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的纸片人崽崽是大魔王》两枝仙桂

11、第十一条鱼

　　11

　　“我去，一片废墟啊！”
　　“多亏我机智选了鲛人泪！”
　　“小绿不怕，爸爸保护你！”
　　“哈哈哈哈有腿的感觉真好！”

　　脚步声从风中传来，整个世界在这一刻极为安静。
　　段雪焰愣怔片刻，下意识收起天罗地网的血丝。

　　耳畔有笑声、呼吸声、轻快的跑声和心脏脉搏强有力的跳动声，踹开门，一路小跑到他身旁，很聒噪，仿佛从天而降的几百只叽喳的鸟。

　　……为什么回来？
　　明明刚才已经吓哭了。

　　段雪焰紧紧攥拳。
　　心绪如万千乱麻，纠缠不宁。

　　他有很多疑问，却欲言又止。
　　如拦截的洪水，悬停嘴边，最终半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盘膝运气，可心绪不宁，灵力又如何能够运转？于是索性默背起了清静经，“……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1]

　　然而，越念，越觉得耳边吵闹。
　　风声吵，刮过的枝叶吵，笑声吵，裙摆和袖子晃动的沙沙声也吵，就连院里的空气都无比吵闹，一呼一吸皆是对方的淡淡幽香。

　　“……”
　　段雪焰心烦意乱。
　　原来一条鱼也能恼人至此。

　　/

　　屏幕外，叶明知陷入沉思。
　　他盯着AB两个技能选项，实在无法想象一边哭一边战斗的画面，矬子里拔将军，还是鲛人歌更酷一点。

　　这么想着，阵法上空乌云聚拢，红闪藏在云里滋滋冒光，将天空染成一片鲜红，渐渐，所有闪电都融成粗壮的一条，好似盘踞在云端之上的狰狞巨蟒。

　　此情此景，被气氛感染，叶明知紧张了，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选了鲛人泪。

　　【请选择需要保护的对象＿＿＿
　　A：你；
　　B：你和男主；
　　C：所有人。】

　　B！

　　——嘀嗒！滴答！
　　小鲛人的两只眼睛一前一后滚出两颗泪珠！

　　泪珠没有掉在地上，而是像泡泡一样飞起来，一滴点在小鲛人的眉心，另一滴点在小骷髅的眉心，接着，两人从头到脚闪过一片银蓝色的光。

　　……

　　破庙被劈的外焦里嫩，呼呼冒烟，原本封印在四周的结界也都像雾一样消失了。叶明知正准备进去看看，系统弹出来一个提示：【别忘了幻灵丹哦！幻灵丹可以在短时内幻化人形，比起沉重的鱼尾，轻巧的腿更适合陆地行走！】

　　好东西啊！
　　他早就想变人了，虽然鱼尾巴亮闪闪的很好看，但随身携带大水坑啪来啪去真的好奇葩！

　　他迫不及待，浅浅看几眼使用规则后，立刻点击了确定。几秒过后，鱼尾在一片光芒中化作两条白腿。
　　鳞片和鱼鳍则变成蓝白衣衫，乌卷长发披散肩后，眼尾、手腕、足踝等处浮现点点浅银，并不明显，看上去很像撒了些亮闪闪的珍珠细粉。

　　……

　　叶明知点进院门，不料轻轻一碰，被雷劈得焦黑的木板顿时碎成三瓣，“哐当哐当”砸在地上。

　　原来再怎么破也是一间可以容身的破庙，现在直接变成了乱糟糟的石头堆，他一脸无语，早知道就应该搁这戳根避雷针，专门踏马的防雷。

　　只剩一片叶子的小绿藤在他肩上瑟瑟发抖，他戳了戳，突然在这个时候，原本已经死翘翘的npc又活了，躺在地上，断断续续弹出一个气泡：

　　【神秘男子甲：……舍己救人，感动天地，闻吾呼召，火速来临……请黄玄真君，大显威灵[2]。九重地府，九幽之地，风火雷电，除灭妖魔……以我血肉为祭，开，以为我神魂为献，封。】

　　不明觉厉的叶明知：？

　　话音一落，身前的废墟轰然崩开！
　　乱糟糟的石块之上，竟有一尊青石像耸立起来！

　　那是原本破庙的神像，刚被天雷炸得稀巴烂，这会又完完整整拼合起来。——人首、虎身、蛇尾，青色石脸不怒自威，石块拼接的缝隙宛如无数条扭曲的黑线，庄严且诡异，直看得叶明知毛骨悚然！

