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宅不宁的将军府》瑞雪轻扬

3、七日之约

　　七日之期转眼即到。
　　很遗憾，温则虞的解毒之法还并没有研制出来。
　　这些日子，林逸秀已反复思量了无数用于应对毒龙帮的办法。
　　他也想过，是不是干脆就真的去向父亲套套话，稍稍透露些无关痛痒的情报给肖朗。但他终究还是打消了此念——他纵使再对自己要求低，但毕竟从小身在父亲的严格教导和林家家风的熏陶下，林家男儿绝不能为了自己苟且偷生而做这种事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要对付肖朗这种狠辣又聪明的人实在太难了。所以最后，他决定一试的办法，或许根本算不上是个办法。
　　他直接走到了肖朗面前，垂着头告诉他：“对不起，我什么都没打探到……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肖朗凝视着这样与上次迥然不同的林逸秀——上次的林逸秀虽身为阶下囚却在谈笑自如中暗透出一身傲骨，而这次，他却显得楚楚可怜。“……你觉得，我有可能会同意吗？”
　　“我……”林逸秀正要再说什么，却感到一阵剧烈的痛楚袭来！“……唔！！”他顿时脸色惨白、额上冷汗淋漓，只觉得浑身像是有一万根针在刺，实在苦痛不堪，恨不得立时便死了！“……肖帮主……我求求你……救……我……！”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只能泪流满面地用央求的眼神看着肖朗。
　　“………”肖朗见他因疼痛蜷缩在地上的模样，以及那如小鹿般我见犹怜的泪眼，仿佛他一贯的从容已荡然无存，饶是肖朗平日心如铁石，此刻却莫名地生出些不忍来，终于掏出一粒药丸，放到了林逸秀口中。
　　“……谢谢……肖帮主……”林逸秀的疼痛立时便缓解了不少，但还是疲惫而虚弱地大口揣着粗气。不过在心底他长舒了一口气——自己这示弱之法居然还成功了！
　　“然而，就这样放过你，是不可能的！”肖朗却又一把将林逸秀抱起来，扛到自己的房间，重重地扔在床上，命令道，“把你裤子脱了。趴好。”
　　“……你要干什么？！”林逸秀顿时又惊又怒，“我已说过！我绝接受不了那种事！！”
　　肖朗不去答话，只粗暴地一把撕掉了林逸秀的裤子，将他往下一翻，便“啪啪啪”的几巴掌狠狠拍下去。“这个也接受不了吗？我听说你们那爹很喜欢打儿子屁股！”
　　“………”林逸秀既庆幸他不是要干别的，但同时又十分羞愤——被父亲打也就算了，肖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来责打自己？！他此刻也终于体会到，父亲说的这种变态之人就喜欢折腾这种地方还真是千真万确！
　　“这次就给你点小教训……”肖朗冷冷道，“若你下次再敢不令我满意，我非把你屁股打成馒头不可！”
　　“………够了！！”林逸秀忽然忍无可忍地一声怒喝，起身就是一个耳光向肖朗扇去！
　　“……！你好大的胆子！！”肖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肖朗你这个混蛋！！”林逸秀已血红了双眼，“难道我为了要活下去，就要受你这样的百般羞辱吗？！你杀了我吧！！我不陪你玩了！！！”
　　“………”肖朗怔怔地看着他盛怒的样子。他与别的人果然不同。旁人一开始或许会怒骂一番，但在被自己种种折磨之后，便通常只有痛哭流涕地跪地求饶的份儿；而他一开始是如此从容淡然，在经历过毒发的生不如死的折磨之后，竟还敢对自己恶言相向！是自己已触碰到他的底线了吗？就仅仅是那并不会很痛的几巴掌？？他明明连刚才的刻骨之痛都忍过去了！“……不愧是个娇生惯养的贵公子。这样你就受不了了？”
　　“对！！我就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怎么了？！虽然我没觉得自己这辈子有多幸福，但又何曾受过这样的凌辱？！我林逸秀活着便要快快乐乐地活！这就是我人生的准则！！否则我宁愿死！！……是，我承认我觉得自己还那么年轻，还有好多的心愿，还不想死……所以我才会和你一直周旋……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了……！为什么老天要让我碰上你这样的恶魔！！我就算没做多少善事，也没做过恶吧？！就因为我以前活得太轻松自在就要这样惩罚我吗？！！”林逸秀声嘶力竭地吼着，声音已渐渐哽咽，一行泪也抑制不住地涔涔而下。
　　“……小子，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屈辱吗？”肖朗沉默片刻，然后忽然幽幽道，“常常被人毒打得奄奄一息不说，还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钻人之跨、甚至食人屎尿，才能得到那一点点馊臭的食物！如果你也经历过那样的生活，你便会知道我对你有多么的温柔仁慈！你也会知道你有多么的幸运！”
　　“………！！”这番话让林逸秀赫然一惊——肖朗仿佛是在讲他自己的故事？！
