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前男友脸肿了》十一有闲

56、第 56 章

　　从向宁王献城来看，卢家人是会看形势屈从于强者的，并没有多少坚持和气节。

　　卢夫人当初杖毙原主，完全是因为原主地位卑下，不过卢家几两银子买来的，在她眼里是个“玩意儿”，勾引了她清白无辜的乖儿子。

　　而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安身立命的舒适环境被打破、地位倒转，江凛摇身一变成为生杀予夺的上位者，卢缙和江凛曾经的暧昧，就反成了一家人救命的稻草。

　　这个时候她也不觉得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有违天理人伦了，她不敢面对江凛，就转而朝亲儿子哀哀哭求：“缙儿，你快跟江老爷求求情，就说从此愿侍奉江老爷左右，救娘一命，啊。”

　　古代儒家既讲究忠义，又讲究孝道，卢家夫妻自己虽然并非忠孝节义之辈，却把子女都朝这个方向培养。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卢缙听她声声哭求催促，不由得牙关紧咬，就连颌角咬肌处都绷了起来。

　　他心悦于阿凛，到现在其实也没有改变过。

　　可就是从前那些纯粹情感和缠绵心思、从前那些发生过的事情，映衬得眼下场景越发屈辱难堪。

　　卢缙终于弯下膝盖，也不再去看母亲，只垂眼看着冰冷的水磨石地面，将额头重重磕下：“卢缙愿从此侍奉老爷左右，请老爷饶过母亲！”

　　声音中带着凄怆哭腔，泪水滴落于地面。

　　江凛从椅子上站起，卢缙看着那双皂色官靴一步步朝自己接近，紧接着一只白玉般的手伸过来，捏住了自己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与江凛对视。

　　卢家子女都长得不错，卢缙相貌虽比不得卢绍俊俏，却也是眉目清秀的少年郎。

　　昔日富家少爷此刻遭逢巨变、忍辱流泪的模样，越发为其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致。

　　江凛看了卢缙一眼，便转过脸去问卢夫人：“夫人说，让令郎侍奉于我？”

　　“自家的儿子自家知，令郎从小到大穿件衣裳、洗把脸喝口茶都要人侍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我要来何用？”

　　事已至此，明知江凛是在故意羞辱，卢夫人眼睛一闭，豁出去老脸不要道：“愿为老爷侍夜暖床！”

　　江凛松开卢缙的下巴，胸腔震动笑出声。

　　就连小旺小罗以及那十来个做兵卒打扮的妇人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暖床？这老货当真好笑，也不看看我家尉长是何等相貌，再掂量掂量自己儿子？”

　　“嘻嘻嘻，这怕是要占尉长便宜呢。”

　　江凛见卢缙双颊通红，一脸想要碰死当场的表情，举起右手阻止属下们继续取笑，居高临下望向卢缙，正色道：“五少爷，阿凛如今已有娇妻在侧，再容不下旁人。”

　　卢缙跪趴在地上不敢抬头，闻言只觉得既羞惭又心如刀割。

　　“昔日无论如何，五少爷总归是待我不薄，我也不至于不近人情。”江凛道，“便给你两个选择。”

　　“其一，”江凛朝卢缙伸出一根修长手指，“卢家上下皆贬为贱籍奴役，我却可以送五少爷一个前程。从此卢家是卢家，五少爷是五少爷，再无瓜葛干系。”

　　“其二，五少爷从账房支五十两银，带着卢家上下离开府中，从此自谋生路。”

　　“选二！”卢夫人听完，激动地摇着一头蓬乱长发大叫，“缙儿，我们选二！！！”

　　一旦被贬为贱籍，就是主家的物件，任由主家生杀。

　　江凛是回来复仇的，卢缙又和她们断绝了关系，除去卢缙之外，剩下的人岂不就成了砧板上的鱼，任江凛宰割？

　　选二的话，至少她们一家人还是自由身，性命得以保全，还能多少得些银两。

　　要选哪个简直想都不要想。

　　由卢夫人带头，一群子女也嚷开来求着要卢缙选二，只有卢绍仍旧跪伏在地上，脊背处冷汗流得越发厉害。

　　当真是无知者无畏，这分明是两道送命题。

　　如果非要说的话，选一才能有一线生机。

　　江哥哥……真的是性情大变。

　　江凛却不听旁人怎么叫嚷，只看着卢缙道：“五少爷怎么选？”

　　卢缙开口回答：“愿选二。”

　　江凛点点头，应承道：“好。”

　　这一刻卢缙既难过，又对江凛充满了感激之情。

　　阿凛当初被母亲几乎杖杀，如今还能惦记着往日自己和他的情份，对卢家这般网开一面，真是做到了仁至义尽。

　　……阿凛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是母亲当初错待了阿凛，才落得如今这局面。

　　自家造的孽，怨不得谁。

　　谁知江凛正打算吩咐小罗带着这群人去支银子，却见卢绍忽然起身，跑到江凛面前跪下，连连磕头道：“小人不愿走，愿留下为奴，侍奉老爷！！！”

