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他总在演我（电竞）》潜渊

76、高三11班肖与哲

　　四个外人在场，这时候绝对不是表白的好时机，旁边唯一一个有表白经历的张家俊差点急到冲上前捂住肖与哲的嘴，但没等他动手，陈珂先动手了。他拍了肖与哲脑袋一下，道：“喝傻了你？”肖与哲被他一拍，刚才说到一半的话断开，瞬间被遗忘。“别打头啊，越打越傻……”他还反驳。

　　肖与哲现在是真的醉了，异常的放肆，饶是四个老同学，都不曾见过他这么放肆的时刻。陈珂伸手拖他，他把陈珂的手拍开。陈珂蹲下来想扶他起身，他挣开，非要用喝过酒之后的蛮劲，把陈珂的背拉过来，接着就扒拉上去。

　　陈珂再好脾气，这时候也该有点烦了，何况他脾气本来就一般。“你要我背你？”他侧过脸看了肖与哲一眼，道。

　　“对！”大言不惭地回答完，肖与哲还笑着夸一句，“真聪明，不愧是我偶像！”

　　“……”陈珂有那么一瞬间想把人丢在这里让他自生自灭。

　　反正最后还是忍了，陈珂把人背起来的时候，那位喝得过分勇敢的肖同学，还双手环上陈珂的肩颈。剩下的四个人分明感觉到陈珂不太乐意，但他们都怀疑，他不是不太乐意背肖与哲，而是不太乐意被他们四个看着。大家都很识趣，夏侯说安全起见，他帮忙一起把肖与哲送到车子里，剩下三个人仿佛没事发生，热情地跟陈珂说拜拜，拿起麦若无其事地唱歌。房间门一关，里面唱歌的人都没了声响，纷纷看向门外。

　　张家俊拿着酒瓶灌了一大口：“我好像真在做梦。”

　　今晚特别安静，陈珂忘了开收音机，肖与哲醉猫一只，也不吱声。醉猫不说话，歪在副驾驶位上，只看着陈珂。陈珂看后视镜的时候和他对上目光，问一句：“看我做什么？”

　　肖与哲很坦白：“没做什么，我就看看，我就喜欢看你。”

　　平时十分内敛并且克制的人忽然来这么一句，噎得陈珂呼吸卡了一下，不觉屏住，缓过这劲，他才慢慢地笑起来，给旁边醉猫一句：“那你看个够。”

　　这时的肖与哲不像平时一样会脸红，会赶紧移开目光，他心里怎么想，人就怎么做，他爽快地答应：“好呀。”

　　接着一路上，他都歪在那里看陈珂，倒是脸皮很厚的陈先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十二月的夜晚，他打开了车窗，冷风在脸上吹，脸上还在烧，肖与哲醉得脸红，陈珂也脸红。恃着肖与哲喝醉，陈珂也不像平时那样，说话看看场合。他也来一句：“你为什么喜欢看我？”

　　“你想知道吗？”

　　“嗯。”

　　“我不告诉你。”

　　……

　　回到小区停车场，陈珂好不容易把醉猫从副驾拖出来，又拖到电梯。醉猫今晚赖上他了，平日里碰一下都要脸红的人，今晚像个树袋熊一样趴在他背上。明明肖与哲酒劲过去了些，已经不像刚从KTV出来时一样腿软了，他还是不撒手。十一点半了，小区里好多人都睡了，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陈珂也就不管，由着肖与哲在后面扒拉他。

　　回到家，把肖与哲丢到他房间的床上时，陈珂一把缺乏锻炼的老骨头，浑身酸痛。肖与哲够累了，刚才还闹腾，这会儿躺在床上，一沾枕头，他好像就睡着了，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而缓慢。陈珂在床前伸了个懒腰，他看看肖与哲的房间，忽然想起，自己住过来这么久了，好像这还是他第一次，仔细地看这个房间。

　　肖与哲的房间还算干净，只是有点乱，他不爱叠衣服，干净衣服在衣柜里乱堆，脏衣服在门边的脏衣篮里也乱堆。墙上、衣柜上、书架上都贴了不少海报，有小时候喜欢的动画电影，有球星……还有他。据说汪哥拆家时撕掉了一张他的海报，衣柜上因而有个位置空着。在空位旁边，是他的另外一一张海报。这海报还是古早时期产物，应该是APG刚成立不久的时候，队服还是最开始那丑不拉几的样子，海报里的陈珂，戴着耳机，专注地打比赛，并没有看镜头。陈珂都快忘记自己三四年前长什么样了，难为肖与哲和他房间里的海报，还替他记着。

　　陈珂在肖与哲房间里走了一圈，最后兜回肖与哲的书桌前面。他的书桌和客厅的茶几一样，上面放了一块玻璃板，玻璃板下压了些东西。但客厅茶几上放的都是照片和纪念品，肖与哲的书桌上却只放了一张……数学卷？或者准确来说，是半张数学卷。

　　卷子上赫然一道压轴题：25.（14分）已知f（x）=x2-4x+a+3，g(x)=mx+5-2m——陈珂一看见数学题就生理性不适，赶紧跳过后面几问，往下看——题目下面的空白位置上，写着四个大字，“高考加油”，字迹很潦草也很熟悉，果然，再往下看，下面是龙飞凤舞的一个签名，“Echo”。

