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之玉[电竞]》越涧

67、第67章

　　夜间九点半，基地的工作人员都下班了，队员们也都跟Royalty俱乐部的人聚餐去了，空荡荡的基地内，前台的座机不停地回响。
　　铃声空灵，颇像午夜凶铃。

　　前台离训练室有点远，要不是桑珣打算去觅食，可能还听不到这阵铃声。
　　他在走廊里隐约听见座机在响，旋踵调转方向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眼下是私人时间，桑珣本来是打算充耳不闻的，到头来又怕真错过了重要的急事，便提起话筒懒洋洋地接起，“喂。”

　　谢元度听出了桑珣的声音，“在基地吗？中午走得急，你的手机我现在给你送过来。”

　　桑珣一想到下午给自己的手机打电话是万箬珊接的就气不打一处来。

　　都和未婚妻亲密无间了还跟他玩什么暧/昧？
　　现在是又想借着没还的手机拿捏他吗？

　　桑珣冷声对谢元度说：“手机我不要了，您随便找个垃圾桶扔了吧。”
　　反正他也不擅长社交，除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队友，带着手机也没人找他，不如真当手机丢了，断掉一些没必要维系下去的社会关系。

　　“扔了？”谢元度问。

　　桑珣笃定道：“对，我不要了。”

　　谢元度沉吟片刻，说：“我已经在基地门口了。如果你方便的话，我给你送进来。”

　　桑珣闻言冷笑着问谢元度，“谢总，您把我当什么了，一颗只会围着您转，一停下来就会陨落的行星吗？您是怎么做到白天和您的未婚妻温存，晚上又跑来找我的。真是把时间管理得井井有条。您不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吗？我就不劳您挂怀了。”

　　谢元度一声叹息，“桑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桑珣讥诮地讽刺道，“您又知道了，您怎么总是什么都知道啊，既然您能未卜先知，为什么不能防患于未然呢？”

　　他说完这句话就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了，可是他现在在气头上，一心想着发泄。
　　气没气到谢元度他不知道，总之自己气得够呛，前胸剧烈起伏，后背也起了一层薄汗。

　　电话那头的谢元度没了声息，像是在等他冷静下来，桑珣更没法冷静了。

　　就在这时，电梯“叮咚”一响，谢元度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他似乎再怎么心力交瘁都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他的形象永远都是那样从容淡然，临危不乱。

　　桑珣心想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的情绪都down成这样了，谢元度还是一副泰然自若、没心没肺般的样子，两相对比之下，衬得他歇斯底里，像个笑话。

　　很多人吵架时叫得凶是在虚张声势，见到真人也就偃旗息鼓了，可桑珣这次是真心委屈了，一股脑儿劈头盖脸怼着谢元度的脸输出，“我就不知道这世道是怎么了，明明我是被害的一方，我怎样声讨都理所应当，但是我还得依仗您的权势才能讨回公道。那对气死我妈的奸夫淫/妇有情人终成眷属在国外逍遥，正在取保候审的桑铭在朋友圈高调地扬言要直播坐牢，Royalty俱乐部换个领导就有脸约我们唱K吃夜宵，说什么新仇旧恨一笔勾销，所有人都还乐呵呵地捧场，就我像傻逼一样计较。我当然知道您尽力了，您有您的无奈嘛，伸张正义是有代价的，您帮我帮到这个份上仁至义尽了，但您不能……”

　　不能让我做“三”啊。
　　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第三者了。

　　桑珣说到这里哽咽了，瞪着澄澈明净的双眼，怒视着谢元度。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
　　中午差一点他就对谢元度告白了，结果没多久就发现传说中喜欢男人的谢元度和未婚妻藕断丝连。

　　不夸张地说，在那一瞬间，他的信仰都崩塌了。
　　谢元度是帮助过他的人，等于是普渡众生的神。
　　神被玷污，有了污点，那还能叫神吗？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桑珣是不想哭的。
　　可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崩溃，忍不住，鼻翼一酸，在谢元度面前哭得稀里哗啦。

　　谢元度是很擅长说服一个人，并引导对方跟着他的思维走的，掌握的话术一套又一套，蛊惑人心的方法信手拈来，可他对着桑珣时的状态是最真实的，温柔又真诚。

　　他看见桑珣哭得楚楚动人，没有掏出口袋巾，情不自禁地捧住桑珣的脸，用拇指擦掉了他脸上莹润的泪珠，俯首轻轻亲吻桑珣的眼睛。

　　桑珣睫毛微颤，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谢元度用蜻蜓点水的吻安抚了他，继而浓情蜜意地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残酷又糟糕的，年轻懵懂会吃苦头是必然的，我知道最终的结果和你想象中的不同令你既愤怒又绝望，也不想告诉你所有人都妥协的结果就是正确的，但我是真心想保护你的。我喜欢你的不羁和倔强，喜欢你少年的模样。恰恰因为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我才格外欣赏你。我大概能猜到你对我产生了什么误会，你不想听我解释我也不勉强，但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有因果，人与人之间也是有缘分在的。我说的比较抽象，你可能听不懂，但我想我喜欢你这件事，你肯定是能听懂的对吗？”

