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点甜》陪你去刷五三

31、榆关的夜（修）

　　漠河氏主动投降，除了一两个潜伏的顽抗分子，没忍住跟越军起了小规模冲突被羁押，其他算是自给自足的俘虏。怎么看都像预谋已久，腰间那一串一串的布袋鼓鼓囊囊，里面全是口粮。

　　夜里纪云舒难得做了个梦，满山的漠河氏百姓全身挂着布口袋，一个劲跟在她身后大喊：“将军饿饿，饭饭。”

　　空空如也的布口袋在他们的疾跑中被风撑起来，张着大口在风中‘呜哇呜哇’，最后竟像拉长了的‘饿——，饿——’

　　惊的纪云舒天灵盖起飞，直接从梦里醒来，一摸脑门满是冷汗。

　　起床洗了把冷水脸，睡意去了七分，此时除了巡夜的士兵大部分人都在沉睡中，纪云舒抛开杂乱的思绪，又躺下勉强继续入睡。

　　一定是她最近为粮草烦忧惯了，见着谁都像缺口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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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纪云舒去见秋裳，准备捆了她一起上路，不经意瞥见她腰间挂的布袋，已经模糊的梦境顿时和现实重合，激得纪云舒脚步一滞才落下。

　　“饿饿，饭饭。”秋裳坐在地上，身边的士兵细心给她捆好双手，收了水囊冲纪云舒打过招呼退下。

　　“纪小将军，饿饿——”

　　纪云舒面无表情，从怀里摸了半块干粮塞进秋裳腰间的口袋里。

　　“别吵，收拾好等下出发，准备两天后就能正式和你们大祭司见面。”纪云舒想了想又摸了两条肉干出来，一条塞自己嘴里，另一条继续打开秋裳的口袋放进去。

　　“你得跟我们走，其他人留在这里，有问题吗？”

　　“不能一起带走吗？”秋裳神色犹疑，“不然，等你们打完仗再来接他们一起回越国？”

　　为什么要接他们回越国？为什么用的是回？

　　秋裳小心观察这纪云舒的神情，不太确定地问道：“或许我说过，他们很多是越国人的后代？”

　　纪云舒面无表情看着她，没有接话。

　　“漠河人口本来就不多，而且不是喜欢以身试毒就是喜欢以身养蛊，或者干脆一起来，大祭司更是试毒养蛊的狂热份子，他成为大祭司这些年，因为这些原因死去的人比过去百年还多。”

　　这也是漠河氏内部并不统一的原因之一，不是所有人都沉迷毒蛊之术，尤其是族人以能感知到的速度飞快减少时，难免生出追求诚可贵生命价更高的想法。

　　秋裳想着面色有些微妙，就算是这样，还是有很多人被大祭司蛊惑，坚定地支持他，哪怕付出生命也无所谓。若是他生在越国，肯定是个权倾朝野结党营私的奸臣。

　　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秋裳一边观察这纪云舒的神色一边继续说道：“我们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偶尔劫掠些人过来，养久了也算是族人。”

　　实在不行就下蛊，反正总有法子把人留下来。

　　“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说这里面也有越国人是吧。”纪云舒揉揉脸，“不过既然他们都是你们的族人了，我留他们一命已经是仁慈。”

　　自古以来，两邦交战，屠城惨事屡见不鲜，像漠河氏这样本身具有威胁性的百姓，换个人来，应该直接干脆全杀了，以绝后患。现在她留着这些人性命，以后横生枝节，还会算是她的过失。

　　纪云舒不想搭理秋裳，又不想她继续叨叨，沉默一会儿说道：“我只负责带兵打仗，你要有什么想法，就等打完仗去跟皇帝谈，有本事自己保下你的族人。”

　　她不在乎秋裳的真实目的，也不想干涉，只要不会影响自己就行。秋裳心里不管有什么小九九，都是她自己的事。成与不成，也要她自己去努力。

　　大军从山的另一头继续前进，这回却是往越国的方向。等出了山便是榆关，镇南关的最前线，也是现在大祭司带人驻扎的大本营。

　　这才是计划里真正交锋的地方。

　　除了秋裳，纪云舒还带了一个高个子男人和一个沉默的女人一起出发，据说一个是力蛊首领，一个是天蛊首领，这俩对大祭司这样的疯子都怵得慌，也不知什么时候和秋裳勾搭一起了。

　　秋裳向纪云舒保证，这俩一定能派上用场。纪云舒倒是觉得，她这是为了给剩下的人省口粮，这高大个也就算了，连这个女首领胃口也一个顶十个壮汉，差点让纪云舒忍不住半路给丢了。

