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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查一个人的籍贯,对神侯府来说并不难。

      无情不太清楚祁缜打算做什么,不过他倒也听说了少年下午趁着原随云和追命对峙的时候出去溜了一圈,不管是出去玩还是试着去查落魄酒遇上了什么人什么事,在请示过诸葛正我后,无情还是当晚就派身边的书童金剑去查了下顾惜朝。

      结果在三天后的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被金剑慌慌张张的脚步声吵了个彻底清醒。

      “你干什么!”门口的银剑还试图拦住金剑,少年努力压低声音,怒道:“公子还在休息!”

      无情揉了揉额角,从榻上起身,披上衣服,门口的金剑还在因过于激动而有些压不住声音的和银剑吵着,“过两天就是殿试了!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银剑也被激出了火气,声音也不禁提上三分,“你跟了公子这么多年,不知道公子现在应该在休息吗!”

      “我觉得,”昨晚上才刚回神侯府的冷血顶着黑眼圈打开门,面无表情的看着在无情屋子门口争论的两位书童,“大师兄应该休息不下去了。”

      何止无情休息不下去,再让他俩喊上几句,几乎人人皆会武功的神侯府都不用继续睡了。

      金剑银剑顿时收声,两人对视一眼,一同往屋中望去。

      无情已经穿好了外袍,坐上轮椅,坐在里屋神色冷淡的看着他们。

      金剑银剑:……。

      两人赶忙把声音压到最低,蹑手蹑脚的关上门,蹑手蹑脚的走到无情身边。

      金剑努力的压低声音:“公子——”

      金剑声若蚊喃:“……关于顾惜朝的事——”

      金剑气若游丝:“我查完了——”

      无情:“……”

      “你正常说话,他们听不见。”位列四大名捕之首的青年抿了口昨夜剩下的半盏凉茶,压下嗓音的沙哑疲倦和睡眠不足的烦躁,“顾惜朝的事出了什么问题?”

      “倒也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只是出现了两个顾惜朝。”得到命令,金剑松了口气,恢复平素的声音清晰明白的禀报道,“我去太原府查顾惜朝时,发现这个人周身关系干净到令人惊疑,虽然有在太原府当地书院读过书的记录,却是秋闱不久前才经人引荐的。我顺着一路查下去,最后在……鹩儿市,查到了另一位顾惜朝。”

      “鹩儿市?”无情放下茶盏,看向金剑,直切重点道,“他的出身是?”

      金剑抿了抿唇,声音干涩,“贱籍。”

      过两天就是殿试的时候查出中举进士中有一位贱籍!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银剑捂住嘴,掩盖住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

      “……银剑,你去将祁少侠叫来。”静默了数息后,无情道。

      银剑抬起眼睛迅速的看了眼无情,只见黑袍男子坐在轮椅上,语调不温不火,神色也仍是淡淡的,那种哪怕泰山崩于前也仍成竹在胸的姿态使得少年一下子镇定下来,在向无情行了个礼后步伐沉稳的退了出去,轻手轻脚,没有惊扰到旁人。

      毕竟整个神侯府在刚刚都已被二人吵醒过一遍了,这么短短片刻,估计也没人能再次睡熟。

      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祁缜和原随云的住处是分开的,祁缜住在无情等人的院子附近,原随云更贴近诸葛正我那边。

      但银剑却没在屋里见到祁缜。

      天刚微微亮,在一片若隐若现的黑暗中,不知何时返回的黑鹰蹲在枝头,剑锋反射的月光凛冽在院中角落处的梅树下。

      这地方偏僻,细微的剑气也不至于令他人察觉,自见面起身上连半个武器都没负过的少年却在练剑。

      银剑没立刻过去,他在不远处看了几眼,发现祁缜练剑的方法很奇特。

      近乎所有人练剑,都是将一整套剑法从头到尾的练一遍。年轻的,对剑感悟不足者能从剑法中一点点体悟到前人剑意和招式神髓,而对剑已有相当体悟,在对战中也足够有经验的人则一时为了保持娴熟,二是在逐渐将剑招调整到最适合自己的状态,并从中寻求突破。

      这便是为何有的武林名宿喝一场酒,甚至看看景色就能领悟到什么,轻而易举创造出一套拳法或是剑招,毕竟虽然内功修炼大多殊途同归,招式却可千变万化。

      但祁缜却没练任何招式。

      那少年持着剑,不住的去攻一捆悬挂在树前被扎好的茅草,茅草不小也不大,越有人身宽,二掌粗,在少年的剑下不住被挑起,劈砍,穿刺,却诡异的没有分毫散架。

      祁缜攻完一套便歇上数息,休息完剑拔剑再来,银剑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少年反复攻的都是那几处地方,稳稳地避开了栓束着茅草的绳子,砍过去时也是一触及分,并不深入。

      比起练剑,甚至更像是玩。

      “祁少侠,”银剑顿感无趣,上前半步行了个礼,将声音控制在祁缜能听到却不至于吵到别人的程度,“公子请您过去。”

      练剑的黑衣少年动作停了停,一抖手腕,那剑便隐匿无踪了。祁缜轻轻地喘上一口气,从梅树下走过银剑身边,也跟着放轻声音,略带歉意道:“稍等,我先去换个衣服。”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银剑才惊讶的发现祁缜的领口竟已被汗水溻透,相比往日简直可以说是狼狈至极。

      胡乱刺几下的剑法居然这么累?

