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之玉[电竞]》越涧

53、第53章

　　谢元度亲自安排的事，总能很快见到结果。
　　直播的这档事马上被提上日程，最后定下来的招募名额是每个位置两个人。
　　这样如果其中一个招进来发现不合适，还能有另一个能撑着，再招多了其实也用不上，囤着反而辜负人家大好的青春年华。

　　经过谢元度首肯的最终方案和他们讨论时商议的最为接近。

　　战队的招募标准就两项。
　　第一项是最基础的，系统评分要超过15分。
　　游戏系统会根据玩家在全局中的表现综合评分，完美是10分，想要得到多出来的5分附加分，一局游戏里至少打出十处秀到飞起的神级操作。
　　第二项就是人气，在直播间里呼声高的话，不光能圈粉，也能初步判断出是否是好相处的人，也好尽快融入集体。

　　为了防止作弊，应征的选手都得来SKG的基地现场考核，以便接受监督。
　　考核费就不用交了，但是路费得自付。

　　人都是喜欢折腾的，这个新点子一出来，SKG战队的成员都热情高涨。
　　大家齐心协力布置起直播间兼考场。
　　喻泽则申请好多直播账号进行流量测验，选了流量最好的账号作为他们的官号。

　　由于他们事先没有做这件事的经验，SKG战队公开招募的第一天，基地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来参加考核的人没经过初步筛选，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有的是他们其中某个人的粉丝，游戏只是比一般人打得好一点，参加考核纯粹是为了和偶像合影的。
　　有打得确实不错，却只是为了蹭他们流量，通过考核以后自己去开直播的。
　　还有操作一塌糊涂，但人情世故懂得倒多，让他们在一阵阵“哥”声中迷失自我的。

　　忒不靠谱。

　　一天下来，SKG战队的队员们纷纷瘫软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不能再这么折腾下去了。

　　Nightboy嚎得最凶，怨声载道，“喻经理，你招个专门的人来负责这事儿吧，我真干不来。我看着他们打游戏，还不如我自己上呢，打得都是什么呀？原本想着考官也是官，多少有点儿权力，结果还得低声下气哄着他们，不然就扯什么不尊重人。是我考核他们，还是他们考验我的耐性啊，我真的要疯了！”

　　夏一鸣中肯地说：“十个人里还是有一个高手的，能从他们的操作里学到点技术，但是真的得不偿失。一来是他们当中有人目的不纯，有私心。二来是我怕Royalty俱乐部那边会派人卧底，万一收进来一个内鬼，挺糟心的。”

　　喻泽头疼地挠挠头，“卧底这个暂且不说，防不胜防。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本来电竞圈子就良莠不齐，现在是二十岁以前会打点游戏的网瘾少年都敢自称职业选手了，初筛太严的话，我怕拒绝得太多了，那些被拒绝的会觉得我们不可一世，到处毁我们的名声。”

　　Nightboy嚷道：“那也比来者不拒好啊。宁缺毋滥好吗？想当初我们连Royalty俱乐部的原首发都不要，现在随便一个人都能进我们SKG基地的大门，我们SKG的基地是人民公园吗？”

　　他吐槽得太犀利，在场的人都笑了。
　　只不过是苦笑。

　　Saipan哭笑不得，“看来我们几个人能在短时间内凑到一起，一拍即合，真的是天大的缘分了。”

　　夏一鸣笑着说：“本来就是。”

　　喻泽叹了口气，“缘分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啊。现在怎么办？按谢总的要求直播不成问题，替补队员难找才是大问题。我们又面临了和春季赛前一模一样的招募问题，也是还差一个月，夏季赛常规赛就要开打了，替补还一个都没招到。是继续像这样考核，还是我来另辟蹊径呢？”

　　说到这里，喻泽诚恳地申明，“招替补本来是我全权负责的，只是怕招进来的你们不满意才来询问一下你们的意见。你们要是不想操这个心，我可以自己搞定。”

　　Nightboy刚才怒气冲冲，这会儿听了喻泽的解释也理解他的难处，心平气和地说：“没事啊，我们是一个集体嘛，遇到困难共同面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我就是发发牢骚，该干还是得干。慢慢来嘛，这才试行了第一天，什么都看不出来。”

　　其他人的意见和他的差不多，都是还想再观望一下。

　　累点就累点。
　　考核交给外行人，他们也不放心。

　　一片沉寂中，Rivulet率先表态，看上去很乐观，“别气馁，人定胜天，相信我们一定能共渡难关的。现在遇到的这点挫折和我以前遭人冷眼时相比算什么啊。有起就有伏，但最终我们是可以一飞冲天的。”

　　他作为所有队员里的“老大哥”，伸出手来鼓舞士气，“加油。”

　　夏一鸣也跟着伸出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加油。”

　　Saipan和喻泽也紧随其后。

　　陈问犹豫了片刻，也将手放了上去。
　　只剩下桑珣沉默不语。

　　他平静地看了面无表情的陈问一眼，末了，把自己的手放在了陈问的手上。
　　陈问的手蓦地一抖，浑身僵硬。

　　随后，古老而振奋人心的打气方式迸发出了无穷的力量。
　　“一二三，加油！”
　　SKG永不言败。

　　吸取了第一天招募的经验教训，第二天他们在招募时提升了门槛，终于不再有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了。
　　他们便无需再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渐入佳境。