　　最让她烦恼的是，也许因为这几个吃货给的压力，一路走来每个夜里总会梦到被漠河一伙人追着讨饭吃，让她每次看见秋裳几个都忍不住想干脆绑起来丢半路算了。

　　不过想归想，几人确实是有些作用。

　　出山是由秋裳指的路，比来时顺畅许多，力蛊首领一人开道比十几个越国士兵还管用，而且不用换班，算对得起他吃的饭，只有心蛊首领默默跟着，没有明显作用也不拖后腿，一天嘴里蹦不出半个字，一点没给纪云舒找茬的机会。

　　纪云舒甚至怀疑她在故意躲着自己，要不是自己下了令这几个人必须在可控的范围内待着，这个心蛊首领恨不得躲到她看不见的地方。

　　大军赶得不算急，也只是一天一夜便隐隐可见榆关，纪云舒对秋裳的作用算是初步认可，大方从自己背的干粮里分出了些给几人添口粮。

　　又是半日，沐着落日余晖，大军在榆关三里处开始休整，只有几名斥候踏入渐沉的夜色不见了身影。

　　天色暗了又亮，亮了又暗，远方的榆关两侧燃起熊熊火光，把黑沉沉的夜空染上大片的橘红色，看上去诡谲而温暖。

　　可夜空下发生的一切并不温暖，连溅在脸上的血也很快冷却。

　　就像计划的那样，约定以火光为信号，纪云舒和付成宇在榆关前后合围漠河大军，一切看起来顺利的不可思议。在号角声中，敌人一遍遍在眼前倒下，纪云舒领着大军踏过护城河，突破城门。

　　步步逼入榆关，纪云舒却开始不安起来。

　　榆关守护的力量太弱了……

　　一个精心谋划多年的人，好不容易取得想要的东西，甚至都不算完全得手的情况下，不全力防备着被夺走，怎么反而会在最后关头如此掉以轻心。

　　城里的大火还没熄灭，到处兵荒马乱，没人顾得上灭火。那是付成宇早早布置的草料和油桶，足够显眼的信号，也让夜色多了几分瑰丽和壮烈。

　　交战胶着而麻木，当正面碰上只能以伤换伤难得全身而退，渐渐连自己也分不清身边倒下的是自己人还是敌人，只是不断向前。

　　纪云舒分不清身上到底是自己还是敌人的血，只是重复地举刀劈砍，一个倒下就继续砍向下一个，随行的亲兵不远不近拱卫着她。秋裳几人也在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裹了一身黑布，看起来相当轻松，从亲兵中漏下的几个杂鱼往往来不及靠近就已经倒下。

　　重复的动作让纪云舒的手臂发酸，身上逐渐增加的伤口也让她有些吃不消，神情和动作都越发麻木，不知不觉对战争的认识倒是深刻了许多。

　　打胜仗总是值得庆祝，但战争本身从来不是一件值得夸耀或者高兴的事。

　　另一头付成宇也顺利突围，带领大兵将原来的镇南将军府围了起来。大军将火油围着城主府倒了一圈，又搬来干柴放好，举着火把的士兵就站在门口，脚下踩着一桶火油。

　　完全没得商量的架势，牢牢掌控了主动权。

　　付成宇骑在高头大马上，心里生出一股豪气，等回了京，自己也是个有功在身的人，不知多少人会想上门结亲，祖母应当不会再为自己的婚事发愁。

　　镇南将军府不同于京城官邸的精巧别致，这里的房屋用坚硬的岩石搭建，整体呈青灰色调，看上去古朴苍凉又大气磅礴。将军府的西南角有一处高高的瞭望台，此时上面站着一男一女，平静地望着城里四处燃起的火光。

　　“倒是可惜了，火油烧过的地方，好些年连毒草都不会长。”女人生的极美，眼波流转明媚多情，语气叹惋，神色却饶有兴致，捡了手边的蜜饯放进嘴里，眼里露出愉悦的神情，“那几个做蜜饯的留下，变成蛊人可惜了。”

　　男人眼窝深陷，双颊枯瘦，只有双眼凌厉而明亮，眼底跃动着疯狂之色，双手紧紧握着栏杆，仿佛听不见女人说的话，嘴里自顾自喃喃着：“快了快了。”

　　女人也不在意，拿起身后的披风披在男人身上，轻轻把头靠在他肩上。

　　他们静静看着城里的乱象，仿佛在看一出毫不相干的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