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她臣服》萌堂

19、自卑

　　两周后，凌嫣到医院接顾竟成办出院手续。

　　顾竟成拄着拐占地方，于是就自己走到病房门口，看着凌嫣在里面忙活收拾。

　　他只比她在医院多住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东西却多得吓人。从前，他向来孑然一身，对身外之物也毫不在意。可因为凌嫣的出现，一切就都变得细索起来。她给他买了很多书、CD，甚至还在连医生第一次宣布他治疗效果很好时，送了一张他最喜欢的乐队的黑胶唱片。

　　窗台上摆着的都是她买的花和好看的花瓶。他一个大男人本欣赏不来这些，可跟那些花朵待得久了，幽香都仿佛带了她的味道。

　　他柔了眼角，将目光定格在她身上。

　　凌嫣依旧低头忙活着，像是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眼神，过了会儿，才抬起头来问他：“这些花瓶还要不要？”

　　顾竟成一怔，停下思绪：“拿着有点沉。”

　　言罢，他就见她的眉角闪现过了一丝失落的神色。

　　他又补充说：“拿两个放盛唐，剩下的我带回去。你先别搬，我叫了李奔，他一会儿就到。”

　　小姑娘闻言，又露出欣喜的神色，低头继续收拾。

　　秋天的风很是肃杀，带着一片片的枯黄落叶席卷而过，她站在窗下，阳光铺洒在白皙的肌肤，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顷刻间，春风化雨。

　　“这些日子治疗的效果很不错，恢复的速度比啥时候都快。”连医生拿着他的病历走进来，看了看地上摆放整齐的东西：“这有人管跟没人管就是不一样啊。”

　　说完，她看了看俩人的表情，拼命抑制住自己想“保媒拉纤”的冲动：“出院的时候注意别碰着腿，回家了也得坚持拄拐。再过一个礼拜就能慢慢开始复健了。复健的时候一定要有人在旁边，严格按照我给你的教程做。”

　　凌嫣重重点头，诚恳地说：“我会一直在旁边的。”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没法一直跟着顾竟成回家，于是红着脸退了半步。

　　连医生瞧着她一脸娇俏，也轻轻笑了笑，转头嘱咐顾竟成：“就算能开始复健了，也别作死跳什么热舞去，至少要明年开春才能运动。今年主要争取能脱拐走路。”

　　他淡然点头：“知道了。”

　　连医生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转身出门：“走时别落东西啊。”

　　“不会的大夫！”一个爽朗的男声传来，李奔大步走进病房：“成哥，我来搬东西来了。”

　　走进门，李奔才发现凌嫣也在屋里，赶紧干笑两声，收敛了放肆的举动：“那个，凌小姐好。哪些是要搬的？”

　　“这些是要拿去盛唐的。”凌嫣指了指地上的小盒子：“一会儿我拿就行了。李先生拿这些，是要搬回家的。”

　　“什么你拿我拿的，成哥在这，还能让你累着？”李奔性子直，说话没个把门的。他低头弯腰把箱子扛在肩上，又抱起另外一个，才指了指地上的塑料袋：“这个呢？”

　　凌嫣看他扛在肩上的箱子摇摇欲坠，赶紧上前给他扶好：“这个是垃圾，扔在楼道里就行。”

　　李奔忙点头：“行行行，你别管了，你把我成哥扶好就行。”

　　凌嫣看着他大包小裹的全扛走了，不禁感慨男女的体力差异：“刚才看着地上的一大堆东西，我都快愁死了，他一趟就搬走了啊……以后我要少买点没用的东西了。”

　　顾竟成忽然觉得她有些好笑，于是朝她伸出手：“不是说要扶我的？”

　　凌嫣愣了愣，一路小跑到他身旁，低着头把他的胳膊抱在怀里。

　　车上，凌嫣的手机响了几声，是包奇文发来的微信，说伴奏已经全做好了，下一步顾竟成可以开始正式录歌了。

　　凌嫣坐在后座上，给顾竟成念老包的邮件：“小提琴的声音按你说的调小了，三个伴唱我选了个声音最轻的留下唱留白，分轨都打包存好了，刚到新的公司，小心你的母带……”

　　话还没念完，凌嫣就被李奔粗鲁打断：“哎呀行了，出院这么高兴的事儿，谈什么工作啊？”

　　李奔独自坐在SUV宽大的副驾驶席，一脸兴奋地扭过头来：“成哥，大家知道你出院了，可给你准备了惊喜，晚上跟我去会所吧？凌小姐也一块去。”

　　凌嫣从小只有一个脚尖踏进过娱乐圈，对于“会所”两个字，有着不太光彩的理解。加上上次在盛唐地下二层的club看到了那么多前凸后翘、穿着暴露的美女……她偏头看了眼顾竟成，摇头笑道：“我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吧。”

　　有她在，他们一群男人一定玩不爽快。对于有些事情，她也是眼不见心不烦才好。

　　“别啊！”李奔一下就不乐意了：“你是没看过成哥原来苦大仇深的那个样子，现在能恢复这么快，都是你的功劳，大家伙儿都想敬你一杯，谢谢你呢。说不准以后你们俩办演唱会，我还得从你这要票呢。”

