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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提到冬天,紧跟着想到的第一个词是冷,再一个便是雪。
      苏蕴娇喜欢雪,却畏惧寒冷。

      在苏蕴娇醒来之前,长安刚下过一场大雪,地面积雪有两指深。
      朱墙红瓦白雪,从远处高山上眺望,长安城恍若浮在画中,美轮美奂得不近真实。

      苏府各条廊道上的积雪都已经清扫干净了,方便走路,唯有屋顶和廊道两侧的积雪还留着。
      雪后多晴天,太阳光照在雪上,白花花的,刺眼睛。

      国公爷不许苏蕴娇出门,她闲在房中无事可做,遂指使下人将单翘头弯腿贵妃榻挪到太阳光最好的前院墙根,那儿有一片盛放的腊梅花,香气扑鼻。

      暖阳甚好,晒得人昏昏欲睡,像是要融化一般。苏蕴娇斜卧贵妃榻上,一壁闻着腊梅的清香,一壁闭着眼睛晒太阳,内心充满安宁和平静。

      “长姐好兴致,”一道轻柔嗓音从正门传来,幽幽飘进苏蕴娇耳中,打散了她的安宁和平静,“太阳这样好,的确适合多出来晒晒,除去一身晦气,迎接洒满光明的新一天。”
      “是锦华啊。”苏蕴娇睁开眼睛,压制住心底的不耐烦,“又出去了?”

      苏锦华抵唇轻咳两声,唇色苍白道:“昨晚起夜时吹了风,今早起来咳嗽个不停,出去找金郎中抓了些药回来吃。”
      苏蕴娇懒懒躺在贵妃榻上,没有起身的打算,眼角慵懒风情流转,她随口敷衍道:“多注意些,冬日天冷,你这副身子最是难熬了。”

      苏锦华淡淡一笑,“多谢长姐挂念。”

      虽为同胞姐妹,可苏锦华不喜苏蕴娇这个长姐,她始终认为,是苏蕴娇挡了她的路。

      圣人当年留下口谕,说的是“苏家长女为太子正妃”,并未明说嫡庶,苏蕴娇不过比她早出生一炷香,便成了命定的太子妃人选,这太不公平,也太让人心有不甘了。
      她贤淑温雅、知书达理,在长安城中名声颇好,哪里都比苏蕴娇那个草包出色,太子妃的位置该是她的才对。

      昨日早上,得知皇宫派使臣来国公府退婚,苏锦华甚为高兴,连吃两包蜜饯以示庆贺。在大晋,女子被夫家退婚是件丢人的事儿,尤其是被皇家退婚,更是闹得天下皆知,此生难以再嫁——谁有胆子娶太子爷不要的女人?

      苏锦华原以为苏蕴娇会一蹶不振、寻死觅活,她都做好看热闹的准备了,却不料苏蕴娇竟这般冷静闲适,还有闲心思晒太阳。

      倒让她心里不是滋味。

      绣花手帕上头沾染了胭脂香味,苏锦华拿帕子遮住嘴巴,轻咳一声,状似无心道:“外头人又说三道四的,话传得是越来越难听,连长姐你与外人私通,身怀有孕,所以才不敢出门这种不着边际的难听话都传出来了。”

      要是搁在上辈子,听到苏锦华说这些话,苏蕴娇决计不会想到是她故意说出来惹她生气的,只会顺着她的话,恼那些说闲话的外人,要是脾气上来了,兴许还会冲出去找说闲话的外人算账。

      这辈子她可不会如此了,苏锦华越希望她气恼,她便越表现淡然。“嗨,”她迎着太阳光晃了晃手指头,满不在乎道:“嘴巴长在外人身上,哪管得住,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他们说去罢。”

      苏锦华愣怔一瞬——苏蕴娇怎的这般看得开?怕被瞧出甚么,她忙恢复素日柔弱可人的模样,“长姐放心,这次我斥责了那起子说闲话的人,虽则作用不大,却也多多少少保住了咱国公府的颜面。”说着,她看似不经意地抚弄一下袖口,露出手腕上触目的红痕。

      苏蕴娇虚伪夸她,“做得好。”苏锦华都刻意露出胳膊上的红痕了,她若是装着没看到,岂非让人家白费心思,“胳膊上怎么回事?”她瞥一眼苏锦华胳膊上的红痕。

      苏锦华低下头,犹犹豫豫道:“没、没什么的,不妨事。”似乎不想告诉她,怕她忧心。
      一直跟在苏锦华旁边的婆子李氏却突然插嘴道:“二姑娘就是心善,有甚事都想自己扛着,不愿告诉别人。大姑娘与您是亲姊妹,您作甚瞒着她啊。”

      苏锦华忙拦李婆子,“嬷嬷别多话,你不是还有事情做吗,快些回后院去。”

      李婆子是二姨娘田氏的家养奴,多年前随田氏陪嫁来国公府,因着二姑娘苏锦华身子差,田姨娘怕年轻人照顾不周到,特把李婆子派到苏锦华身边侍候。
      李婆子在主子面前稍稍得脸,她没听进苏锦华的阻拦,执意道:“回大姑娘,二姑娘她听不进外人诋毁您的话,为此和说闲话的人吵了起来,手腕上的伤便是与那人争辩时推搡得来的。”

      苏蕴娇看得真真儿的,苏锦华手腕上只是红了一片,根本算不得受伤。她心下冷笑——配合得真默契,她要是不配合着演下去,这主仆俩怕是过不足戏瘾。

      “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弄伤国公府的二姑娘!”苏蕴娇坐正身子,佯装气恼道:“安然,去请阿爹阿娘,把二姨娘和几位兄长也都请过来,今日我必得为锦华出头,让那胆敢推搡她的人付出代价!”
      她问苏锦华,“二妹妹,你可记得推搡你的人是谁?别害怕,告诉长姐,长姐去为你讨公道!”

