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虎难下》千山了

5、调令

　　“你看看这几张照片。”段瑜把信封放到桌上。

　　段星刚结束了海岛的蜜月假期，一回来就被段瑜叫回家里。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完晚饭之后，妈妈就把她单独叫到了书房，段星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拿起信封准备将照片拆出来，信封没有封口，看起来已经被拆过了。

　　段星嘻嘻哈哈往里拿，“什么照片呀，妈妈难不成你还跟踪我去海岛了？”

　　一拿出来，第一张照片是婚礼现场，“这不是我婚礼酒席的照片吗？”

　　段星有些疑惑，看了一眼妈妈，段瑜的表情丝毫没有要跟她说笑的意思。

　　她继续往下翻，后面几张还是婚宴的照片，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直到最后一张，紫衣黑裤的赵因玮正在走出酒店大门。

　　她拧紧眉头，脸色凝重起来，又往回翻看前面的照片。照片的角落里，能看到金开入镜的身影。

　　“这个衣服，姐姐？她们怎么认识，姐姐不是一直在国外吗？”段星面色不虞，但还是压下了心头的不满，开口说道，“因玮那晚喝醉了，妈妈你也看见了，就算有什么我相信也只是意外。”

　　段瑜冷笑一声，“什么意外，你用什么身份去问这个意外？”她又意味深长，“你可是结婚了，星星，不稳的钉子就要及早拔掉，我早就叫你要注意身边的人。”

　　段星拧着眉头不说话。

　　段瑜又沉声说道，“这次金开回来还没回过家，她爸爸还不知道，倒是先来婚礼给了你个下马威，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段星喏喏道，“姐姐就是来给我庆祝婚礼……”

　　“哼，她妈可不是什么善茬子，你这个姐姐也不是个蠢货，分公司的事你自己把握好，何家该用的关系也用起来。你现在也成家了，你爸爸把几家分公司交给你，不是让你原地踏步的。”

　　段瑜目光幽深的看向她，“妈妈相信你是最优秀的孩子。”

　　总公司的调令很快就下来了，结果出人意料。

　　赵因玮刚接待完客户，一进办公室，就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

　　孙琦琦拿着手机朝她使眼色，赵因玮拿起手机一看，孙琦琦发来了一条消息，“玮姐，快看邮箱。”

　　看见赵因玮看手机了，孙琦琦低头疯狂打字，“凭什么啊，明明业绩都是姐你带我们做起来的，好事全让她们占了。”

　　“玮姐你知道那个空降兵的来头吗？”

　　“隔壁杨吉那组要高兴死了……”

　　赵因玮火速扫了一眼手机消息，放下手里的文件坐到座位上，点开邮箱。

　　是一封新的人事任命通知，发件人是许映濡，抄送给了总部领导和分公司所有人。

　　赵因玮毕业后就入职了这家旅游公司，入职两年后公司因为大环境危机面临破产，是赵因玮所在的团队老大第一个改革转型，开始做研学和培训项目，让公司看到了希望的苗头。

　　公司发展势头良好，赵因玮又借着和段星的关系，拉来了段氏的注资，此后段氏入股，慢慢成为了公司的大股东，也就顺理成章的收购了繁星旅游。

　　上个月赵因玮老大方柯全家移民，一把手的位置就一直空着。赵因玮身兼两职，大家都以为她这次升职是板上钉钉了。

　　没想到总部竟然调来了个空降兵，底下一时间人心惶惶，猜测段小总经理上台是不是要大换血。

　　谁也没想到竟然是拿赵因玮开刀，众人大跌眼镜。

　　邮件发下来才几分钟，赵因玮的手机就开始叮叮咚咚的响，赵因玮扫了一眼，全是来打探消息的，也有总部的人听说了来问她情况的，她干脆直接关了静音。

　　她和段星的好友关系谁不知道，当时繁星旅游能撑下来不光是团队预设的方案和前景打动了段氏投资部，也有赵因玮和段星私交的关系。

　　不然大环境不好，那么多项目，繁星这家小公司怎么能入了段氏的眼。

　　因着这层关系，已经有人开始猜测赵因玮是不是得罪段星了。

　　赵因玮反而卸下了心头的担子，她一直不明白许映濡拍自己的照片干什么。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赵因玮知道许映濡是段阿姨的人，所以从于蔓亭那里问到消息，她就没有再继续追查下去了。

