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少爷笺录》有酒不翼

105、怒火

　　别墅二楼的豪华卧室内，林时被药力影响，本来有些胀痛的脑袋逐渐平静下来，昏昏沉沉又要睡过去。

　　半夜的时候，他猛然惊醒，睁着眼缓了好一会儿，抬手发现液已经输完了，不知是谁给他拔了针，贴上了止血贴。

　　他下午本就睡过去一会儿，这会儿就不怎么困了。

　　大床靠进被窗帘遮挡严实的落地窗，床头柜上新添的夜光时钟显示是凌晨三点二十七，月光正盛，银辉毫不吝啬的照在浅色的窗帘上，渗进屋内。

　　林时躺了一会儿，摸了自己脑袋好半天也没摸出来是热还是凉，他决定下楼喝杯水。

　　摇摇晃晃扶着楼梯到了一楼，林时进了厨房倒水。

　　出来时，一抬眸便撞进一双沉默韫凉的眸子。

　　厨房灯是开着的，照亮了一小部分客厅，而封云青就坐在沙发一角，半边身子被光打到，他穿着黑色衬衫和西装裤，胳膊上的袖口往上挽了一点，露出小臂。

　　林时自然是被吓了一跳。

　　他扶着餐桌椅慢慢挪过去，小心翼翼的问，“封总，你不休息吗？”

　　问完，他的余光便注意到了茶几上的东西——

　　是几张似乎被反复翻看过的a4纸。

　　“过来。”封云青开口了，却是平静的喊他过来，然後从茶几底下拿出一个测温仪。

　　林时乖乖凑了过去，坐到封云青身边。

　　测温仪的枪口抵上了林时的额头，滴的一声之後拿了下来。

　　林时抬眼偷瞧了，37℃。

　　还有些低烧，按司徒洐的话说，有可能只是短暂性的降温，後半夜说烧起来就猛地烧起来了，不好控制。

　　封云青把测温仪就放在手边，问他，“还困么？”

　　林时诚实的摇了摇头。

　　封云青嗯了一声，让房屋系统把客厅灯打开。

　　智能设定的灯光很柔和，但即使再暗的光线，对于半夜开灯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刺眼。

　　林时不安的捏了捏睡裤上的褶皱。

　　封云青拿起了桌上的几张纸，非常平静的递给他。

　　这是什么？给人的预感太不好了！

　　林时硬着头皮接过，手不自觉的开始抖，仿若那几张薄薄的纸有千斤重。

　　能让一个集团总裁大半夜坐在冰冷的沙发上思考这么久，能是好事吗？

　　林时心脏打着鼓的看完，最後悬着的心扑通一下坠到深湖，不声不响，水花动静都没有的那种。

　　还真不是好事。

　　“看清楚了么？”封云青偏头看着他，神色冷漠，态度仿若他们出院後在车上初见的那一天。

　　林时捏着纸的边缘，薄薄的触感令他十分不安。

　　“你可以解释。”封云青低叹着说，垂头揉了揉眉心，头顶的暗色灯光打在他泛着血丝的眼底。

　　林时的身躯忍不住缩在沙发里，他的骨架本就偏瘦，封云青的睡衣套在他身上实在宽松，眼瞅着就跟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似的。

　　过了很久，林时才慢慢的说，“我没什么可解释的，封总。”

　　客厅内忽然静了很久，直到封云青很轻的嗤笑一声。

　　他向後仰靠在沙发背上，离他极近的林时很清晰的感受到了来自他身上冰冷的怒气。

　　“那看来你是知情的。”封云青嗓音冷淡的问他，“是么？”

　　林时，“……是。”

　　封云青似乎觉得他回答的很好，忍不住又冷笑了一声。

　　他盯了林时一会儿，忽然凉凉的问，“你是一直知情，还是在醒来後才知道？”

　　林时一怔，低着脑袋小声道，“有区别么。”

　　封云青盯着他的脑袋顶，恨不得直接撬开。

　　“呵，没区别。”

　　他没再问什么，冷漠起身，去了二楼。

　　林时坐在沙发上愣了很久，直到困意再次袭来的时候，他把头一倒，直接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刚做完两台手术的司徒洐一出手术室就在走廊的等候椅上瘫着，等着医护助理把剩下的事解决完跟他报告。

　　“老师，你说的采集都做好了，病人半小时後可以回病房。”医护助理推开手术门，举目四望，然後低头一看，“老师……？”

　　司徒洐挑着眉带动眼皮睁开，“嗯？好了啊，来，扶老师起来。”

　　他伸出一只手，把年轻的小助理整了个脸红。

　　小助理小心的握住他的胳膊，把他扶了起来，轻声询问，“老师，去休息室休息一会儿吧？”

　　“嗯……好。”司徒洐已经快36个小时没休息了，他看了眼自己的学生，笑了下，“小李啊，一个大小伙子怎么这么腼腆，来我这多久了？”

　　小助理个子很高，190+，身型肩宽腰窄，医护服就显得太肥，布料底下的身架让人感觉有些空空荡荡的。

　　他垂着眼皮，眼珠缓缓的左右乱飘，“老师，我是今年六月份来这实习的。”

　　司徒洐哦了一声，和路过的一个同事打了声招呼，然後眯着眼细想，“这都快十一月了，你来了也快五个月了，还这么腼腆呢，有没有女朋友啊？”

　　小助理口罩下的脸微红，耳尖都带上了粉色，睫毛直颤，“没。”

　　两人已经到了休息室，司徒洐抬手推开，然後示意小助理关门。

　　“没女朋友啊？不应该啊，咱们小李子长的这么帅个子这么高，还是医助，以後升主治也是有可能的，这么些个条件都没女孩子看上吗？”

