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之同归(双鬼道)》沈令澄

18、第 18 章

　　魏无羡并没有走远，一直保持着不算太近的距离跟在薛洋身后。
　　薛洋自然也知道魏无羡就在后方，但他实在不想搭理这人，想着不如趁此分道扬镳也好，以后各走各路也没人再约束他。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见薛洋果真狠心一路往前未有半点软化的迹象，魏无羡心想，等他停步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还是自己主动些更好，便大步跑上前搭话道：“薛洋，走了这么久你饿不饿，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吃些东西？”
　　薛洋置若罔闻地走着，仿若身旁无人。
　　“薛洋，”魏无羡伸手拽了拽他袖摆，语气里满满的歉意：“方才是我说得太过，我真是无心的。以后我再不说那样的话，你便别与我计较了。”
　　薛洋止步看他。
　　魏无羡忙露出讨好的笑意。
　　薛洋却勾起一边的唇角冷笑抽剑：“我刚才也说了，你再跟着我，我就杀了你。”
　　魏无羡看了一眼他手中折射着凌凌寒光的长剑，心知若此次回避过去，再要挽回也就难了，便向前一步道：“是我说错话，你想要怎样我都认了。”
　　“我想要怎样都行？”薛洋笑意森冷道：“杀了你也可以？”
　　魏无羡委屈道：“虽然我还不想死，但如果这样你能消气的话，那……那你便动手吧！”说完还真闭上双眼，似在等他动手。
　　薛洋早知魏无羡不同于寻常世家子弟，脸皮也是极厚的，如今见他这般行径，料定他吃准自己不会真下手，心中一怒，剑尖朝他左肩刺进去，只听见魏无羡一声闷哼，鲜血从伤口处汩汩而出。
　　肩上传来的痛感极其真实，魏无羡睁眼后却惊喜笑道：“我就知道阿洋心软，不会真杀我的。”竟丝毫不将流血的伤处放在心上。
　　薛洋抽出剑尖，只觉那人身上的血红到刺眼。
　　剑本是朝着心脏径直而入，进去的一瞬间薛洋却下意识往上偏了偏，避开心脏从肩头刺中。
　　等收回剑又觉心中滋味莫名，不知是因为手下留情还是伤了魏无羡，薛洋眼底闪过一丝烦闷，干脆不再多看那人的肩伤转身就走。
　　“薛洋，”魏无羡捂着伤跌跌撞撞跟在后面，艰难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让你杀我，是你手下留情，所以你不能再生我的气，薛洋。”
　　薛洋闷声走着，一句话也不说，心里却乱得很。
　　这人是怎么回事？受了伤不去找个地方上药包扎，还跟着做什么？
　　“薛洋，薛洋……”
　　魏无羡才跟着数十步便觉左肩疼得厉害，那剑虽已避开心脏所在，剑刃却是入肉三寸，每走几步便拉扯着伤口处有鲜血不断流出，顺着黑色的衣袍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薛洋走得不慢，魏无羡跟得辛苦，不过才一小段距离就已开始喘气，甚至好几次站立不稳地要跌倒，幸亏眼明手快扶住一旁的大树才能勉强站立。
　　见薛洋头也不曾回过一次，魏无羡只得连声唤他：“薛洋，薛洋你等等我，不要走那么快啊薛洋……”
　　血液的流失使得魏无羡整张脸苍白，唇畔也无一丝的血色。眼看着前面那人又已走出几丈远，只得提了一口气拼力跟上，边走边剧烈喘息道：“薛洋，我真的、真的跟不上……你的步伐，薛洋……”
　　薛洋低头猛走，全当自己没听见，身后没有人。
　　却不想才走两步，耳后传来一记重物坠地的声音，心脏顿时一紧，动作快过意识地回头看去，果见是魏无羡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忙返回去将人扶起来，伸手在他怀中摸出药瓶倒了颗丹药喂他吃下，低声问道：“你还好吗？”
　　“不好……”
　　魏无羡脸色已白如锡纸，说话时气息也很不稳，才说了两个字便只能靠在薛洋怀中喘气缓神。
　　薛洋见他确实伤得严重，这才心中暗怪自己下手太过，眼中已有后悔之色，嘴上却极硬道：“也好，就把你丢在这里，看你还怎么跟着我。”
　　“不要，”魏无羡握住薛洋，指间的鲜血染了他一手，“你就这么忍心对我吗薛洋……你把我丢在这里，我真会死的……”
　　薛洋挣开他的手，又取药粉在他伤口处洒了厚厚的一层：“你不会死的。”
　　“那你不会丢下我吧？”魏无羡再度握住他，轻轻晃了晃。
　　薛洋瞥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不会。”
　　“也不再生我的气？”魏无羡撇了撇嘴，黑如墨的眸子里浮现出讨好的愧疚与歉意。
　　“不生了。”薛洋这次答得倒是很快。
　　“那，也会跟我去岐山吗？”魏无羡满是期盼道。
　　薛洋迟疑着。
　　“咳、咳，”魏无羡捂着伤口咳嗽几声，哀声道：“好痛啊……”
　　薛洋咬了咬牙，回道：“我跟你去岐山。”
　　从来只有他将别人制得毫无招架之力，还是第一次遇见能将他压得死死之人，这魏无羡果然是来克他的吧？
　　“真的？”魏无羡追问。
　　“不信那我便不去了。”薛洋挑眉。
　　“我信我信！”得到了所有想要的答案，魏无羡脸色也大为好转，连伤口的痛都忘了般咧嘴就笑。
　　薛洋蹙眉观察他片刻，这才惊醒方才一路过来他重伤倒地到气息微弱，竟都是装出来的。
　　“你！魏无羡！”薛洋陡地将魏无羡推到地上，愤怒起身：“你敢耍我，你是真找死吗！”
　　“没有耍你，”魏无羡忙拽住薛洋的手道：“是真的痛，这一剑入肉又不是作假的，流了这么多血你没看见吗？”越说声音越小也越是委屈：“我都这样了，还耍你什么？我是真想让你和我一起去岐山。”
　　薛洋站在原地看他，手上全是魏无羡留下的血。
　　“你跟我去岐山吧，不要再去滥杀无辜了，”魏无羡抬头看他，轻声道：“以后我不再让人欺负你，你也就不用再想着要去报复谁。”
　　薛洋久久沉默着，只等到魏无羡屏息以待就怕他反口拒绝时，点头道：“恩。”