　　她在等，等段星来问她。

　　没想到不声不响的，就等到了这么个结果。

　　赵因玮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她和段星认识这么多年，她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她。

　　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是段星打来的电话。

　　第一遍赵因玮没接。

　　手机第二遍响起来的时候，赵因玮咬了咬后槽牙，金开到底是什么身份，让她们惶惶不安到这种程度。她接通了电话，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段星的声音响了起来，“因玮，我刚刚看到邮件才知道这个消息，新的人事调动。”

　　赵因玮敛了敛眉，她又不是三岁小孩。段星婚礼前刚接管了这几家分公司，繁星也是其中一家，她不信这种人事变动总经理会不知道。

　　也许她该重新审视她们之间的关系，作为下级。

　　一个合格的下级不应该和上级的私生活有太多的牵扯，如果换做其她人，她不信段星会在公司人事大变动的时候直接空降其她人进来，无非是觉得自己不会闹。

　　她既不信任自己，又自信一个电话就能轻飘飘的安抚到自己。

　　真是矛盾，难道真是友谊万岁。

　　“你真的不知道吗，段总经理？”赵因玮走出办公室，依靠在走廊的窗边轻飘飘的问道。

　　“你别这样，”听出她话里的疏离，段星有些生气，“这是妈妈下的决定，我也左右不了。”

　　“ 领导的安排当然是最大的，我只是有些失望。”赵因玮的语气缓和下来。

　　“以后还有机会的，许映亚以前做过相关业务，现在市场恢复了，繁星越来越忙，他也可以帮帮你。”段星听出赵因玮话里的转变，连忙说道。

　　许映亚，空降到赵因玮头上的新人。他之前一直在秘书室工作，这次外放出来，众人才看清他原来是小老板的人。

　　“我刚刚上来，爸爸对我的期望也很大，之后肯定会越来越忙。”段星继续说着，发现赵因玮没有搭话的意思，她又转了话头，“我这次度假给你带了礼物，你肯定会喜欢的，刚好今天周五，晚上我们聚一聚吧。”

　　“是该聚一聚，”赵因玮回道，“也叫上金开吧，我正好把衣服还给她。”

　　一阵尴尬的沉默。

　　“姐姐最近很忙，应该没有时间，我们好久没有单独聚聚了。”段星语气亲昵，没有问什么衣服，也没有表现出惊讶的语气。

　　连做戏都懒得做全套了吗，赵因玮不说话。

　　隔了一会儿，段星仿佛若无其事，但不自觉的还是带上了一些质问的口吻，“你怎么认识她的？”

　　这是直接就给自己判了死刑啊。

　　赵因玮叹了口气，如果是在那封人事调动之前听到这个问题，她想她很乐意跟段星解释，可是现在。

　　“就这样认识了啊，”赵因玮语带笑意的敷衍道，“这点时间她应该抽得出来吧，你跟她说我也一起呢。”

　　虽然不了解金开是什么样的人，但她确信，如果段星去问，凭着她们对金开的忌惮，这个热闹金开肯定会来凑一凑。

　　段星听出她语气里对金开的熟稔，对赵因玮更加失望，“我会通知姐姐的，她来不来我就不能确定了。当然，你也可以自己去邀请她。”

　　段星挂断了电话。

　　赵因玮放空了几秒，思绪慢慢回归现实，转身推门进了办公室。

　　孙琦琦一见她进来连忙问道，“玮姐，是小段总的电话吗？怎么回事啊。”

