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过的太子重生了》鹿谣

46、第四十六章

　　冬日的太阳光并不刺眼，不惧光的人甚至可以直视太阳。

　　回到离皇宫不远的太子东宫，池煊在太阳底下站了好一会儿，静静感受日光照耀身体的温暖。
　　“母后何时爱上当红娘了。”收窄袖口上绣着的竹子栩栩如生，他掸去袖口上不知何时沾染的一点黑灰，抬头直视太阳光道：“苏蕴娇与母后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母后这般喜欢她吗，竟亲自插手为她张罗亲事。”

　　在旁随侍的敬忠玩笑道：“新韵公主今年已十四岁了，娘娘八成在拿苏大姑娘的亲事练手呢。”
　　池煊收回直视太阳的视线，不置可否。

　　敬忠打量着自家殿下的脸色，斟酌着问道：“殿下可要过去看看？西花园景色甚好，当是去赏景也不赖。”
　　池煊抬起眼眸，清冷的眸子眨动两下，颇为不在乎道：“她相看亲事，与孤何干？”

　　敬忠挠头笑笑，“倒也是。”

　　相看亲事这事儿，苏蕴娇是奔着敷衍了事去的，压根没想着动心思打扮。

　　但苏夫人却十分上心。

　　初八早上，苏夫人早早便将苏蕴娇叫起来，按着她坐在梳妆台前梳洗打扮。
　　田姨娘和苏锦华也一并过来了，再加上忙活的婢女和婆子，闺房里挤得满满当当的，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大姑娘穿鲜亮颜色的衣裳好看。”田姨娘给苏夫人支招，“我记得年前大姑娘刚裁制一身流彩飞花殷红长裙，应该还没上身罢？那套裙子漂亮又打眼，忒适合今儿个这个场合穿着。”
　　苏夫人点点头，让婆子从柜子里拿出田姨娘说的这身衣裳，催苏蕴娇换上。

　　“好看是好看，”蕴娇换完衣裳出来，苏夫人打量她几眼，迟疑道：“就是太单薄了，蕴娇怕冷，只穿这条裙子怕是熬不住啊。”
　　“那不还有件金丝飞凤纹的黑色大毛斗篷嘛。”田姨娘朝柜子努努嘴，“再加上这件斗篷，必然不会再冷了。”

　　苏蕴娇没有睡醒便被阿娘唤起来了，头脑昏昏沉沉的，不清醒。就算不清醒她也知道，田姨娘哪有这份好心帮她挑衣裳，估摸是心里有什么小算盘。
　　不过这两件衣裳她都喜欢，田姨娘不说，她今儿个也打算穿这两套衣裳的，便没吭声。

　　换好衣裳，接着轮到梳发髻了，田姨娘撺掇苏蕴娇梳牡丹头。苏蕴娇寻思她穿得足够华丽，若再梳牡丹头，她看上去可不像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而是像出身低微刚嫁入豪门大户便来不及炫耀的小娘子。

　　她今天虽没有打算相成亲事，可也不能给长安那些青年才俊们留下张扬炫耀的印象。
　　“梳百合髻。”苏蕴娇交代给她梳头的安然，“头发不必全部梳起来，耳后这边留着。”

　　安然明白大姑娘的意思——姑娘家嘛，还是披散着头□□亮些，显得年轻。

　　田姨娘又开始帮苏蕴娇挑起头饰来，“戴这套牡丹形状的金簪罢，看着贵气，极衬蕴娇你的气度。”
　　苏蕴娇找了个理由，“太重了，怕压得脖子疼。”她吩咐安然，“给我戴那对镂空飞凤银步摇，发间再埋些小簪花就行了，不用太过繁琐麻烦。”

　　安然一一照做了。

　　妆成，苏蕴娇对着镜子照一照，心下甚是满意——挺好，不会太过张扬，又符合她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就以这幅打扮去西花园罢。

　　阿娘她们本来要陪着去的，苏蕴娇设法打发了她们，只让安然在身边作陪。

　　临上马车前，苏锦华突地凑到苏蕴娇身边，亲亲热热揽着她的胳膊道：“我与长姐一同去西花园罢。大娘她们都不去，锦华跟着可以帮你掌掌眼，看一下哪家的公子哥与你般配。”

　　苏蕴娇今天没怎么留意苏锦华，她靠近这一下，苏蕴娇闻到了淡淡的茉莉花味儿。
　　哟，她想，不得了，锦华今儿个还往身上洒茉莉香粉了啊。

　　她低头扫了眼苏锦华的打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端的是清丽可人，与她的绮罗珠履华裾鹤氅截然相反。
　　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她不动声色拿开锦华的手，笑容虚伪道：“妹妹生得如莲花一般，姐姐只知穿红着绿的，往你跟前一站，不由变得俗气许多。你说，若我们俩一同出现，那些公子哥是看你呀，还是看我呀？”
　　苏锦华咳嗽两声，柔弱道：“姐姐多想了。你貌若天仙，妹妹在你跟前时常自惭形秽，那些公子哥们见了你，哪还有功夫舍眼看我呢？”

　　安然看不惯二姑娘这副做作样子，有些话大姑娘不好意思直说，她干脆说出来了，“二姑娘，今日这场子是皇后娘娘替大姑娘搭的，旨在为她寻夫婿。您若也想借此机会与长安有身份有地位的公子哥们碰面，寻求良缘，不妨直说，大姑娘心地善良，一定会带您去的。”