　　因魏无羡受伤的缘故，两人在林间多停留了几日，等伤口养得好了七七八八才动身前往岐山。
　　这几天薛洋对魏无羡颇为照顾，只要受伤那人一喊痛，薛洋便是再不耐烦也会强忍着给他清洗换药包扎伤口。
　　魏无羡极其享受，若不是听训时间已然接近，便是让他一直待在这里也觉很好。
　　魏无羡并不看重此次听训，但他前去不是为着个人，而是代表着莲花坞，因而也不想晚到被温晁拿住把柄，等身体好转便御剑带薛洋前往。
　　却不想刚到岐山脚下，就有人从四面八方围拥上来，将剑上的薛洋一把拖下来，紧紧钳住他的双条胳膊迫他无法动弹。
　　温晁从人群后方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挂着得意的笑居高临下道：“还知道回来啊！哟，怎么还是跟着魏公子一起来的？一段时间没见，薛洋，你都攀上名门公子了。”
　　“温晁，你这是什么意思？”被另外几人强行制住的魏无羡沉声道：“你请人来听训，门还没进呢，就要逼人回去吗？”
　　“哎呀，魏公子不开口我倒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在，”温晁恍然大悟道：“原来魏公子是来听训的，你这气势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呢，我们温家的人从来都是心胸宽广的，便是如魏公子这样的三流弟子，我们也一样欢迎，不夜天还早为你备好了柴房，就等着魏公子住进去呢！”
　　说着，似乎想起什么般，又道：“说起来，还真要感谢魏公子，不远千里帮我们把薛洋送回来。”
　　“你说够了吗温晁，”薛洋不耐烦地讥讽道：“这么久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惹人厌。怎么，好了伤疤便忘了疼？”
　　见薛洋一开口便在挖苦他被亲爹温若寒一脚踹到受伤的事，顿觉面子上挂不住，但又不敢真把人怎么样，只得凶狠道：“薛洋，你最好已经拿到第四块阴铁，否则等见到父亲，也照样落不着好。”
　　薛洋偏头一笑，道：“多谢温二公子，百忙之中还要为我这等小事操心。怎么，不带我去见仙督，想再跟我聊聊？”
　　魏无羡这才知道让薛洋来岐山，等同于将他直接送到了温若寒手上。
　　虽然现下薛洋看上去一派的轻松自在，但魏无羡仍不免担心——毕竟温若寒从来都不是光凭嘴就能敷衍过去的人。
　　“温晁，薛洋身上没有阴铁，”魏无羡急道：“你抓他也没有用。”
　　“谁说我抓他了？”温晁挑了下眉，手一挥，其他人立刻松开对薛洋的钳制。
　　“薛洋是岐山的贵客，我们可是等着他带回来第四块阴铁呢！”温晁笑道：“再说了，你可能还不知道，薛洋身体里流的是邪道先祖薛重亥的血，操纵起阴铁来也是事半功倍，我们好生招待都来不及，怎么会抓他呢。”
　　薛洋只觉这温晁话多到恨不能直接拿剑割了他的舌头：“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还走不走了？”
　　“走走走，当然走。”温晁随意抬了下手：“送魏公子去柴房好生歇着，明天一早还要去听训，可别耽误了。”
　　被几名温氏弟子强行带走时，魏无羡始终看着薛洋，见他虽面无表情却目光沉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这才稍感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