　　周围的人也纷纷望过来。

　　繁星是个小公司，因为业务主要是在外边展开的原因，公司总部拢共也就租了一层写字楼。这一间办公室里几乎都是当时跟着方柯和赵因玮一起打拼过来的同事。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赵因玮朝大家招招手，把人聚集到一起，“就是邮件上那样，总部决定派许秘书过来指导我们工作，对大家的工作不会有什么影响。”

　　眼看大家垂头丧气的，赵因玮心里明白很多人都对这个决定心怀不满，她心里稍微感到一丝安慰。

　　赵因玮又拍拍手，“总部派人过来，这是重视我们的表现。明天许秘书就过来任职了，大家加把劲儿，也让总部看看我们的潜力，这年底钱包是不是就鼓了啊？”

　　林黎忍不住出声，“玮姐，我们是替你不服，新来的凭什么坐你头上。”他看起来十分忿忿不平。

　　赵因玮拍拍他的肩膀，“领导的安排自然有她的用意，我们都是拿钱办事，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才是我们要做的，这些都是虚名，我不在意。”

　　不，她在意得要死，狗屁工作，赵因玮心想，老娘不干了。

　　开了个小会，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赵因玮最后一个走，关了灯就看见隔壁部门还亮着灯。

　　要是以往她还会去打个招呼，今天实在没有心情，直接上了电梯下到B2。

　　赵因玮看着手机，段星刚给她发了晚饭的餐厅，她点进去一看，是家云端餐厅，推荐标签上写着“适合闺蜜小聚、情侣约会”。

　　赵因玮挑了挑眉，手指转了转车钥匙，鸿门宴，她倒要看看段星还能有多虚情假意。

　　视线集中在手机上，赵因玮单手拉门，余光却瞄到一个黑影从旁边钻了出来。

　　吓一跳，赵因玮后退半步，看清来人后开起了玩笑，“方昭你蹲这儿干啥，我以为物业新养的大黑耗子呢。”

　　方昭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扑克脸，“玮玮姐，不好笑。”

　　“上车吧，你去哪儿，我先送你。”赵因玮拉开门坐进驾驶座。

　　听出赵因玮晚上有约的意思，方昭也不客气，绕了个圈坐上副驾，打消了原本一起吃晚饭的念头，“我回家。”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赵因玮调好导航往方昭家的方向开。

　　“姐，你是不是要跑路，千万把我带上。”方昭慢吞吞系着安全带，“你可不能抛弃我，不然我就打电话给姨妈告状。”

　　方柯是方昭拐了十八道弯儿的远房亲戚，方昭勉强能叫方柯一声姨妈。虽然血缘关系远，但两家住得却挺近，就在同一个小区。

　　当初赵因玮一进繁星，就分在方柯手下，老到老大手底下蹭饭。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方昭，方昭也是一毕业就进了繁星，跟在赵因玮手下。

　　“我可没说要走的话，”赵因玮说道，“繁星现在发展势头好，你在这里好好磨磨资历，过两年简历漂漂亮亮的哪里去不得。”

　　“玮玮姐，你可别糊弄我。”方昭皱了皱眉头，“姨妈以前就说你受不了一点气，今天这么大的事儿你能忍下来？”方昭质疑道，“你肯定没憋好屁！”

　　赵因玮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哼”的一下笑了一声。

　　“别屁不屁的，文雅一点。”赵因玮拿腔捏调的说道。

　　“就屁，玮玮姐，你今天一天说那些场面话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什么妖魔鬼怪附体了。”方昭夸张道，“我都想去庙里请张符纸镇在我们办公室了。”

　　一路插科打诨，一个漂亮的甩尾，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

　　“到了，公主请自己下车。”赵因玮转头看向方昭。

　　“好嘞，小的这就走，”方昭打开车门，走下去又不放心的探头回来，“别忘了我。”

　　赵因玮摆摆手，“赶紧走。”

　　认识十几年的人还没有认识几年的人了解的多，赵因玮有些唏嘘。

　　她掉头往餐厅开去。

　　前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