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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明樱走下车,单肩背着书包,学校大门上,「慕斯中学」四个大字,将久违的不真实感拍在了她的脸上。
      ——就在几天前,她还躺在病床上,用着呼吸机,就连看一眼窗外的风景都是奢侈。可现在,她下了床,走出了医院,站在了学校门口。
      这可真是不可思议。

      “一个人在学校的时候也要注意点身体,体育课妈妈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就在边上看看就行了,不要逞强知道吗?有什么不舒服的要第一时间给家里打电话,不要撑着——你在听吗?”
      自打明樱从病床上睁开眼睛,对上范女士那双几乎是在验证「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一般的眼睛,这样的唠叨就几乎没有停止过。实际上,若真按范女士所想,她应当在床上再躺上整整一个月,等到慕斯的体育文化节(也就是运动会)结束再恢复课业。

      明樱当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条款——或许说条款并不合适,因为不管怎么说,这一字一句都包含着范女士对她的爱。

      然而,明樱有时候很难将眼前的这位范女士和她所熟悉的那一位对上。

      虽然大部分的人生轨迹都大差不离,但她的身体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过去困扰了她短暂的一整个人生的心脏病消失了。
      ——这当然是好事。
      但也让明樱变得迷茫,她无法确定,她还是她。

      也许,她只是占据了平行世界那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的身体,抢夺了她的人生。
      这种可能性,让明樱因为重获新生而产生的喜悦感散去不少。
      她有时候会突然想到这一点,而后便会对因为女儿醒来而欢欣不已明先生和范女士感到由衷的抱歉,因为她的鸠占鹊巢,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和他们的女儿重逢了。

      范女士显然不知道,在这一瞬间,明樱的脑海中闪过了这么多念头,她见她垂着眼眸,嘴唇微抿,却不发一语,只当是嫌弃自己话多,表情在刹那间变得忧伤而哀怨,眼眶也湿润起来,渐渐蓄满了晶莹的液体,将沉默的明樱生生衬成了一个叛逆期的少女。
      ——虽然这个少女的脸色过于苍白了一些。

      “注意身体,别上体育课,及时打电话。”
      习惯了范女士这种三秒落泪的做派,明樱面不改色,但声音里还是难免的,带上了一丝无奈。

      范女士小雨转晴,眼泪全收回去了。即使明知道她是装模作样,明樱还是忍不住斜眼看向了蓝天,然后被阳光刺得眼睛一阵酸涩,不得不老实收回视线。

      “总之——”

      “咳咳......”明樱虚弱地咳嗽两声。

      “哎行了行了,妈不说了啊,你赶紧回教室休息去,赶紧的,这么大太阳,别晒伤了!”
      范女士的满腔热情被明樱这两声轻咳堵了回去,她的脸上充满了不知道是因为想要说话,却不得不闭上嘴的憋闷,还是因为火辣的太阳光引起的红色晕痕。像极了年画里红着两片脸颊的娃娃。

      “哎呀不行,要不你还是跟我回去吧,今天也没什么——”

      嘟嘟—嘟——
      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就如同海面上的浪,一声高过一声,把范女士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范女士磨了磨后槽牙,捏着拳头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明樱都能看见她精心保养下,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色筋络。

      “好了,今天报到,您就别拦着大家的路了,”明樱拉住范女士的手,轻轻摊开她的手掌,安抚地拍着手心说道,“我真的没事了!”

      “但是——”

      “在学校我也会很小心的。”明樱握着范女士的手,汽车喇叭的声音似乎渐渐听不见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她郑重地说道。
      明樱不知道自己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许是同一个人,或许毫无关系,但不论如何,现在在使用这个身体的人,是她,那她就必须承担该承担的责任。有时候,就连她自己,其实都分不清,那些承诺的对象到底是谁,是范女士,还是「那个明樱」?

      这不重要。

      目送范女士的车子渐行渐远,直到车尾气都看不见的时候,明樱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道。她看着那四个鎏金大字,一种说不出的激动在心底涌现。

      学校,对如今这个明樱而言,曾是奢侈品。
      衰竭的心脏让她如同一个易碎的瓷娃娃,原本交好的伙伴因为她的“动不动倒下”被家长告诫“不要和她玩”,因此,即使有着显赫的家世,明樱也相当孤单,就连电视剧中那些被人诟病的“势利朋友”,或者换个说法,“狐朋狗友”,她也交不到,因为谁也不想承担那个「可能是引起明樱病发的原因」的责任。
      对他们而言,她是个不定时.炸.弹。

      这还是明樱的身体足以支撑她去学校的时候,后来......