　　一个星期之后，其他人的替补都招满了，只有陈问的替补还一个都没有招到。
　　住在基地里的人数达到了十多个，基地里整天鸡飞狗跳，热闹异常，可辅助替补的两个名额还是空缺的，该招必须招。

　　大家都在帮陈问物色替补，可没多少人甘愿打辅助。
　　平时打游戏打什么位置都无所谓，在赛场上就免不了争名夺利了。
　　辅助位很难打出成绩，所以招辅助的确是地狱级别的难度。

　　于是陈问私下找到桑珣，对桑珣说：“看来天意如此，上天只允许我站在你身后。所以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我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距离上次两人在景区摊牌只过去了不到十天。
　　这十天里，他们两个之间的氛围很尴尬，抬头不见低头见，见了面却都不和对方说话，甚至连招呼都不打，只草草看对方一眼就移开目光，各做各的事情。
　　日常训练呢，只在游戏里沟通战术，多余的话一句都不多说。

　　时至今日，陈问终于主动开口跟桑珣说了九天来的第一句话，一开口就充满了一厢情愿的一往情深。

　　事实上，桑珣是感谢陈问的。
　　不管是在他被Royalty俱乐部带走之前，还是在他加入SKG战队之后，陈问一直都在用他自己的的方式默默注视着他，在必要的时刻提供及时雨一样的帮助。
　　他对陈问的感情，有平淡如水的队友情，也有类似于偶像之于粉丝的感激之情。

　　眼下他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只是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既然上次已经把话说明白了，这次就不用再刻薄地说些寒心话了。

　　那天学钓鱼，光弗的老板把陈问要走的时候，他不知道别的队友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觉得和他一样被当作棋子摆布的陈问都好可怜。
　　他同情陈问是“背叛”的一方，也为自己被谢元度选中时的庆幸而感到悲哀。

　　事后仔细一想，他有什么好庆幸的呢？
　　他留不住谢元度的温存，谢元度对他的所有好都像施舍一样，抛开金钱的价值不谈，哪及陈问小心翼翼给予他的情感的万分之一。
　　说不定有一天他对谢元度失望透顶，反而觉得陈问才是值得他真心相待的人。

　　从景区回来以后他的心情就没好过。
　　不知是因为他为谢元度开了他最抗拒的直播，还是因为基地人多了以后比小学教室还要吵，嘈杂吵嚷的环境让他变得焦虑又暴躁。
　　又或者是谢元度通过钓鱼给他上了一课，让他觉得谢元度笑容和善意都带着目的。

　　他有点被谢元度的杀伐果断和运筹帷幄吓到了，总是妄想自己会在不知不觉的沉溺中沦为牺牲品。
　　理智告诉他最好远离谢元度，可身心都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谢元度，似乎对谢元度这个人上了瘾。

　　他好像喜欢上了一个跟他有云泥之别，想也知道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桑珣在认人方面记忆力不是很好，可能是因为他有轻微的脸盲。
　　二队里他们自己招进来的替补，只有打ADC位的两个十八岁男孩他认识。

　　这两个男生是在喻泽的安排下由他带着的。
　　有生之年第一次给人当师父，他也不知道师父该干什么，想不起来就放养，想起来了就教两招，主打一个佛系。

　　考核完毕直播也没断。
　　有像他这样不喜欢直播的，就有和他截然不同恨不得全天泡在直播间的。
　　直播这件事到后来就自然演变成了谁喜欢直播谁就上号播。
　　目前Nightboy是他们俱乐部最受欢迎的，那张能说会道的嘴，一天能吹破十张牛皮。

　　春夏之交，本该是生机最旺盛的时候，桑珣却进入了倦怠期，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连窗外园区里葱茏的园艺景观都懒得看上一眼。

　　就在寻常日子过得无比枯燥之际，桑珣的粉丝应援会联系上了喻泽，打算给桑珣过二十二岁生日。

　　年过二十，每往上长一岁都有一种青春流逝的沧桑感。
　　况且二十二这个数字，听起来蠢蠢的。
　　桑珣本人不想过这个岁数的生日，潜意识里排斥，临近生日时，全然忘记了有这么一回事。

　　到了这一天，桑珣聚精会神地训练到黄昏，扶着脖颈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络，一扭头，发现整个基地一个人都没有。

　　奇怪。
　　难道都去吃饭了？

　　可是自从二队的替补成员加入他们SKG战队后，基地里就没消停过，喻泽时不时就要整顿一番纪律。
　　基地跟校园没两样，交头接耳的声音一大，就变成了嗡鸣。
　　谈笑声再大一点，整个基地都回荡着张狂的笑声。
　　若非戴上游戏专用的降噪耳机，不影响正常训练，估计这些噪音的制造者早被喻泽撵出去了。

　　今天安静得有些诡异。

　　B市的黄昏很短暂，落地窗前连绵的火烧云顷刻间被骤然降临的夜幕代替。

　　昏暗的光线下，目光所视之物都变得模糊起来，只能看见残缺的轮廓。

　　桑珣召唤出基地安装的人工智能系统，“小天小天，开灯。”

　　“小天”答复他，“好的，室内灯光已打开。”

　　灯亮的一瞬间，一群人冲出来，冲他大喊“Surprise”。
　　喻泽推着画着他Q版人像的生日蛋糕缓缓从拐角走出来。

　　在人群之中，桑珣看见谢元度也在，正站在蛋糕车旁不紧不慢地鼓着掌，目光“慈爱”地深情凝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