　　陈珂忽然想起表演赛那个晚上。难怪当时他会觉得肖与哲这个名字似曾相识，难怪他脑海里会浮现出“高三11班”，原来，他们两个人早在几年之前就已经见过面。只不过那时候的肖与哲，不过和来要签名的一百个一千个粉丝一样，都是只有一面之缘，此后大概率再不会相见的过客。要不是肖与哲拿来的是一张数学卷，陈珂只怕根本不会对他留下什么印象。

　　那是2017年一个寻常的夜晚，反正广州大多数日子都很热，陈珂已经不记得，那个闷热的夜晚到底是几月几号。那会儿他们队被邀请去参加一个线下活动，陈珂忙了一天，晚上还要当签名工具人，机械地给每个热情地跟他打招呼的粉丝微笑，然后机械地签名。那个晚上过得毫无意义，要不是肖与哲出现，估计那个晚上也不会给陈珂留下什么记忆。陈珂只记得自己在好多张照片上签了名，因为他是个电竞选手，又不是个影视明星，他的照片并不多，粉丝们递过来的照片来来去去就那些，他都快认得有哪几张了。而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灰蒙蒙的再生纸，是一看就会想起中学时代，一看就让陈珂这个学渣倒吸一口凉气准备反胃的那种，学校印卷子的再生纸。

　　陈珂跟着卷子上的字念：“高三数学冲刺阶段周练，高三11班，肖与哲？”

　　念完他循着卷子往上看，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晒得微微有些小麦色的手臂，因为赶路过来而有些凌乱的高中校服……这是一个高高瘦瘦，相貌清秀，气质干净的高中生，大概是因为这里太过闷热，他的额上蒙上一层细汗，脸上也微微有些泛红，见陈珂看他，他目光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好也看陈珂。两人四目相对，都没说话，倒是这位肖同学想先打破尴尬，他支支吾吾憋了一小会儿，憋出来一句：“Echo你好。”

　　陈珂签了一晚上名，闷得快吐了，这会儿看见来了个紧张兮兮的高中生，倒是来了兴致。他向来是那种看见别人尴尬，就想让人更尴尬的混账东西，他回一句：“你好。”然后接过卷子，问道：“你翘课来的？”

　　肖同学的脸立即红透了，面对偶像他只好做些读书人的事情不算偷一类的辩驳：“也不算翘课，现在晚自习。”

　　陈珂憋闷了一晚上的心情，在故意整了这位肖同学一下之后，顿时舒畅了，他也不想再作弄人了，他把卷子打开，问道：“签哪里？” 肖与哲赶紧拿过卷子，翻到最后一题，把最大的空位留给陈珂：“签在函数题这里吧！位置够大。”

　　陈珂拿着笔，签名之前笔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最后，他在卷子上写了好大一个“高考加油”，之后才签上自己的名字。把卷子还给肖同学的时候，他还当了回大教育家，尽管他以前是个逃学威龙，逃课绝不脸红那种：“好好学习，祝你高考顺利。”

　　肖同学有些受宠若惊，他接过卷子，眼里全是惊喜，他一紧张就说不出什么话，看着陈珂好几秒，冒出来一个“谢谢”，见陈珂跟他微笑，好像是道别的意思，他还点了点头，认真地说了句：“Echo再见！”

　　他一走，后面一个跟他穿着同款校服，高且精瘦，剃个圆寸，晒得跟东南亚朋友一样的另外一个高中生就叫住他，道：“喂我来都来了，我没带签名的东西，分我半张卷子呗，解几位置也大啊！”

　　因为这两个高中生的出现，陈珂今晚难得从无趣又漫长的工作里找到些乐趣，活动结束，和其他队友走别的出口离场的时候，他心情还很好。粉丝们大多都在场馆大门口，这里人并不多，他们出来的时候，好些粉丝看到他们，还很惊讶。要不是其中一个粉丝反应过来这是个合照的好时机，其他人还在那愣着。

　　陈珂今晚心情不错，拍照而已，来者不拒。站在那里跟不同的人以同一个姿势同一个表情拍了不少照片，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不知道那个高三11班肖同学回去了没有？

　　正这么想着，夜里两个穿着白色校服上衣的男生飞快地往这边跑过来。

　　他们大概是从大门口直接跑过来的，人来到面前的时候，陈珂甚至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陈珂这会儿才留意到，肖与哲很高，他比他还要高上一些，他看着白白净净的，但看他这模样，陈珂感觉他应该是个体育生或者是个舞蹈艺术生，因为他整个人的姿态很挺拔，跟沉迷打游戏并且会逃课去要电竞选手签名的学渣气质不太一样。

　　十几岁的人，眼睛给人的感觉总要清澈一些，看见陈珂的时候，肖同学的眼里有些藏不住的惊喜。谢谢那张数学卷，陈珂还记得他的名字，他还主动给人打招呼：“肖与哲，又见面了。”

　　听到陈珂喊自己名字，肖同学直接没憋住，笑了起来，这一笑让他放松了些，他终于不像刚才那样“Echo你好”“Echo再见”了，他也跟陈珂打招呼：“又见面了，Echo。”

　　最后两个人拍了个合照，卤蛋头张家俊掏出了他从老师和宿管眼皮底下艰难藏匿的初代智能机，给陈珂和肖与哲拍了张合照。上车离开的时候，陈珂从窗子里面往外看了一眼。这个点，广场上的人基本都回去了，空旷的广场上，两个穿校服的人分外显眼。陈珂心里其实涌起一阵跟人挥手道别的冲动，但转念一想不过一面之缘，他到底没有这么做。只不过那两位高中生，却站在那里，一直目送他们的车子离开。

　　他只是没想到，他们最后兜兜转转，竟然会在这时候，以这样的方式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