      原随云为祁缜准备的黑袍虽有好几身,但也经不起这一天换一套的折腾,到最后只能穿回他那身红衣。

      站在门口等着的银剑在看到祁缜出来时,顿时一愣。

      天已渐亮了,那只比他大上两三岁的少年郎一袭红衣,大约是拿水随意冲了下,湿透的头发半披着,剩下一半随意绾了个有些歪的髻,黑眸清亮,带着点笑,给他递了包温热的糖栗子。

      “昨夜买的,一直放在炉边,现下还温着,你拿去和刚才进来的金剑一起垫垫肚子。”

      于是等祁缜走到无情那边,踏入屋里,留金剑银剑二小童在外时,金剑闻着银剑身上那股甜香,整个人都委屈了。

      “有一半是你的。”银剑看着门,等屋门关上后,从怀里摸出纸包,数了一半的栗子放到小伙伴手里,“你刚才出来时,公子说了什么?”

      “公子什么都没说。”金剑耸耸肩膀,示意自己真的没收到无情新的命令,“就是脸色有点差。”

      连两个时辰都没休息得上的无情当然脸色差。

      “你怎么察觉到顾惜朝问题的?”见到祁缜进来,在门关上后,无情直接道。

      “感觉和猜测,”祁缜看了无情一眼,坐到桌子边往青年的杯盏里加了些水,给他递过去,顺口解释道,“感觉说起来玄之又玄,于我而言却是无数细微之处的违和组成的。我第一次遇见他时是在鹩儿市附近,可那日天早的过了头,他一身干净,不像中举后在那边玩乐却又对周围很熟,不过那个时候更倾向于猜测他家境贫寒,住在那附近。”

      真正令祁缜怀疑顾惜朝是奴籍或者贱籍的,恰恰就是那几块碎金。

      若换了寻常人,纵然发觉,也绝不会将他人好意偷偷塞进去的几块碎金视为耻辱,至多不过直言拒绝而已——毕竟祁缜与青年才见过两面,堪称萍水相逢,还到不了因道不同而割席断交的程度。

      因为贫寒甚至去桥上卖画的顾惜朝却是愠怒了。

      而恰恰,只有极其在乎什么的人,才会将或许能与之靠边的小事作为奇耻大辱,甚至不给祁缜辩解说‘那碎金是为顾惜朝帮在下一把的酬金’的机会。

      “他在愠怒之余向我叙志,其中有些郁郁不得志的味道,可他甚至还没进入官场,”祁缜道,“所以才有了什么样的人不能参加科举的怀疑。”

      “……你的感觉很准。”听完了这一切的无情只能如此评价。

      靠一堆证据都算不上的细节判断出顾惜朝的身份可能有问题,若是追命在此,恐怕要大叹着跑去找世叔,试图令祁缜加入神侯府了。

      “顾惜朝是贱籍,按理说不能参加科举。”无情接过茶盏,茶盏触手微温的感觉令他垂了下眸,不动声色的低头抿水。

      水温不凉不烫,好漂亮的一手内功。

      “昨夜师父的信到了,说是将落魄酒交由我处置。”祁缜伸手入怀,将那卷从鹰足上竹筒内取出来的信放到桌上,交给无情,笑道:“按理说也只是按理说,现下他已经参加,还得了太原府的解元。”

      少年笑盈盈的看着无情,带着些恳求味道,“一些不好扫去的细枝末节,落魄酒可值这个价?”

      无情把水喝完,将茶盏放回桌上,大约是温水令胃好受了些,青年的脸色也不再挂着近乎强打精神的疲惫,平静道,“要先经过世叔同意。”

      这就是九成九的没问题了。

      祁缜眼前一亮,极开心的站了起来,转身打算出门,刚走两步又回过头,突兀道:“今天似乎是休沐。”

      无情:“嗯?”

      祁缜笑笑,“就是说,你可以多睡一会儿。”

      无情一怔,便见那少年步伐轻快的闪出门去,还不忘将门带上,不多时就听见他在院子里压低声音和金剑银剑说什么你家公子要再休息一会儿云云。

      身为神侯府名捕之首的青年转头望着那茶杯,半晌,意味不明的轻轻一叹。

      “……捕头哪有休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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