      苏锦华没想到苏蕴娇的反应会这么大。其实她今儿个根本没为苏蕴娇说话,手腕上的红痕也是不小心刮到的,她仅是想借此在苏蕴娇面前挣份好感,顺便再卖个惨罢了。

      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她虚弱笑一笑,一边拦下准备去请人的安然,一边宽抚怒气冲冲的苏蕴娇,“不妨事的长姐,是我说话难听,那人被激到了才会推搡我的。她后来当场向我致歉,我亦说了原谅她的话,这事儿算过去了。”

      苏蕴娇问她,“真不碍事?”
      苏锦华温柔道:“不碍事的。”

      苏蕴娇这才偃旗息鼓,重又懒洋洋窝进贵妃榻中。“外头人真是不像话,”她看上去仍气呼呼的,紧皱眉头,状似无心道:“纵你是庶出之女,总也是国公府的二姑娘,他们岂能对你这般无礼。”

      苏锦华闻言立时变了脸色,拢在衣袖下的指尖一跳一跳的,快要端不住素日伪装的柔弱和谦卑和顺了。

      李婆子忙带她往宅子里面走,“二姑娘该吃药了,咱回后院罢。”

      等到他们主仆俩走远了,苏蕴娇若无其事地翻弄着衣襟,唇角缓慢绽放一朵笑靥之花——虚与委蛇,她也会的。

      安然凑到贵妃榻旁,小声道:“二姑娘最不喜欢听嫡庶之类的话,大姑娘,您以前特意叮嘱过我们,不要在她面前提及嫡庶二字,今日您怎的却主动在二姑娘面前提起她庶出的身份了?”
      刚修剪过的手指甲圆润透明,苏蕴娇眨巴一下被太阳晒成金色的眼睫毛,望着手指甲道:“唔,忘了。”

      被苏锦华这样一搅和,苏蕴娇没了晒太阳的心情。
      还是筹谋一下正事罢。

      昨夜苏蕴娇几乎没怎么睡觉,她枕着手臂躺在床上,怅然想了整晚。
      当下是天御二十年冬天,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她记得,与四皇子初见是在年后二月里。

      在遇见四皇子之前,苏蕴娇是国公府中无忧无忧的大姑娘,遇见四皇子之后,她由云端跌入泥潭,深陷其中直至香消玉殒。

      苏蕴娇已看透了四皇子彬彬有礼外表下藏着的狠毒和歹恶,这辈子自是不可能再爱上他,否则就真成了讨贱之人。反之,她要报复他,以及围在他身边的那些人,讨回那错付的五年时光,为过去的自己争个说法。

      路,走错了一遍,教训够多了,绝不能再走错第二遍。

      苏蕴娇不是自大之人,她清楚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扳不倒生有皇族血统的四皇子的,必须得借其他人的势。
      放眼大晋,最适合让她借势的人选,正是太子池煊。

      池煊。

      脑海中浮现昨夜星辰下的惊鸿一瞥,想到池煊仰面望她时,那双漆黑发亮又深邃幽暗的眼眸,苏蕴娇心中不禁有所感慨。
      怎的上辈子她没发现太子池煊有副好皮囊呢。

      太子那头寻了个由头退亲,倒是出乎苏蕴娇的意料,也与上辈子发生的事儿不符。但能够重活一回本就是奇怪的事情,世事无常多变化,之后一定会有更多与过去不相符的事情发生,苏蕴娇已做好了迎接所有变故的打算。

      昨夜池煊亲口所说,他没有喜欢的人,苏蕴娇决定投其所好,成为他喜欢的人。

      她自信有这个能耐。

      苏蕴娇对池煊知之甚少,唯独记得他身上的淡淡药香,她寻思府上的家奴常出门,或许比较了解池煊,遂招手唤来守门的家丁,“铁羽,铁杉,你们说……”她面露思忖道:“太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铁羽和铁杉原以为大姑娘唤他们是做事儿的,听到她问太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二人怔了怔,面面相觑道:“回大姑娘,奴才不知道啊。”
      苏蕴娇又问安然,“你知道吗?”

      安然亦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铁羽比较有眼力见儿,怕苏蕴娇会动火气翻白眼,他忙补救道:“对了,奴才听人说,太子府上的侍妾几乎全是江南婉约女子,或许,太子是喜欢温柔婉约的姑娘。”

      安然开窍道:“是呢大姑娘,男子都喜欢像花儿一样温柔漂亮的姑娘,太子定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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