      明樱苦涩地笑了笑。

      后来她的记忆便停留在了那个洁白、装满了各种监测器械的房间。

      这也是为什么,明樱很难相信,她此刻正在使用的这具身体是她本人的。相比起那个残破不堪,就像个缝满了补丁却依旧有棉絮渗出的玩偶般的身体,这个身体实在是健康得过分。

      慢性胃炎、贫血、低血压、低血糖......这些实在算不上什么。

      这根本就是上天的恩赐吧!

      满脑子都是这样的念头,明樱忍不住微笑起来,她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几乎是看不见的程度,却莫名地感染着周围的人,几乎所有经过她身边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愉悦。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郑颜西。

      明明是人群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身影,即使不可否认的有着一张相当精致的面容,但和周围人别无二致的制服,根本不可能如同小说中描写的一般,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但郑颜西就是看到了她。

      黑色的长发,没有刘海,只是随意地披散着,发丝随着稳定的步伐微微在空中飘动,划出一道道优美的痕迹。
      皮肤很白,但没有血色,像是长年不见阳光般,显得有些病态,让人联想到影视剧中视阳光为天敌的血族。
      身形修长,但比起个子高,似乎更多的是因为瘦。比例也很好,堪堪及膝的短裙下,一双笔直修长的腿随着走动隐约可见大腿的白嫩肌肤......

      郑颜西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变.态。
      盯着一个素未谋面的女生不说,还去关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随着那个女生的靠近,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尽管她竭力保持平静,但心口急促跳动的频率却让她难以自持。

      “同学是几班的?”

      在根本没有预想过的情况下,郑颜西以一种令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的方式给出了实际行动——她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这个足以在慕斯中学校史上记上一笔的,然后起一个诸如「校门惊变」标题的动作,震惊到的不仅是郑颜西自己,实际上,她身边站着的少男少女们已经连嘴都合不拢了。

      “会长?你......你干嘛呢?”微微错开站在郑颜西身后的女生小心扯了扯她的衣摆,“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说好的只是来做吉祥物呢???

      被抓住手臂的少女——明樱,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不顾周围人劝告,固执拉着自己手臂的女生。

      她当然注意到这个女生了。

      刚从范女士车上下来的时候,她其实就注意到了校门两侧站着的这些男生女生,看制服的样式和比其他学生多出的胸针,不难猜测是高二高三学生会的学长学姐们。
      不知道是学生会选拔的时候就有颜值考核,还是为了给前来报到的新生及其家长留下良好印象,出现在这里的都是一帮俊男美女,尤其是右侧站在中间的女生。

      如果说一排的俊男美女是一道风景的话,那这个女生显然是其中最为靓丽的一道色彩。她融于其中,又跳脱在外,让人第一眼就看到她。

      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明樱想。
      她们不在一个年级,更不可能在同一个班,自然以后也不会有什么联系的。
      所以,即使注意到了,她也只当没有看见,那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罢了,不,甚至连过客也算不上。
      但偏偏,这个连过客也算不上的人,抓住了她。

      明樱这时候才打量起这个其实第一眼就吸引到自己的女生。

      她有一头深褐色的长发,应该是天然的颜色,被她用最普通的黑色头绳简单地绑在脑后,梳着一个朝气的高马尾,发尾似乎是经过处理,微微卷起。
      她的眼睛很大,圆圆的,眼尾却有些上挑,平白添了几分强势。但她看着你的眼神很专注,让你忍不住心跳加速,产生「我对她而言很特别」这样的错觉。
      她的皮肤很白,和自己是不一样的白,她白得很健康,脸颊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透着一抹红。
      她嘴唇很薄,但唇形很好看。
      她个子不高——但直到走近了你才能发现这一点,在远处看的时候,她那完美的比例几乎能让你以为她的身高足有一米七。

      “同学?”

      或许是明樱的肆意打量实在太久,对方不得不出声,再次询问。

      明樱的视线落在她抓着自己的手上,细嫩白皙的手像是烫到似的,猛地缩了回去,随之响起的,是女生满是歉意的话语,
      “抱歉!我只是——”

      明樱这时候才注意到对方的声音,是那种和她的面相完全不一致的甜细嗓音。
      上挑的眼尾,略薄的嘴唇都让她看起来很不好相处。
      但是,那双专注到看谁都恍若深情的眼神,浑身散发着的充满活力的气质,却又让人觉得,这声音在她身上毫不违和。

      “九班。”明樱打断女生的话。

      “九班啊......”女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像是在记类似于「必考知识点」一类的东西,然后指着某个方位,如同一个尽职尽责的导游,“九班教室在进门左边第一幢楼的三楼,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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