先生走后，我心脏狂跳，还有些许愧疚，我以为叔叔会对我说什么，但看了他好久，都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半晌，他才注意到我在看他，于是抬头对我说：“在湖里小心一点，玩得开心。”
“……好。”
隐隐约约，我有听到叔叔的声音：“乔，不要说。”
我晃过神来，病房之中，还是罗先生那带着询问的语调。但他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我所能看见的，只是他身后的，靠坐着的叔叔；我所能听见的，只是那无声的一句话——嘴唇轻合，再张开，发出第一个音；舌头摊平，顶住上颚，再弹开，发出第二个音；舌尖卷起，做出像是第一个音的口型：
“不要说。”
那一瞬间，我的眼眶竟有些湿润。
对不起，叔叔，我不说……
“没什么，我想起缴费处在哪里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蓝湖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