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长女温柔》知行惜

45、没笑你会哭

　　李固回家得意洋洋与妻子说他在骡马市认识了一个小兄弟，这一两银子是他请的酒钱，还不知道迎接他的将是怎样的巨变。
　　温柔得了钱，连货都没来得及备，连夜出城，日夜飞奔第三天傍晚到家，累的是人仰马翻。
　　连温礼问她哪里去，她累的摆摆手说等她睡一觉起来，在与他们说。
　　温礼乖顺饮马喂草。
　　等忙碌了一天的宋佳等人回来，温柔都没起来吃饭。
　　第二天，温礼起的比谁都早先去后院喂马，在马棚子里碰到已经在提水的长姐。
　　“大姐，你起的好早。”
　　“你也早。”
　　温柔一下一下给老马刷毛，看到墙根处青黄的小麦，笑着说：“麦子都快黄了，你准备请谁收割了吗？”
　　“我们家的麦子少，我想从村里找几个叔伯来割。麦子就堆在村里大场边，到时候他们带着一碾，我和温馨温暖小宝一起去帮忙。”温礼也拿起马刷给玄风刷毛。
　　“嗯。”
　　温柔提水给老马饮，一连提了两回，老马才摇头不喝了。
　　“大姐，这七天你去哪里了？我们都很担心。”回头就见温礼欲言又止，这不他还是咬牙说出了心里话。
　　温柔心里暖呼呼的，语气变轻，问：“还记得那匹枣红野马吗？我牵到太原府卖了三百两，一来一去连夜赶路，太累了。这几天都好好在家。”
　　“那大姐，好好休息就不出门了。二妹吵着让宋婆子帮忙卖咸菜，这两天都跟着上街，咸菜用油一拌，真的有人要呢。”
　　温礼跟着憨厚一笑，接着说：“宋婆子说，咸菜重盐，洗几遍煲汤都不用放盐，还有一股别样的香味。”
　　“挺好，随她高兴。”温柔又看了眼熟练刷马的弟弟，对他说：“你有什么喜欢做的也跟我说，这段时间，你先跟着景奕好好学骑马射箭，等冬天，让他带你进山打猎。小宝明年我会送到钱家私塾读书。
　　家里人多开销你也不用担心，咱一天挣的钱买粮食够我们全家吃一年的。”
　　“知道了大姐，我会好好学。”他现在骑马已经敢走了，等景奕哥开始训练正则他们四个蹲马步练射击，他一个人可以骑一早上的马。
　　宋佳起来，看到厨房做早饭的温柔，那又是另一种表情了，特意炸了油圈圈给大家吃。
　　等宋佳笑呵呵出门做生意，温馨温暖跟着出门，温礼景奕四个少年牵着小宝往后山放马，温柔搬了个小板凳往杨世雄乘凉的帐篷底下一坐。
　　“少将军，从今天起，您就教我读书识字吧。”
　　杨世雄上下打量，看她两手空空，不禁道：“主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您最起码准备好笔墨纸砚？”
　　“等着！”温柔噔噔小跑着取来一个白板，拿了一支烧炭，一本《千字文》，作揖道：“杨老师，我想快速记住一千个常用字的读写，还想尽快掌握算术，了解咱大梁疆域，请不吝赐教！”
　　“好的很！”
　　小丫头够张狂！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杨世雄一口气将《千字文》背了一遍。
　　“你记住了几个字？”
　　“一百个吧！”
　　被祖父从三岁起，逼着背的滚瓜烂熟的温柔,佯装一个字一个字的对应着跟读下来，心里一边摇头，繁体字好看是好看，字义深远更高深优美，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不太好写。
　　“你——”杨世雄刚毅的脸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痕。
　　“我会读了，等我以后自己练习写。你现在教我算术吧，比如说村里大爷爷都会的‘鸡兔四十九，多少只兔子多少只鸡’这类题目，或者你有高深更难解的也行，再比如，更为快捷的记账方法等。”
　　“哦，对了，你们军营里是怎么计算军需粮草的，这你应该更在行才是。”
　　杨世雄忍无可忍，觉得自己今天再不拿出点真本事，只怕一辈子都要被小主子看扁了。
　　记账他不懂，难道行军打仗建沙盘他还不懂吗？
　　“我一下想不到比它更难的算数题，可我会行军打仗，你想学吗？”
　　“拭目以待。”
　　一大一小两个人各不相让，互不服气。
　　“你看，此地就是万家镇，而这里是太原府，这里是盛京，这里是柔然国，我们出城五百里就是北边境线，自然，梁王爷的西北将军府不会在这里保护我们这样的边陲小镇，他在西北处，这里，距离我们也差不多有五百里路，而此地距盛京更近……”杨世雄一边画笔过之处就是地图，见小女孩听的认真。
　　“我们再说地势，万家镇往北荒漠草原一马平川，而往西却是高山大川，当然到了太原府南下地势开阔，多丘陵平原湖泊，算是富庶之地……”
　　“我听钱先生说大梁遵先朝制，开科举，广纳天下寒门志士，我想知道，我家大宝，若好好读书将来能不能得个一官半职，最大能做到几品官？”
　　杨世雄闻言笑了，要不是小女孩问的是关乎弟弟前程的事，他都以为她本就出身门阀贵族，为天下苍生计。