　　桑珣压根没想过在他告白之前，谢元度会先于他告白。
　　因为谢元度从没有将喜欢他这件事表现出来，他找不到丝毫迹象。
　　再加上上次和谢元度翻脸就是不满于谢元度劝他好好打比赛，不要谈恋爱。
　　现在谢元度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在谢元度面前说了些什么。

　　桑珣的第六感很敏锐，推开谢元度问：“是万小姐教您说的这些话对吧？”

　　谢元度摇头，“她没有教。”

　　谢元度的回答有说法，桑珣马上捕捉到了端倪，揪住不放，“她没有教，但是在您耳边说了其他话，您是听了她的话才来找我的对吧？”

　　谢元度失笑，头一次发现桑珣的洞察力惊人得强，在吃醋这方面也很有天赋。

　　他摸桑珣的脑袋被桑珣躲掉了，只好实话实说，“她看出我们两情相悦，叫我珍惜眼前人，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采纳了她的建议。”

　　桑珣猜万箬珊会给谢元度吹耳边风，但没想到是这样直白地把谢元度推给了他，他不是很明白万箬珊的用意，因而露出疑惑的神色。

　　接着他便从谢元度口中听闻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我和她退婚了。”

　　退婚？
　　“为什么？”桑珣脱口问道。

　　他当然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权衡利弊已然成为习惯的谢元度为他解除婚约。

　　如他所料，谢元度果然不是为了给他名分才退婚的。但是谢元度给他的答案理性而有担当，反而让他对谢元度的好感更深了。

　　谢元度郑重其事地说：“我跟她的婚约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不解除婚约不仅是出于对利益的考量，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而今利益的部分可以被更佳的合作对象所取缔，对她的保护也限制了她依靠自己的力量向上成长。这样的婚约还有什么必要存在？”

　　桑珣深觉有理，沉默半晌，后知后觉地为闹出的这出乌龙惭愧起来，“我误会您是有错，但您抛下我抛下的那么快难道就没错吗？要不是一接到她的电话就跑了，还把我手机交给她保管，我怎么会对您产生误会呢？”

　　他是会狡辩的。

　　谢元度无奈地笑，“我接到她电话马上过去是因为她受了伤，在电话里夸大其词说她险些命丧黄泉，等我到了才发现其实她胳膊上的烧伤面积不大，现代医学这么发达，不是不能修复，只是疼得厉害了，不免叫唤两声。”

　　桑珣“哦”了一声，因为谢元度的主动解释心花怒放。

　　事到如今，内耗是不存在的，他不单是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还睁着眼睛说瞎话，把假话说得跟真的一样，开始表忠心，“我当然是相信您的为人的，一点儿都没质疑过您的人品。我就知道您一定不会是那种没有责任担当的男人，以及奸诈狡猾的商人。您在我心中就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好男人，和人面兽心、道貌岸然的蛇鼠之辈不能相提并论。”

　　解释就是掩饰，这话说出来多少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了。

　　谢元度看破不说破，嗔怪地瞥了他一眼，眼里满满都是宠溺，“你有自己的看法无可厚非，但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说的？很多时候心平气和地处理会有更好的结果。我之前就因为这个说过你吧，你觉得自己有长进吗？”

　　桑珣低着头乖乖认错，“您教训的是，是我脾气暴躁肝火旺，日后一定多泡枸杞菊花茶养肝顺气积极进补。夜熬多了伤肝，我已经知道错了，大病初愈，请您理解一下。”

　　谢元度简直被他气笑，“你是该好好反省一下为什么别人嘴上说着您是真恭敬，你用敬称就显得阴阳怪气不服气。行了，以后也不必您来您去谢总长谢总短的了，听了折寿。”

　　桑珣睁圆眼睛望着他，脸颊上泪痕未消，在透过窗棂照进来的月光下明晃晃地反着光，“那我今后怎么称呼？”

　　谢元度也不指望他动脑子想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佳称谓，妥帖合适就行。
　　他在桑珣耳畔轻声提议，“没其他人在的时候，可以叫我先生。”

　　桑珣听了耳根一红。

　　这他妈跟叫“老公”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