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佛门》远方无城

152、出佛门

　　人活在世上，如同长竹密节，一节一段的日子。那光阴苍苍，曾经青翠草地般的生活脱落成寒秋萧瑟的枯黄。你说留不住，留不住的到底是些什么呢？
　　不过是从往向天真走去世故，又在世故中不惑。所历百般，再回首，抽丝剥茧银线串珠扯散一地，回忆总有一种凄凉怅惘，嗒然若失，一辈子怎么完了也不知道。
　　那天上的孔雀蓝的天，黄昏的天空橘红的夕阳美不胜收，白云无瑕团团堆积，搭着青山，若绝世的朱画。
　　而这却是人世间最平常的一日，人世兴许就是这般的寻常。

　　楼下的喧哗越来越大，我疑惑奔到栏杆处，只见酒楼下头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气势汹汹的人群。
　　那翁公佝偻这身子站在人群前头，仰着一颗苍老的头颅望楼上瞧，一时见到我从栏杆上探出半截身子，翁公立刻指着我道：“这就是妖孽！就是他回来了，才把整个城里搅成这样！”
　　那人群里听见翁公如此说，立刻同仇敌忾地抬起眼睛来瞪我。几个手里举着火把的男人面目凶狠抗议似的将手中握的火把一上一下快速地挥动。
　　异口同声：“杀了他！杀了他！”
　　我在栏杆上，不觉握起一团火。咬咬牙一拳砸在木栏杆上，生灭师兄立刻过来握住我的手。
　　“你们从后面走吧！”父亲同二叔叔伸头向底下瞧了瞧，忽然提议道。
　　生灭师兄与我对望一眼，点点头。
　　楼下的叫嚷如同猛兽，恨不得把我吞入腹中！
　　到了酒楼后门，乐家的车轿已停在外头，我不觉纳罕，怎么父亲他们跟料定了一般把车备在这儿。
　　不待我问话，生灭师兄拉着我向车上走去，一时有些慌张，来不及同父母及二叔叔告辞。
　　偏等我同生灭师兄走了一半路，父亲忽然道：“等一下！”
　　“怎么了？乐叔”生灭师兄转头向父亲疑惑道。
　　“我们三人驱车从这边离开把人群引开，你俩走反方向那条道！”父亲向母亲与二叔叔各看一眼，再来看我和生灭师兄。
　　“可这样你们会不会有危险？！”我忙担心道。
　　“他们要抓的人是你，不会对我们做什么的，且我乐府在城中的势力，他们也不敢乱来！”父亲决断了的口气，“便如此决定了，你们快些走吧！”
　　生灭师兄听见，把拳头一抱，向父亲几人意为告辞。过后抓住我的手，拉着我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父亲他们三人立刻登车驱马而去，我扭头时，那酒楼前头的围着的人果然跟着追了去。
　　生灭师兄看出我的担忧，把手捏了一捏我的手心，宽慰道：“没事的！乐叔他们准定没事！”
　　生灭师兄实则亦慌了神，他捏我的手，手心中全是汗。
　　却当面遇见一个人，生灭师兄立刻顿住，我跟着抬目去瞧，居然是那戴面具着唐服的男子。
　　那面具男人定定地立在那里，我忽然见到他手中握着嫠妇那根翠玉笛，由不得脱口而出：“你怎么有那个？！”
　　那男人只是笑，一面把面具向上微扬露出朱唇来，一面把玉笛就唇而去。
　　生灭师兄脸上的神色忽然崩掉一般，我觉到他抓我手的手掌心汩汩的汗。
　　我一时慌忙，轻唤一声：“师兄？”
　　生灭师兄发了疯一般抓着我的手飞奔起来，而身后那面具男人到底把玉笛吹响，生灭师兄怀里的包裹着蛟龙的符咒粒子突然跳出来，那符咒登时一裂，银色蛟龙腾空而去。
　　远处的人群本追着马车，一时见到蛟龙上天，带头的忽然高声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那妖孽在那边！”
　　于是我同生灭师兄跑出不远，便迎面被抄小道折回来的人群围住。
　　生灭师兄一时去把我护在身后，横眉冷目对着面前的人群。可这时天上的蛟龙忽然向我冲下来，生灭师兄耳朵听见风声，立刻把头一昂，一掌打上去，防止那蛟龙冲下来。
　　在生灭师兄同蛟龙斗法之时，那群百姓立刻双眼发光盯着我，口内狠狠道：“快把姓乐的抓起来烧死！”
　　生灭师兄一听见，抽出另一只手去施法挡住百姓，一面对我道：“小乐颉，快跑，快出城去躲起来！”
　　“你怎么办？！”我见到生灭师兄腹背受敌，心内知道是自己拖累了他，内疚起来。
　　“你快走！”生灭师兄咬紧牙关，“师兄顶得住！”
　　我把形式一观，知道百姓与蛟龙都是冲我而来，生灭师兄似乎一早知道这事。
　　冥冥中我意识到，我此刻只能扭头就跑如此一想便这样做了。
　　我转身把腿就跑，我不能去对付任何一方——百姓、蛟龙、面具男——我留下来越久，生灭师兄越危险！
　　我极速奔着，那笛音突然生硬停断，霎那间万马齐喑。
　　我一颗心蹿进嗓子眼，回头一看，那面具男一颗玉脂珠打入生灭师兄的体内。
　　生灭师兄登时倒地，那蛟龙咻地一声向我飞来冲入我的体内。我心疼得眼眶涨红，眼珠子亦化作血色。
　　我的身体灌满了力量，我盯着那些手举火把或握着木棍耒耜的百姓，咬牙猛地一拳打入地面，一股飓风登时向百姓袭去。
　　那众百姓方吓得四散逃窜，我心内的意识渐渐被淹没，一股仇恨席卷而来，心里只一个声音：“这些欺软怕硬的人类，救了他们，恩将仇报！这些欺软怕硬的人类！”
　　我头上绑的发带立刻崩掉，发丝披散被吹在空中。我通身杀气，一步一步向那人潮走去，向地上躺的生灭师兄走去。
　　偏在这时，那面具男又把玉笛吹奏起来，却是另一个曲调！
　　我头昏脑胀，漠然扭头去盯那面具男，他慢慢摘下面具，我冷眼盯着他。过后究竟晕过去了。

　　待我在醒来，是在一个深山巨谷内，那山乃黑石巨百丈，无树无草，有一股幽冷之气息。
　　我浮在空中不可动弹，身下的地面写的满是咒文。
　　不知何时我被换上了一身白色纱袍长衣，飘飘若仙。
　　“遥薄，你终于要回来了！”我身旁一个声音响起，紧接，又是那玉笛被奏响。
　　天色登时幽暗，远处群山树木大风而作，惊飞百鸟千禽，顿时只听见哗然嘶鸣哀号。
　　四面八方有黑色鬼魂飞来，我以为身旁那人要用我作炼妖炉，不曾想他竟然把所有鬼怪都拦下来。
　　“他到底要做什么？！”我心内发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