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礁往事：轻推你的摇椅》梦犸MengMall

10、是新年了

　　“嗯，嗯。是的，这次的研究很成功，已经提交了……谢谢，也多亏你们的协助……当然，好的。晚上见。”

　　挂断电话，我拿起外套，稍稍整理一下便准备出门。一月末，正是最冷的时候，首都的雪也早已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没有拿伞，只是将自己包裹在厚重的大衣里，脸埋在柔软的羊绒围巾之中，而妄想这样就能抵御寒冷的西风，未免也有些过于天真了。

　　独自在街头行走着，穿梭在人群之中。即使是这样寒冷、可被称为恶劣的天气，也丝毫阻挡不了这里快节奏的生活步调。车水马龙，人潮涌动，一心栽进研究之中的我，竟是许久未见如此的景象——而我到这里已经有七年了。

　　违背了父亲让我学习金融的要求，报考了首都的医科大学，我现在已经有了不错的成就。日复一日的学习、研究，我的心早已变得沉寂，像机械一般运作着。若不是偶尔还会觉得有几分身处他乡的孤单，倒是真的会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了像是行尸走肉一类的东西。

　　“新年快乐。”身边一个女孩轻快的声音擦着耳际而过，在嘈杂的都市之中却显得尤为清晰。是啊，是新年了。但自从因为私自选择了医科专业，而与父亲闹僵之后，我们之间已经少有联系，春节也不过是偶尔回去罢了。不知道那个男人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时间改变他那强权主义的思想。

　　不过，说起来，当初选择学医，是为了叔叔吧。

　　嗯……也许是被时间蹉跎掉了，早已忘记了当初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而做出这样的选择，只是想要去完成自己最开始的目标罢了。我倒是不喜欢半途而废。

　　对，叔叔——叔叔他，应许还在西礁生活着吧。和他的书，他的星夜，他的海鸟——或许还有罗先生。听说罗先生在多年前便申请调到西礁的事务所，一面工作，一面照顾叔叔。

　　这样的话，应该是挺好。

　　……

　　沉默。

　　没有别的什么，也许我一向都是如此无趣的。

　　所看的书籍只有医学相关的资料书、所关注的只有学术上的新研究、日复一日三点一线的生活，我似乎都快忘记自己的名字了。

　　中学的最后一个暑假，在西礁的别院，临海的地方，我在那里真正的活过，但匆匆两月便离开，又踏回了另一个冰冷的人间——母亲离开后的那个人间。日常奔波忙碌的父亲、野心勃勃的内亲外戚、觥筹交错的社交场、厉声训斥。

　　绿灯亮了，我随着等待多时的人们向马路对面走去。若是从上空俯瞰，定会觉得这样的场景有几分有趣——人们在这短短四十五秒之中互相穿过、交集，步伐匆匆，但也仅仅只是插肩而过，眼睛始终望着要到达的对岸。

　　我想，作为这人群中的一员，我也应当做一个冷漠的过客（在我看来，只能用冷漠来形容了）。况且我本性如此。

　　只是视线微微偏离了方向，却在满目的灰色调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很年轻，像是个学生，有着较为普通的长相，单眼皮，五官较立体，有几分阳光；他很高，在人群中尤为突出，正顺着人流在向着我身后的方向走去；他在笑，温柔地，像以前对叔叔那样，侧头看向一旁黑发的青年——我愣了神，当我回头去寻找他们的身影时，对方却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红灯亮了，人群散去，我却像个迷途的孩子，停留在路中间。汽车从我面前驰过，他们在鸣笛，但我听不见。我听见口袋里的手机在嗡鸣，那么清晰。当它被拿起，靠近耳朵，父亲那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传出——

　　“乔，该回西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