　　“也许你今后被我折磨的日子的确不会太好过……不过你已经开开心心长到二十多岁了，还不该知足吗？你知道吗？我刚才讲的那个人，从几岁开始，就再也没有真心地笑过。今后也永远不会。”
　　“………”难道，果然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吗？！“……那你认为，这样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把同样的痛苦施加给无辜的人吗？！”
　　“等你真正经历过那些的时候……”肖朗冷冷一笑，“如果你的心还没变得比那人更扭曲的话，再来跟我谈这些仁义道德吧！”
　　“……我才不会经历！我已经说过了，那样的话我宁愿死！”
　　“也对……像你这样活着就为了吃喝玩乐的人，根本没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我才不是只是为了吃喝玩乐而活着呢！！”林逸秀愤然反驳。
　　“是么？”肖朗眉毛一挑，“哦对了，你刚才说你还有未了的心愿，那是什么？”
　　“……那是……”林逸秀的脸忽微微一红，“……就是我这辈子还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想体验一下呗……”
　　“……呵！”肖朗笑起来。这次的笑容，倒似没有之前那么阴冷了。
　　“有那么好笑吗！！我说的爱……也许是广义的啊！我娘死得早，我对她都没什么印象，我又和爹不亲，没有同母兄弟，和其他兄弟姐妹关系也都一般……酒肉朋友多，能交心的却少；至于什么忠君爱国之情，好像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那温则虞呢？他不是你很要好的朋友吗？”
　　“嗯，温大哥是我的少数可以称得上知己的人之一啦……但好像也不至于到“爱”这个程度？……喂等一下！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事的？！”林逸秀发现这个男人仿佛对自己的情报了解得很清楚？！
　　“京城中很多人都知道这个，要查有什么难吗？”肖朗淡淡道，“他是太医，所以你那时才指望着他能帮你解毒，是吗？”
　　“………”林逸秀发现居然自己的一切心思都被他看穿了！
　　“这毒是我帮的独门秘方……如果他真办得到的话，那就尽管试试看吧！”肖朗脸上掠过一丝得意，“……其实，我以前也和你一样……”
　　“……啊？你和我一样遗憾自己没真正爱过？”
　　“不……”肖朗笑着摇摇头，“是和你一样无忧无虑，傻得可爱。”
　　“……我哪里傻了！！”林逸秀从小到大听够了别人夸自己聪明，最近更是快被吹捧到天上去了，还是第一次听人如此形容自己！“……这么说来，你也不是生下来就很穷？”
　　“……好了，废话不多说……”肖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如此忤逆于我，说说我该怎么罚你吧。你既然受不了我这样的罚法，不如说个你能接受的出来，我们商量商量，折中一下。”
　　“…………”林逸秀实在哭笑不得——他可不想和人商量怎么惩罚自己这种事啊！！不过肖朗能给自己这个“商量”的机会也不错？？自己这会儿的怒火倒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平息下来了，可以继续琢磨怎么对付他了……他忽然心中灵光一闪！“要不这样吧！我带你去玩一天、找找乐子！我这人呢，别的特长没有，就是最会玩乐了~找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问我就对了！保证让你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如何？”
　　“…………”肖朗诧异地看着提出如此建议的林逸秀，“……你和我一起，不怕被别人看到？”
　　“这个容易！你乔装一番便是！贴个大胡子什么的嘛！”林逸秀笑道，“你要不会，我可以帮忙！”
　　“呵，我当然会……我这样的人，是见不得光的，常常需要乔装打扮。”
　　“这么说你是同意啦？！”
　　“……然而，要让我真心地笑恐怕难于登天……如果你做不到，该怎么补偿我？”肖朗玩味地一笑，问道。
　　“哪儿有那么难！我看你现在笑得就挺真心的啊！”林逸秀一句话脱口而出。
　　“……！”这话让肖朗立时心中一惊——自己那长年布满阴霾的心，似乎真的因为眼前这男子而添了一丝亮色？！“……说起来，你今日这样倒是可爱多了。之前总是端着的，就跟没有正常喜怒哀乐似的。”
　　“……”林逸秀顿时有些恼恨，自己就连在父亲兄弟面前也不曾流露的一面，今日竟被那可恶的肖朗给看到了！
　　如此想着，林逸秀立马恢复了淡然的表情，“那我今天就先走了……我们明天早上见？”
　　“……嗯。”
　　这还是肖朗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些期待明天太阳的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