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副本求生》疾风不知

2、第二章

　　闻或再睁开眼睛时，第一眼是高耸的穹顶，两道拱形在中间交汇，像一只冷冰冰的眼睛。

　　他瞳孔微缩，霎时清醒极了。身下微凉的地板让闻或微微一顿，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四周，他支起手臂，从地板上坐起来。

　　眼前已经是和宿舍全然不同的景象。

　　空旷的大厅里灰扑扑的，挂满了蛛网，除了闻或自己之外，还有七人，或站或坐或躺，五男二女，笼统一看，基本上都在二三十岁的模样。

　　闻或微微挑眉，心中冒出一个疑惑：没有小孩很正常，但是八个人都是年轻人，连中年人也没有，这个概率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没来得及细思，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笑着看过来，朝他伸出手：“兄弟，是新人吗？”

　　闻或没有否认，点了点头，握住他的手站起来，一边道谢一边就势问道：“您……不是第一次了？”

　　那人笑了笑，一张圆圆的脸上眼睛眯起，让人联想起家门超市的老板、小摊卖早点的大叔，平庸又难以防备。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得意的神情：“是啊，这年头，还有老婆孩子要照看，也没什么选择的机会。我姓刘，名字就不提了，你们叫我一声刘哥就行，不高兴也可以叫我小刘。”

　　这话不仅是对着闻或说的，也是对着他身后又一个站起来的女生说的。

　　闻或转身看了一眼，同时说：“我姓霍。”

　　女生朝他们点点头，神情不见讶异，大概也是个老玩家。她简洁地说：“我姓王。”

　　“霍小兄弟，王妹子。”刘哥爽朗地喊了一声，又指了指远处正在打量穹顶的男人，“那是老赵，他比我先醒，也是老人了。”

　　似乎听见了，老赵朝他们这里看了一眼，笑着打了个招呼。

　　接下来，陆陆续续有人清醒，他们自报家门的时候也学着其他人只报了个不知真假的姓氏或外号，按照顺序，分别是小陆、小柳、老江，以及一个因为姓氏重了而让大家叫他“飞哥”的小黄毛。

　　其中，闻或、小陆、小柳、老江和小黄毛是第一次进入匹配，其他三人则已经至少参加过一次并且存活下来。

　　大概是身处陌生环境的原因，即使有人性格明显比较冷淡寡言，也还是表现得较为友善，一时之间，几个新人明显放松下来，小黄毛更是冲三个老玩家竖起大拇指，想要讨教经验：“……您几位之前是怎么过的？”

　　王妹子冷淡地看他一眼：“之前的副本不能对别人说。”

　　小黄毛一愣，不甘心地想要追问，老赵打断了他们：“差不多该到时间了。”

　　话音未落，突然有钟声响起，铛——铛——铛，三声之后，声音停下。

　　刘哥轻咳一声，见老赵和王妹子都没有发言的意思，就率先开口，对新人们说：“你们都比我年轻，应该玩过游戏吧？这里呢，你们可以想象成游戏里的副本，要完成任务，才能通关离开。”

　　大家忍住提问的冲动，听他继续道：“那任务是什么呢？这就要靠我们自己找了……”

　　小黄毛忍不住了：“这里这么大，这要怎么找？”

　　放眼望去，他们此时应该身处于一座城堡中。除了他们所在的一楼大厅之外，光是肉眼可见待探索区域的就还有楼梯上面的二楼，以及门外一望无际的花园。

　　闻或心想：找东西不难，难的是从老赵那句话以及刚刚的钟声来看，这件事大概有时间限制。

　　果然，老赵冲小黄毛摆了摆手示意安静，脸色严肃了些：“我们要找的这个东西，官方名字叫做‘产品说明书’。但它可能不是一张纸，而是任何写着字的物体。一般来说，它都会有一个编号，以及任务说明，你如果看到了，就不会认错。”

　　几乎是立刻，闻或想到了那篇《新人注意事项》里的规则：作为“消费者”，首先要做的是找到“产品说明书”。

　　原来指的是这个吗……？

　　眼见还有其他新人想要提问，王妹子出声喝道：“别浪费时间了！有什么想问的，可以之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到说明书！刚刚的钟声应该就是提示，如果在下一次钟声响起之前我们没能找到的话，说明书就会直接消失……”

　　她的脸色阴沉沉的，显然想起了不好的事情：“到时候，我们的通关就会难上加难，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全部死在这里。”

　　她的话把大家唬了一跳，闻或瞥见本来想提问的小黄毛悻悻然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其他新人脸上则都若有所思。

　　刘哥见状，苦笑着打圆场：“这才刚开始，可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不过，王妹子也是为了大家好。这样，接下来我们分一下组，大家抓紧时间去找说明书。”

　　三个老玩家肯定要分开，唯一的女新人小柳本来想跟着王妹子一起去外面的花园，但考虑到女生可能更细心一些，还是把她和王妹子分开了，让她和老赵以及另一个新人小江一起在一楼大厅摸索；

　　王妹子没有理会自荐的小黄毛，带着安静的新人小陆去了外面；

　　刘哥、闻或以及被剩下的小黄毛则前往楼上。

　　楼梯有两层，转过转角时便暗了下来，向上一看，二楼昏暗得可怕，没有一丝光亮。

　　几人都停了一下。

　　小黄毛哆嗦了一下：“这这……刘哥，要不咱们先去一楼找个灯吧？”