　　砰——
　　小鲛人被一股力量掀飞。
　　狠狠摔在了地上。

　　叶明知瞪大眼睛，瞳孔中骤然映出一道腾起的石影。
　　他呆愣半秒，一把拉起身旁的崽狂跑。

　　风里传来虎啸，画面泛起金黄色的光。
　　只听耳边一声浑厚的“大胆”，无数漆黑的手臂从地底伸出，同时，一坐高山般的巨人像压了下来。

　　/

　　李有为念的是召将咒和献祭自身的秘术法咒，先是借助了此间破庙的力量，召请黄玄真君，在短时间内获得源源不断的强大灵力，随后以血肉为献，开启九幽之门，以神魂为祭，将段雪焰封印其中。

　　他念完咒，全身上下从脚开始逐渐石化，最后变成一块半躺着的石像。当那股掀翻鲛人的强风袭来时，他也一起被掀飞，落地时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地面摇晃了一下，裂开无数条细细黑纹，下一秒，漆黑的裂缝里伸出如黑蛇般漆黑的鬼手，把段雪焰从头到脚，死死裹缠，在他挣扎撕扯的时候，一尊金光闪闪的真君像飞压而来。

　　段雪焰三魂被封，法力受限，敌不过祭献了生命的封印法咒，在石像落下那一刻，他猛然抬臂去撑。

　　砰——
　　手掌碎了。

　　砰砰——
　　手腕碎了。

　　砰砰砰——
　　两条手臂都碎了。

　　脚下土地开裂，形同张开一口巨大的嘴。
　　密密麻麻的黑鬼手组成舌头，勾起段雪焰卷入地下，一旁的鲛人见状，竟也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没多久，四分五裂的土地逐渐聚拢。
　　一抹翠绿闪过，是一根绿藤冲进狭窄弯曲的地缝，在周围全都复原的情况下，硬生生扎根地下，越长越高，越高越粗，速度飞快，堪称恐怖，最后居然变成一颗从地心生出，全身都缠满凌霄花的参天大树。

　　……

　　天有九重天，地自然也有九重地。
　　九幽就是那样一个极其荒凉、极其危险、跳出六界之外、处于地底最深、与冥界相邻的幽暗之地。

　　寻常人犯错，死后有冥界地府惩戒，而那些早已历经三十六劫，七十二难，跳脱生死轮回的罪仙和妖魔，他们犯了错，就都会被流放到九幽。

　　因为封印重重，灵气断绝。
　　任何法术和灵器在九幽都不起作用。
　　再加上漆黑如夜，瘴气肆虐，毒兽遍地，每隔四个时辰就要进行一次“大清洗”，几乎没有任何生物可以全须全尾地离开，大多惨死其中。若说冥界是凡人的地狱，那九幽就是神仙妖魔们的地狱。

　　很久以前，段雪焰来过九幽。
　　但具体是什么情况……居然不记得了。
　　他的记忆太多，有很多事情想不起来，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是因为要找一个人。

　　鬼手将他拖拽下来后就全都消失了，周围很静，没有任何声音，死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辛辣的气味，是浓重的瘴气，隐约还夹杂着淡淡腥臭。

　　段雪焰手脚皆断，行动不便，且九幽之地法力受限，只能等着身体自愈后在做其他打算。
　　这时，他察觉到一缕熟悉的气息。掺杂在浓瘴之中，似花草清透又似浆果甜爽，无风自动而来，直逼得他心如鹿撞，方寸大乱——

　　竟然……是他！

　　段雪焰内心掀起巨浪，整个人都僵住。

　　秘术针对的是他，鬼手抓的也只有他，若非自愿，那人不可能出现。这里是九幽，是炼狱，是危机四伏的残酷之地，他拥有不死之身都觉得勉强，那人又该如何承受？等幻灵丹失效，单单缺水就够他受的！

　　段雪焰既惊又气，惊一腔孤勇，气自以为是，他以为他是谁，他以为他有三头六臂吗，究竟有什么天大的理由，竟让这个傻子也跟着下来？段雪焰不得其解，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可他却不敢相信。

　　那人却不知他的百转千折，只是笑笑，又重重地咳了几声，嗓音嘶哑，还含着血腥气。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他用着一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语气，十分随意洒脱地说道，“管他什么七八九十幽，小爷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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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六一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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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节选了《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2]：参考了《太上三洞神咒》，黄玄真君是本文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