　　凌嫣却之不恭，只好先答应下来……晚上再找借口逃走。

　　深夜的会所灯光迷离，舞池里的人眼神热辣又投入，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劲爆的鼓点。

　　李奔定的是一个半开放式的包间，有三个方向装了单面玻璃，面向舞池的那边是一片造型独特的水晶帘，一挑就开，外面舞池的热闹场景这里可以尽收眼底。

　　包间里坐了六七个男人，有几个带了妖艳的女伴，凌嫣对其中的一两个很眼熟，知道是娱乐圈里的“玉女新人”。

　　这里的女孩子们都穿着露脐装，裙子一个比一个短。而凌嫣却穿了一件碎花长裙，因为深秋天气凉，外面还罩了个针织的开衫。

　　李奔请来的“发小”们对凌嫣的事情都知道个大概，也有的对她出道前的表演有印象。但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真人，目光还是不免在她身上流连一会儿。

　　她温柔恬静，一双眼睛清澈见底，像是这个物欲横流的地方唯一的一小片净土。

　　感受到周遭投来的目光，凌嫣以为是自己的穿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窘迫地想早点离开。

　　顾竟成却抬手，把她领口敞开的两颗纽扣系好。

　　攒局的李奔见状，立刻自告奋勇地站起来，给大家正式互相介绍了一下，便举起酒杯：“今儿咱是来庆祝成哥出院的，祝成哥早日康复！”

　　一群人哄笑着来碰杯：“早日康复！”

　　顾竟成也抿了一口酒，杯子就被撂在了桌上，再没拿起来。

　　坐他旁边的男人叫岳振迪，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递过来：“成哥，来一根？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你腿好得够快的，年底是不是能在跨年演唱会上看见你了？”

　　顾竟成看了眼那盒烟，眸光冷冽：“想唱歌，抽烟喝酒是大忌。”

　　李奔见状，上来啪的一声打在岳振迪手上：“你想看演唱会，还给咱哥递烟抽？你小子是不是欠抽？”

　　岳振迪立马委屈了：“我记得成哥之前是抽的啊……”

　　“抽个屁！”李奔照着他手背又打了一下。

　　顾竟成没说话，站起来往包厢外走去。

　　岳振迪挠了挠后脑勺：“成哥干嘛去了？”

　　李奔白了他一眼：“厕所。”

　　岳振迪是个自来熟的，又凑过来给凌嫣换了一杯果汁：“凌小姐，尽情玩儿啊，这是我二舅妈开的，酒水全免费。”

　　说完，他抬手招呼服务员：“给我上两个最大的果盘，我哥说了，不喝酒！”

　　过了有一会儿，果盘里的西瓜见了底，顾竟成还没回来。

　　凌嫣怕这里人多眼杂，他会被狗仔队堵住，于是也站起身去找他。

　　沿着卫生间的标识，她一路往外走，震耳欲聋的音乐也跟着被隔绝在外。走过几个拐角，她听见李奔的声音从楼梯间里传来。

　　“成哥，三年前让你撞了的那小子，警察终于找着他□□的地方了，准备继续提起公诉了。”

　　□□……

　　凌嫣听到这样可怕的字眼，心里一惊。

　　顾竟成问：“多少？”

　　李奔回答：“板砖那么大的盒子，满满三盒。足够他后半辈子吃牢饭了。”

　　顾竟成继续问：“他同伙呢？有下落了吗？”

　　“没有。”李奔的声音放小了些：“我爸说，这小子天天在监狱里吹嘘，说没人能找到他的老大。哥，你已经为这事儿伤了一条腿了，就让它过去吧。剩下的有警察呢，你应该相信他们。想当年，我顾叔不也是……”

　　凌嫣本是偶然路过，无心偷听，转头想走。可这时，她身后也有人开门来找厕所，手里还拎着个酒瓶子。关门时，酒瓶子掉地上了，咣当当摔成了好几半。

　　李奔闻声立刻看过来，瞧见了正站在门外的凌嫣。

　　凌嫣一怔，转头就往外走。

　　“凌小姐？”李奔追了两步，被顾竟成拉住。

　　李奔气急败坏地一拳打在墙上：“怎么办，她好像听见了。”

　　顾竟成双眸轻眯：“回去吧。”

　　“成哥，凌嫣这姑娘挺好的，你要是真喜欢她，你就得把这些事儿都告诉她。总瞒着也不是个事儿啊。”李奔挡住顾竟成的去路：“她还不知道你这腿是怎么伤的呢吧？”

　　顾竟成避而不答：“都过去了。”

　　李奔听后，没再多说半句话。

　　他跟顾竟成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顾竟成的脾气他最了解。从那件事开始，他的父母、他的家庭，还有他的双腿，就是他最大的伤痛。

　　他有着那么好的音乐天赋，从小就精通各种乐器，学校的音乐老师没有一个不对他赞不绝口的。毕业以后，他甚至一度成为了乐坛最伟大的歌手。

　　可大概只有他知道，顾竟成虽然一身光鲜亮丽，心底也最是自卑。

　　凌嫣对他来说，就像个小太阳，把他二十多年来的阴霾全都吹散了。可她医得好他的腿，医得好过去攒下的这些伤痛吗？

　　况且，那个小姑娘看着又单纯又善良，能接受顾竟成的过去么？

　　李奔觉得，没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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