　　刘哥有些犹豫。确实，这地方也不像是有电的样子，不可能按个开关就亮了，暗成这样，没有灯也不行。但他们难道还能在这里找出个手电筒来吗？如果是蜡烛或者煤油灯的话，想点起火来也要耗费时间。

　　闻或说：“这种城堡一般走廊上会有窗户。不过……太黑了，会不会有危险？”

　　刘哥松了一口气，笑道：“没事，像这种找说明书的时间，按你们年轻人的说法，就是任务前置时间，基本上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闻或随口问道：“刘哥年纪也不大吧？”

　　刘哥摆摆手：“哪儿啊，我都快四十了，我女儿都已经快升高中了。如果不是因为这见鬼的世界末日，我现在还在家里给她们娘俩做饭呢……”

　　他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见鬼的世界末日。

　　闻或在心里赞同这句。

　　三人走上二楼，脚踩在二楼的地毯上，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霉味。

　　左右两边的走廊尽头，果然各有一扇窗户，是深绿色的玻璃窗，微微发着光，在黑暗中颇为醒目，自身却紧紧地关闭着，封锁了外界的光线。

　　小黄毛刚刚没搭上话，此时自告奋勇地往左边走去：“我去把那边的窗户打开！”

　　闻或站在原地没有动，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脚下的地毯像是被水浸泡过，还没有干透，有一种粘稠的湿哒哒的脚感，空气里的味道也越发让人透不过气来，仿佛能维持人体所需的氧气正在一点点被抽走，带来窒息一般的绝望感触——

　　“鬼啊！！！”一声惨叫，打破了闻或的奇异体验，来自于去开窗户的黄毛。

　　窗户已经打开了，外面的光照射进来，将二楼走廊从黑暗变成黄昏般的朦胧，而小黄毛则蜷缩在角落里嚎叫：“有鬼啊！救命！！”

　　刘哥和闻或对视一眼，两人走上前，刘哥拍了拍小黄毛的肩膀：“小飞，冷静点！”

　　闻或站在一旁，从窗户里往外看，正好能看见外面的花田。那几乎已经说不上是花田了，只是一片荒芜的田地而已，只有零星的花枝还伫立着，却也都枯萎得不成样子。

　　小黄毛被安慰之后反而抽抽噎噎了起来：“我要回家……我不参加匹配了，我要回家！我想我妈了……”

　　刘哥摇摇头说：“你只有振作起来，好好通关了，才能回家。况且就算你现在回去了，不也只能等死吗？马上可就世界末日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小黄毛终于有劲儿了，站起来擦擦鼻涕，鼻音重重：“谢谢你，刘哥。”

　　“你刚刚说的‘见鬼’，是怎么回事？”闻或冷静的嗓音响起。

　　小黄毛一怔，脸上闪过惊慌：“我真的没看错，刚刚我开窗户的时候，我的手被人抓住了！我怎么都挣脱不开！”

　　然而眼下，分明什么异样也没有。

　　刘哥皱眉道：“先别想了，找说明书要紧。飞飞，小霍，这回我们一起去，把那扇窗户也开了。”

　　这一次，小黄毛站在了最后，闻或负责把窗户打开，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们在二楼查看了一圈。二楼有很多房间，但都无法打开，其中值得注意的有三间，只有它们门口用铭牌写着名字，分别是爱丽丝·查尔德、露娜·查尔德和爱德华·李。

　　前两位一听名字就是女性，她们的房间也靠走廊最近；爱德华·李的房间则和其他没有铭牌的房间混在一起，闻或猜，这是因为后者是客人，而前两位是这座城堡的主人或血脉后裔。

　　二楼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找的，三人在闻或的建议下把地毯也翻开看过，除了发现地板上有不明的斑点痕迹之外，并没有“说明书”的影子。

　　于是，他们走上了通往三楼的楼梯。

　　黑暗总是能带给人恐惧的幻想，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与此同时，还有若有若无的刺耳噪音，仿佛有什么人在用尖锐的指甲刮擦木板，每一声都叫人毛骨悚然。

　　“刘哥、霍哥，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小黄毛颤颤巍巍地问道。

　　刘哥没有承认，只是低声说：“别乱想，自己吓自己最容易吓破胆，你只要想着我们现在的目标是找到说明书就好。”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几人一起来到三楼。

　　三楼应该是他们要找的最后一个楼层了，因为再向上的楼梯被一道铁栅栏封住，上方的阁楼像是黑黝黝的洞口，深不见底，而锁住它的铁链就垂在地上，锈迹斑斑，却仍然十分牢固。

　　按照二楼的经验，他们一起打开了窗户，然后在光线的帮助下观察起三楼的情形。

　　三楼没有那么多房间， 它属于亚瑟·查尔德和玛丽·查尔德，按照铭牌，三楼是他们的卧室、起居室、书房和衣帽间。

　　“门都打不开，”刘哥拧眉，“上面的阁楼也锁住了，会不会说明书不在楼上？”

　　闻或却在打量墙面，目光突地一凝，慢慢说：“这里还有画……不，是照片。”

　　走廊太长又不够宽阔，从两侧窗户照进来的光并不足以照亮整条走廊，也因此，在中间地段最昏暗的地方，有几幅照片挂在墙面上，被灰尘笼罩着，乍一看，几乎和墙面融为一体。

　　刘哥一喜，在闻或的提醒下，他也看见了：“还是小霍你眼尖！来来来。我们一起，把这些搬下来！说不定说明书就在相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