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宇宙直播》启夫微安

32、今天还是没有御灵的一天

　　青窦挠了挠后脑勺，懵逼地走过去拥抱了佝偻的老人。

　　老人干瘦的身躯有一瞬的僵硬。许久之后，他颤抖着松开手中的拐杖。枯瘦的手小心翼翼地搭在青窦的肩膀上，眼眶微微地湿润了：“好，真好，真的好啊……”

　　四人一兽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真的。

　　天边的夜色渐浓，明月渐渐升起。当夜魔全然笼罩整片岛屿，或许是离天空更近，五人一兽看到了空中一轮无比靠近无比巨大的月亮。风中传来喧嚣的声音，城池中央亮起了千万盏灯火，似乎已经开始了‘欲望之城’每天的日常。

　　“跟我来吧。”拥抱很久之后老头儿放开青窦，看也没看身后的城池，拄着拐杖领着几个人往另一个方向去。
　　“咱们不进去么？”
　　雨来蹲在树上张望了很久，仿佛能嗅到城池内酒池肉林的味道：“有人的地方，就有食物。有食物的地方，就不会有危险。况且，就算有危险，咱们不是来做任务的么？避开危险才是不对的吧？喂，大家，喂喂，听到没有？喂……”

　　其他几个人已经跟上了老头儿，雨来还蹲在树上。

　　雅美捡起一个石头，啪地一声砸雨来脑袋上，“看什么看！看也没钱进去玩！”

　　雨来脑袋迅速鼓起大包，掉下树。

　　他爬起来：“但这老头明明是陌生人吧？一个陌生人和一群陌生人有什么必要的差别么？你们就不怕他把你们带去埋伏的场地，全部杀掉？”

　　然而他上蹿下跳的叫嚣，没有人搭理。

　　依依不舍地嗅了嗅空气中食物的香味，雨来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又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城池，不情不愿地跟上来。

　　一行人走的很慢，主要是带队的老头儿走太慢。大家为了迁就他，也走出了天荒地老的架势。空中岛屿的城池外，荒凉的过分。一路走过来，除了枯树和森森杂草就是残垣断壁，随处可见的坟冢，随处可见的。

　　终于老头儿将几个人带到了一颗中间被掏空的巨大的树木前，停了下来。

　　风中传来靡靡之音伴随着轻浮的嬉笑声，传入了几个人的耳朵。
　　风声很轻，像山风穿过废墟的空洞声。几个人面面相觑，竖起耳朵听。不过只听得见旋律，却听不清歌里在唱什么内容。老实说，神神道道的气氛让几个人的感官都不太好，杨和子蹙了蹙眉头，野兽的直觉有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他扭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城池，不知不觉地警惕起来。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或者其实没有一个小时。好吧，因为自从上了这破空岛，四人一兽发觉时间刻录器不动。虽然搞不清为什么不动，但大约就是一种磁场的影响吧……

　　没什么文化，想来想去，这算是最有文化的解释了。

　　花哨老头儿将五个人带到一棵大树边。这棵半边枯死半边欣欣向荣的古怪大树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至少在几个人还在半空中的时候就没发现这么巨大的树。

　　虽然已经告知了来此地的目的，但明兰怕老人家记性不好又说了一遍。

　　花哨老头儿不知听懂没有，睁着不太清明的眼睛低头在地面寻找了半天。五人一兽以为他找什么，也跟着帮忙找。

　　不过找半天，地上除了树根就只有石头，什么都没有。

　　换过头就发现这老头儿摸索到地面一个凸起的树根，一屁股坐下去。

　　五人一兽：“……”

　　屏幕外的评论区已经在刷各种灵异故事会了。A组那边僵尸看多了，总觉得这种荒无人烟的破地方会闹鬼。五人一兽还不知道自己在屏幕里被描绘出怎样的未来蓝图，无语凝噎地看着老头儿向天吐出一口气，看着紫黑的天空再次睁开了眼睛。

　　像是灰紫又像是灰蓝的眼睛，有种沧桑的味道。当然，也有可能是五人一兽的错觉。

　　事实上，不夜城，是欲望之城的真名。
　　这是一座飞船拉来的城池，所有的科技，所有的文化，甚至初始出现在这座岛屿上的人，全部是一千年前飞船投放下来的。因为都是无根的浮萍，没有收入来源。就如同青窦所说，这座城池里生活的所有人都做皮肉生意。

　　“但即便如此，这里的人们还是靠顽强的生命力生存下来。”老头儿看着大家说，“虽然支柱产业被人们所鄙夷，但我们并不可耻。”

　　四人一兽看向青窦，青窦尴尬地挠挠头发。

　　“……在里面生存的人，一日为城中人，永生为城中鬼。花朵需要种在温室里供人赏玩，才算完成花朵来到人世的使命。”花哨老头儿淡淡提了一句，然后转头就说起注意事项，“记住，进入不夜城只有一个需要千万注意的，看紧了自己的头发。”