　　“这可真出奇了。”江凛望向卢绍，“我都肯放你们走，你还要自甘下贱为奴？”

　　卢绍知道眼下是自己唯一的生路，抬起那张白皙俊俏的脸，不闪不避地望向江凛，眼中流下泪水：“这是小人……欠老爷的。”

　　“小人悔不当初。”

　　卢绍流泪的模样很动人，他也不发出哭声，只是眼眶泛红，泪珠默默一颗颗往下掉，就像是珍珠砸落，宛若梨花带雨。

　　是让人看了就不忍心的那种，难怪原主每一次都招架不住。

　　“你看，他都后悔了，就原谅他呗。”

　　系统久未出现的声音在江凛的脑海中响起，语气中不见了往日的盲目自信得意，反而带上了小心试探以及利益诱惑：“你也知道，他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现在又处于乱世，只要你能跟他在一起，要得到整个天下都不难。”

　　“你看这个世界乱的不行，百姓们颠沛流离多可怜，难道你就不想开创一个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吗？”

　　江凛唇角微勾，若有所思：“差点忘了，他是气运之子啊……这么说还有点意思。”

　　“对吧、对吧？”系统的声音饱含期待。

　　江凛微微躬身，伸手擦去卢绍脸上的一颗泪珠，开口道：“是真的后悔了吗？”

　　卢绍哽咽着，一瞬不瞬的凝望着江凛，眼中水气氤氲：“这几个月来，小人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那就贬为贱籍，留下来赎罪吧。”江凛淡淡道。

　　“是，老爷。”卢绍眼中滑落泪水，脸上却朝江凛绽开了一个无怨无悔的笑容。

　　江哥哥终究还是对他心软了。

　　江凛就觉得……这戏精很可以，如果搁在现代，卢绍完全有资本竞争一把影帝。

　　接下来小罗带着卢家一行人离开正院厅堂，卢夫人只觉得压力陡然消除、满身轻松，连脚步都变得轻快有力许多。

　　没有人再回头看一眼留下来的卢绍——

　　一个家里可有可无的庶子发了疯自己要找死，还能拦着不成？

　　也根本没有人在意卢绍是怎么想的。

　　卢夫人在账房处支了沉甸甸五个银锭子捧在怀里，带着妾室儿女们往祠堂方向赶，心中感慨万千。

　　她是万万没想到，一家人还能从江凛的手里全身而退。

　　到了祠堂，卢老爷仍旧仰躺在垫子上，脸色好看了许多，腹部处裹着白布，旁边站着个中年大夫，正在拿湿帕子擦去手上血迹。

　　见卢夫人进来，大夫朝她开口道：“卢老爷这外伤，整个润城里也就是我能治。伤口已经用桑皮线缝好，也敷了药，只是要好好将养进补，行动间注意些防止再度挣裂，隔个两三天去我那回春堂换一次药。”

　　“如此半月，性命可保。”

　　“多谢大夫。”卢夫人感激的福身回答。

　　“医者看病是本份，谢倒不必，诊金外带药钱共计十七两银子。”大夫朝她伸出手。

　　卢夫人感到肉痛。

　　她是要靠这银子带着一家子人安身立命的，总共五十两，这一下子就去了十七两。

　　要知道，寻常农家一年的花销也用不到三两银。

　　这年头医馆看病费钱，所以许多底层百姓一辈子都没看过大夫，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自己扛过去，或者顶多寻摸点别人吃剩的药渣嚼嚼。

　　这也是古代老百姓人均寿命低的原因之一。

　　大夫看出她的犹豫，把手又朝她伸了伸，道：“概不赊欠。”

　　卢夫人无奈，只得赔着笑从怀中取出两锭银递过去：“并非想要拖欠诊金，只是一时间怕难得找开。”

　　谁知大夫动作麻利的从药箱里掏出把绞银剪，又拿出一杆小秤。把其中一锭银绞开，称出三两碎银来递还给卢夫人，笑道：“这不就妥了？记得过两天去我那回春堂换药。”

　　嘱咐完，说是自己还有病人要看诊，就匆匆背着药箱走了。

　　卢夫人把剩余的银子收拢，感觉到重量轻了一小半。

　　再抬头正好看见几个妾以及庶出的子女，没好气道：“一个个戳在那儿扮木头桩子呢？还不快去搀扶老爷？！”

　　等到卢老爷被两个妾搀起，卢夫人又开始烦躁的骂骂咧咧：“都给我手脚轻点、小心着些！没听大夫说了，伤口不能再挣裂吗？！”

　　卢家未失势时，卢夫人平常还爱端出个慈祥端庄的贵妇模样，人前人后要个脸。

　　可是刚才为了活命，脸皮都在大庭广众下丢尽了，她也再顾不得那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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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