　　苏锦华确有截胡苏蕴娇姻缘的心思，所以才打扮得与苏蕴娇截然相反。阿娘说了，比起浓妆艳抹，男人总是更偏爱清丽淡然的淑女。
　　有这心思是一回事，被点出来又是一回事。苏锦华瞥安然一眼，暗暗在心底骂她“贱婢”。

　　“罢了。”怕苏蕴娇看穿她的心思，苏锦华委委屈屈地低下头，做出平日里楚楚可怜的样子，“既然长姐身边的婢子生有疑心，那我便不随长姐去了，提前祝长姐觅得良缘。”
　　苏蕴娇扬唇一笑，“妹妹的祝福姐姐先收下了。”她看似关切地催促苏锦华，“外头冷，妹妹穿得这样单薄，冻坏了可怎么是好，快回府里去罢。”

　　苏锦华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回府。

　　她明显感觉到，长姐近来待她越来越冷淡疏离了，从前长姐去哪儿都爱带着她，最近几次出门不仅不和她说，还有意避开她。
　　还有长姐身边那个婢子，以前根本不敢对她无礼，近来却敢呛声对她，长姐也不出言制止，由着那婢子放肆。
　　她忍受一个苏蕴娇已经够憋屈的了，可不想再忍受苏蕴娇身边的婢子。

　　上次阿娘试图将安然嫁给旁人做妾室，苏蕴娇没应允，她得另想法子，把安然从苏蕴娇身边弄走，好生治一治她。

　　回到府里，苏锦华委屈兮兮的去找田姨娘，和她说了苏蕴娇不让她跟去西花园的事情。

　　田姨娘找出件素色绣百合斗篷给她穿上，眼神精明道：“傻丫头，她说不让你去你便不去了啊，那园子可不是她建的。”她叫来李婆子，“李婆，带二姑娘去西花园，注意避着些大姑娘，别让她瞧见了。”

　　李婆欣然领命，“主子放心，二姑娘一去，那些公子哥儿们眼里必定再没旁人了。公爷和大夫人白忙活一趟，不过是替咱们二姑娘做嫁衣。”

　　长安有东西南北四个大花园，都归皇家管。皇家管理的东西总是精细些，四个园子里种植的花草横跨春假秋冬四个季节，每个时令都有景色。

　　苏蕴娇去的西花园离国公府最近，园子里山茶花开得最好，还没到跟前，便有淡淡花香传来。

　　西花园平日游人众多，今儿个却寥寥可数，大抵是皇后提前清过人了。也是，若熙熙攘攘人满为难，苏蕴娇还怎么从人堆里扒拉要和她相看亲事的公子哥。

　　园子里景致是好，可惜眼下是冬天，风像刀子割人，苏蕴娇无心观赏。她本就是娇懒之人，走了几段路后，她又冷又累，没心劲再走了，干脆躲进路过的一座重檐圆顶双亭中。
　　她没打算今天能够相看成亲事，左不过无法拂却皇后娘娘的面子才来此走一遭。

　　她预备着，在亭子里坐到正午再回家，回去就和阿娘她们说她细细看了，可惜和公子们都无缘分，谁也没看上。
　　正思忖着呢，有位年轻公子从亭子旁经过，安然忙附耳对苏蕴娇道：“大姑娘，这是镇南王府上的世子，年岁二十一。”

　　苏蕴娇不甚热衷地抬头瞥那人一眼，小声挑刺道：“世子世子，我看叫柿子差不多，从内到外一水儿黄色，毫无品味。”
　　安然无奈。

　　恰好又有一位公子经过，安然又门儿清道：“那边那个穿月白色衣裳戴银冠的，是相爷府上的嫡公子，与您同岁，奴婢听闻家中似乎有两个通房的妾室。”
　　“才十六岁就有两个妾室了？”苏蕴娇眨巴眨巴眼睛，啧啧道：“年岁不大，色/欲倒挺旺盛，想来也是个色胚子，嫁不得。”
　　安然心道，大姑娘怎么不像来相看亲事的，倒像是来挑刺儿的。想到大姑娘前段时日的所作所为，她小声嘀咕道：“太子殿下府上不是也有两位良娣吗……”

　　苏蕴娇晓得安然要说什么，她弯下腰揉酸痛的脚腕，明珠耳珰随惯性轻触脸颊，“这不一样。”

　　安然不懂哪里不一样。

　　“哎，不是我眼光高，实在是这几位公子都不入眼。”忧愁地将下巴搁在亭子周围的阑干上，苏蕴娇叹气道：“阿爹和阿娘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人凑数。”
　　安然怕外人听着大姑娘的话，仔细瞧了瞧，附近并没有外人，这才放心道：“大姑娘，这可都是长安有头有脸的公子哥，皆是皇后娘娘挑的。您说话注意些，提防被旁人听见，若传到皇后娘娘耳中，她可能会以为您对她不满意。”

　　“啊？皇后娘娘挑的？”苏蕴娇只知道今日这局儿是皇后助力撺掇成的，却不知公子哥们也是皇后娘娘叫过来的，“那可真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她收回之前的话，改口道：“是我眼光太高了，亦是我不够端庄贤惠，配不上这些英俊多才的公子哥。”

　　从亭子旁边的假山经过的池煊不由得顿了顿脚步。

　　随侍在旁的敬忠撇了撇嘴，小声道：“苏大姑娘真是……”半晌，憋出一个词，“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池煊冷笑出声，“孤看是曲意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