　　他忽然笑起来，满是褶皱的脸皱成一团倭瓜：“不夜城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割下这个人的头发，即便万死也要带ta走。”

　　五人一兽：“……”他妈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蜜汁约定。

　　一阵风过，空气中一片静默。

　　许久，雨来拈起嘴边黏上的头发，提问：“……还有没有别的提示？”

　　花哨老头儿：“没有。”

　　“那你不早说！”以为有什么不能进的规矩，结果就这？就这？
　　他举起一只手，缓缓地捏起来。手臂的青筋鼓了起来，他微笑：“你知道的吧，我们星际流氓从来不讲尊老爱幼。你看我这拳头，它够不够一拳锤死你？”

　　杨和子已经拎起了老头儿的衣领，美若好女的脸狰狞了。

　　“慢着慢着，把你们叫来这，当然是有原因的！”花哨老头儿赶紧自救，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掏掏，掏半天。

　　四人一兽外加青窦看着他，就看到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截雾蓝色的头发。

　　五人一兽：“？？？？”

　　“你们看。”

　　“什么东西？”杨和子松开老头儿衣领，皱着眉看着这一撮。

　　明兰眨了眨眼睛，也不是很懂。

　　老头儿看着头发温柔地笑起来。他拄着拐杖越过四人一兽，一步一步颤巍巍地走到青窦的面前。佝偻的身体让他只到青窦的胸口，但他龇着没什么牙齿的嘴举起来：“这个，是我要拜托你替我带进城里的。”

　　青窦接过去有点不解，为什么是他？

　　“哎哟，这年头年轻人都不懂尊老爱幼，就只有小伙子你懂点儿道理。”老头儿将头发给了青窦便转身颤巍巍地又回到树根坐下，“帮我带进去，交给一个叫初开的人。告诉他，我永远在城外的遇见他的地方等着他，天空满月升起的时候，等他带我走。”

　　气氛忽然有点沉重。明兰：“老人家你年轻时候也有过割发之约么？”

　　“当然！”老头儿拍着胸脯傲娇地说，“年轻时候我可是不夜城一支高不可攀的崖上花。想割我头发的从城内就能排到城外！”

　　“那为什么头发还在你身上？”雨来一针见血地提出了猜想，“该不会你自己割发讹人，结果没讹上，被抛弃在这荒郊野外靠捡垃圾为生吧？”

　　老头儿奋起给了他一拐杖。

　　“可以吗小伙子？”雨来额头鼓出一个大包，老头儿期盼地看向青窦，“将这截头发交给他，瞬间告诉他。人永远不知道在那一次不经意间说了再见，后来就真的永远不见。所以，请他务必不要对心中那个人说再见。”

　　青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总觉得很悲伤。点点头，乖巧地将头发塞进了衣服里：“我会带到的，请您放心。”

　　老头儿什么都没说，看他将头发放进衣服里，露出了欣慰的笑。

　　“既然这样，你们就跟我来吧。”

　　说着，老头儿忽然又站起来。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绕着树转。不过年纪实在太大，或者手脚真的不利索。看他绕着树，五人一兽都怕他一不小心骨折。

　　转了三圈，终于停下来。他忽然指着一个洞对五人一兽招手：“都过来。”

　　五人一兽面面相觑，只觉得仿佛莫名其妙。

　　不过莫名其妙又怎么样，一棵树还能开出花吗？四人一兽完全没再管，脑袋伸过去。刚想看，就感觉到后背被狠狠一推。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但等他们反应过来，人就已经一头扎进树坑里。

　　漫长的滑落过程，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住一样。他们完全没办法控制身体，就这么直直地从高空砸落。虽然不知道这树洞到底有多深，漫长的滑落过程就像永远没有尽头一样。四人一兽都以为自己砸穿地心，眼前忽然从黑暗转为明亮。

　　有光在眼前炸开，五人一兽再次睁开眼就发觉他们好像进入了不夜城城内。

　　五人一兽仿佛天降陨石一般重重地砸到地上。地面的青石板都被砸出了巨大的深坑。五人一兽仿佛被拆解的人偶，姿势极其扭曲地堆在一个坑里。

　　坑外是艳阳高照的大白天。

　　杨和子一脚踹飞压在他身上的白狼，旋转一脚在踹飞手边队友一二三，从深坑里爬出来。身上碎裂的石块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他眯着眼睛，发现四周走动的都是一些穿着古怪衣服的人。打量了四周，不太明白突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

　　“等等，不该是黑夜吗？”

　　其他人哎哟哎哟地从地上爬起来，也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对啊，不是夜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