　　“太祖出身寒门半身戎马，得几大门阀士族拱卫当上皇帝，大梁三代帝王至今不足百年，以主子你的聪明才智，您觉得现在是寒门当道的时候吗？更何况，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族之间千丝万缕牵一发而动全身。文帝励精图治几十年也只让大梁还姓梁而已。
　　今年是天启十五年，他倒是聪明，知道拿我杨家开刀讨好盛氏一族，可他并不知道，门阀士族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等待他寒门取仕之后的，将是门阀贵族的猛烈反扑。”
　　温柔摇摇头，为你死我活从来就是针刀真木仓的政—治斗争，也为他与皇帝的这血海深仇。
　　杨世雄见她也不是一无所知，残忍一笑，道：“我给你说个故事。十二年前，将今上扶上皇帝宝座的太子太傅顾文家，出了一件人尽皆知的人间惨剧。上位三年的今上听从一道人的预言，让顾文亲自下令，残杀了自己刚出生的嫡长孙女。”
　　温柔倒吸一口气。
　　听他平铺直叙。
　　“顾家在前朝经营百年，在凉州一地早有盛名，至太祖建国时，顾氏一门三杰辅佐，孙子顾文年轻有为得文帝赏识重用，最后托孤辅政。
　　知道文皇帝为什么敢对他委以重任吗？
　　顾家是唯一没有府兵的清流世家，可顾文为国鞠躬尽瘁，现在的地方县令几乎都是他一手提拔，下场呢？就是嫡长子音讯全无，长媳愤恨出家。”
　　“这个故事好沉重，我要是他，我现在肯定养暗卫了。”这不是逼忠臣谋反吗？温柔以己渡人。
　　“最可笑的是皇帝为了补偿顾文丧亲之痛当即从盛家抱了一个同天出生的庶出女婴给他当孙女，让顾家上下金尊玉贵的教养，算一算，正好跟你同岁。”
　　杨世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将这些说给她听了，他家小主子今年才十三岁，虽然有点小聪明，可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最有名的门阀贵族都有谁？”
　　“魏家覆灭，现在还剩三大家族，盛氏、楚家、韩氏。”
　　“太原府知府钱家是谁家的人？”
　　“自然是盛氏一族。”
　　“我今次出去碰到一个年轻将军姓顾，嫉恶如仇，当着我的面，他一脚将钱家三少夫人的仆人踹倒在地。他是谁？”见他迟疑，温柔又补充了一句，“他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英姿勃发，一身煞气。”
　　“会是谁呢？”
　　“我也不知道。”杨世雄心里有底，但对上她满是好奇的眼睛，想了想，淡淡说道。
　　算是终结了这次谈话。
　　却没想少女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鬼马精灵心情很好的对自己说：“你知道的挺多，可为我的老师。”
　　温柔比一个握拳曲肘的加油动作，快速收起小白板和木炭笔，随意的将书放在小方桌上，等她活动一下马上来练字。
　　杨世雄粲然一笑。
　　小主子就是这么可爱。
　　温柔在家练了三天字就坐不住了，往东市来，宋婆子将摊位打理的井井有条，又找乔大娘说了一会儿闲话，觉得百无聊赖，晚上回家骑了老马就往文县一晚上没回。
　　等温柔牵着两匹还算中等的便宜枣红马再来太原府，总觉得大街上都清净了许多。
　　往骡马市来，竟然见着守兵换了军服，一问才知道，太原府的骡马市今年被西北都护府征用了，上等好马全部都要送到军营里去。
　　温柔不花一文钱就进了市场，看见一对官兵模样的军士正在挑选马匹，旁边排队等待的马贩子脸上个个笑开了花。
　　温柔也排在队伍的最后面，等到她的时候已经中午，她身后又排了长长的一队刚刚到达的马贩子呼天喊地的一边擦汗，一边吃干粮。
　　“下等野马两匹入库，按五十两一匹给钱结算。”笔吏一边唱和一边递给她一个盖有官印的白条。
　　“上等一匹一百两，下下等野马五匹，按三十两一匹结算。”
　　“……”
　　温柔急匆匆回来就把这事给杨世雄说了，他想了一会儿，说让她别高兴，保不住下回去就又到姓钱的手上了，叫她多长个心眼，价钱这么好，她又会相马，还可以到别的州县去转转。
　　“太冒险了，我一个人害怕。”温柔当他半个师父，所以直言不讳。
　　“现在盛宫流行打马球，只要是上等顺条的好马，绝对能卖上好价钱，越往盛京价钱越高。你后院那玄风和白马，一匹能卖上百两黄金。”
　　说的温柔极是心动。
　　“不行，我要是敢卖了玄风和小白，景奕能跟我再嚎啕大哭一次。”
　　温柔说完，发现杨世雄佯咳一声，偏过头一看。
　　梁景奕就站在她身后，一双凤眸满布寒霜的看着自己。
　　“景奕——”
　　我不是我没有我开玩笑的我没笑话你会哭。

　　小伙伴们，这本就到这里。新文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