　　小助理垂下眼皮。

　　休息室是个三平米的小房间，东西很少，只有一张1.5×2的单人床，一个挤在门边和床尾之间的立柜，以及一套放在床头的桌椅。

　　这小蜗居只有司徒洐一个人住，他每次来医院做完手术都不会立刻回家，而是在这间休息室睡一觉再回去。

　　他慢吞吞的脱着衣服，一边脱一边打哈切，还把脱下来的衣服随手递给了小助理。

　　小助理一开始还在低着头帮他挂衣服，後来一伸手竟然接过一套纯白秋衣。

　　一扭头，司徒洐已经脱的只剩个苦茶子，然後钻进了被窝里。

　　小助理看的眼都直了。

　　“关下灯哈小李子。”

　　没人应声。

　　“小李子？走的时候关个灯！”

　　还是没声音。

　　困得不行的司徒洐奇怪的睁开眼。

　　“小李子？”他扭头看了眼门边，看见自己的小助理正傻傻的站在那，手里还拿着他的秋衣，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司徒洐乐了，抱着被子转过身，“怎么了小李子？”

　　叫了三遍才听见有人叫他的小助理回神後第一个反应是想去摸鼻子，然後隔着口罩轻轻的用指节抵了下鼻尖。

　　“没事……”

　　小助理慌慌张张把那套白色秋衣挂好，然後关了灯，轻轻带上了门。

　　司徒洐安心的窝进了被子里，没睡一会儿就被电话吵醒。

　　他本是不想理的，可他看见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封子。

　　小嫂子出事了？

　　他揉着眼睛接了电话，“喂？怎么了？”

　　“什么？41℃？！！不是，你……就算有什么事也不能这么冲动啊……好好好我不废话了，你赶紧把人送医院来，我这给他安排好，你知不知道我他妈一天一夜没睡了都……喂？喂喂喂？！！！”

　　司徒洐瞪着眼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头疼的又倒进被窝里。

　　他实在懒得动弹，打电话让自己的小助理去准备手术室，再把svip病房定好。

　　“还有……你……忙完了……过来……叫我……起床……”司徒洐说完这句，电话都没挂就又睡了过去。

　　小助理停在走廊外，靠着墙壁听着电话里头传来轻轻的呼吸声，走廊的炽白灯光打在他低垂的眼睫上。

　　他轻声说，“好的，老师。”

　　……

　　林时再醒来的时候，一个男护士正在给他抽血。

　　司徒洐坐在病房里的家属椅上，双手抱着胸，脑袋一点一点的。

　　林时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道，“司徒医生，你要实在困的话就睡一会儿吧。”

　　司徒洐晃了下脑袋，两眼似乎皱在一起，“啊？你醒了？意识还清醒么？嗓子疼吗？口渴吗？小李子去接下热水。”

　　林时感慨着医生的尽职尽责，“我好多了，意识很清醒，不头疼也不嗓子疼，司徒医生，你赶紧去休息吧。”

　　“我倒是想。”司徒洐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打的他眼角都冒了水花，“封总临走前吩咐我一直盯着你，直到确定你不再烧起来，我哪敢走啊我。”

　　林时，“……”怎么感觉某种名为白衣天使的光环忽然就黯淡了下去。

　　中午的时候，司徒洐亲自指挥着小助理去给林时打饭菜，能吃的不能吃的都规定的明明白白。

　　用饭期间，司徒洐吃一口就靠在身边的小助理肩上闭着眼嚼嘴里的东西，嚼完了又低头塞一口，然後继续靠着闭眼嚼。

　　一顿饭吃完，林时都佩服他竟然没睡过去。

　　下午林时又有些烧起来，司徒洐洗了好几遍冷水脸，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给林时输液，检查。

　　小助理跟在他身後忙前忙後，片刻不离。

　　司徒洐一转身险些撞到他，笑道，“紧张什么，就是个小发烧，你又不是没遇见过。”

　　小助理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怕老师累到。”

　　司徒洐怔住的时候，床上的林时忽然就迷糊了，嘴里胡乱嘟囔着，“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妹妹，我没事了，我不头疼了……我妹妹，求求你了医生，救救她……”

　　司徒洐颇为动容，想着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晚饭的时候，林时还没醒，但烧已经彻底退了。

　　封云青这时候也来到了医院。

　　司徒洐告诉他，“人可以带回家了，但我告诉你啊，你可悠着点，下次再烧起来直接就是傻子了，我可没那本事再治回来。”

　　封云青没说什么，把沉睡的林时用干净的毯子一裹，轻柔的抱起走了。

　　病房里，小助理都看呆了，他惊讶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呢喃道，“这是什么关系……”

　　司徒洐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里一咯噔。

　　完咯，这孩子还小。

　　“咳咳。”司徒洐咳嗽两声吸引了小助理的注意力，“别瞎看了，去写病情报告。”

　　小助理先是应了一声，然後没动，“老师，刚才那两人什么关系啊？”

　　司徒洐看着他纯澈的眼睛，忽然就起了捉弄的心思，“他们啊，一对儿呗，懂了不？”

　　一对儿……

　　小助理垂了下眼，又抬眸盯着他，“这样……正常吗？”

　　司徒洐说，“正常啊，怎么不正常？老天爷管你喜欢男的女的？而且人家都领证了。”

　　话落他又嘟囔了一句，“虽然过不久可能就要离了。”

　　小助理没在意他後半句说了什么，只听懂了老天爷管不着你喜欢男的女的。

　　他忽然就非常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