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不掉链子！前篇 成年之前》不一样

4、4

　　吃过中午饭，肖铎刷了碗筷，后来帮爷爷把拔下来的杂草捆成捆堆在院子的角落。
　　因为家里没有电，所以肖爷爷把讲故事的时间挪到了白天空闲时。
　　带上老花镜，翻开三国演义，接着上回的讲。
　　杨修锋芒毕露，引得曹操早有不满，终于在一次随征出战讲出鸡肋的言论，惹得曹操大怒，以动摇军心之罪给军法处置了。
　　半个多小时之后，肖爷爷合上书。
　　爷孙俩闲聊了一会天儿，当肖铎说要去陈星河家的时候，肖爷爷怕他绕弯问他要不要给他领路，肖铎摇了摇头。
　　昨天爷爷已经给他指了方向，带两个红色尖顶的那个房子，自己找的到。
　　“你们俩年纪差不多，能一起玩多好。”
　　“嗯。”

　　乡村的小道七拐八绕，肖铎中间拐错了方向，发现不对之后，退回来看了看才找到了正确的路。
　　离红顶房子还有几百米远，肖铎就看见了坐着的陈星河。
　　对方像是在专门等他，从看到他的那瞬间到跑过来这一路都带着十分高兴的表情，只是在面对面的时候又开始低头了。
　　不过这次倒不是肖铎先开口。
　　陈星河很快抬起头，小声发出了邀请，“那个，跟我到家里玩吧。”
　　天气很好，秋高气爽，适宜户外运动，更何况肖铎本身就不喜欢到别人家里去。
　　“我们去那儿吧。”肖铎随手一指。
　　“好啊。”
　　只要是肖铎想去的地儿，陈星河当然投赞成票。

　　肖铎手指的地方是远处大片的水稻田，临近成熟收割的季节，金灿灿的穗子随风摇晃成波浪形状，透露着丰收的好光景。
　　跨过水稻田的抽水泵再往上走一段，有一个宽堤坝，两面种着成排的杨树，杨树的底下是一个好去处。
　　肖铎选了一棵杨树，倚在它的树干上望着更远处的风景。
　　陈星河则是在旁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也跟着他的目光往远处望。
　　时间一点点的往前挪。
　　肖铎不说话，陈星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盒巧克力放在家里没有带出来，想给他却两手空空啊，陈星河懊恼自己怎么一高兴就忘了这事儿了。
　　出发之前本应该让他等一会儿自己回家取的。
　　不过，现在回家也不晚呐。
　　自己跑快点，十分钟之后能回来。
　　想到这里，陈星河蹭的一下站起来，“你，你等我一会儿，我回家拿巧克力给你吃。”
　　说完就迅速跑走了。
　　肖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想到昨天晚上和爷爷的对话，话题就是从巧克力开始的。
　　“星河那个孩子特地去买了巧克力准备给你道歉，其实整个事情不是他的错，他却能顾及到你的感受，而你后来的做法是在迁怒无辜。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见肖铎不吭声，肖爷爷继续，“那个小女孩以前没有见过不是黑色的眼睛，会奇怪很正常，你可以和她解释，也可以不去在意。”
　　古语有云，人生四十不惑。
　　到了肖爷爷这个年岁，几乎没有什么看不透的了，道理说了，小铎能懂多少只能靠他自己领悟了。
　　“你还小，可能不太懂自尊的真正含义，如果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伤了自尊，那只能说明你的脆弱，你心中想要维持的自尊也没有分量。”

　　陈星河一来一回跑的气喘吁吁。
　　也不顾抹去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一门心思的把巧克力递到肖铎的面前。
　　看到肖铎接过去，他的小黑脸上绽开了大大的笑容，扯动的肿着的地方也不觉着疼了。
　　肖铎打开盒子，取出一块，掰开两半。
　　“陈星河，我们分着吃。”
　　“嗯嗯。”
　　巧克力的香甜在口中化开，陈星河突然察觉到自己只知道他姓肖，“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肖铎。”肖铎捡起了一根小树枝，找了一处软土，写着铎字。
　　他曾经练过硬笔书法。
　　不是那种被逼的，怕输在起跑线的情况。
　　纯属兴趣爱好。
　　看到一手好字心情也变好。
　　陈星河仔细的看着那一笔一划，末了还加了自己的评论，“你写的真漂亮，这个字也好听。”
　　肖铎转头看着他，笑了笑。
　　“谢谢你的巧克力，很好吃。”
　　“那你多吃点。”
　　“甜的东西不能吃太多，对牙齿不好。”
　　陈星河觉得他说的对，点了点头。
　　“我要好好地保护牙齿，不然我家里没有多余的钱来给我看牙医！”肖铎又把视线调回到那很远很远的地方，像是对陈星河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俩人之间的空气又变得不流动了。
　　因为肖铎不知道在想什么，陈星河也不知道该起什么话头，直到有一只小虫子的经过。
　　它的行进路线越来越靠近肖铎。
　　而肖铎毫无察觉。
　　“快躲开。”
　　被拉着的肖铎随着陈星河的目光看向那只短而肥的绿色虫子，它慢悠悠的蠕动着，身上有短刺，像极了一小块超级迷你的仙人掌。
　　“这个洋辣子有毒，被蛰了可不得了！”
　　不用陈星河说，肖铎也觉得它有毒。
　　因为它的绿是那种显眼的绿，鲜艳过头的东西很可能带毒，更何况它身上还有两条线，一绿一黑，像是积存毒液的地方。
　　看肖铎蹲下来研究似的瞧着那只虫子，陈星河就没用树枝把它扒拉走。
　　也蹲下来一同看着它，同时讲述了四五岁时被蛰到的经历。
　　陈星河回忆起来还打了个哆嗦，那感觉特别疼，比烫着了还要疼，那个时候涂了肥皂水也不管用，他还发烧了。后来三大爷抓了几只洋辣子挑破了里面绿色的线来解毒，又上卫生所吊了几瓶消炎水才好了。
　　“这么说这个黑色的线就是毒素了。”
　　“对，千万不能碰。”
　　世界上的某些物种特别奇妙，像这个什么辣子，肖铎想，身体里同时携带着毒素和解毒的，这种平衡挺有意思的。
　　“那它还会长大吗，还是一直就是这个样子？”肖铎很好奇。
　　“它要结蛹的，最后会变成一种蛾子。”
　　看肖铎抬着头看着自己，很爱听这个的样子，陈星河有了动力，开始了具体的描述，“打眼看起来像是蜻蜓，但是身体比蜻蜓短，翅膀比较圆，是白色的。”
　　他还怕自己解释的不够，拿着小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陈星河的画工不错，一个大大的，有触角有眼睛、骨节分明的飞蛾被呈现了出来。
　　肖铎围着这个画看了看，突然来了兴致。
　　“你知道四格漫画吗？”
　　陈星河摇了摇头。
　　“就是这样。”肖铎一边说着一边在软土上画起了田字格，让那只飞蛾占据了左下方的一格，指着其他三个空白格，“分别在这些里面也都画上画。”
　　“要画什么呢？”
　　肖铎想了想，“就画它成长的过程吧。最后的样子你已经画好了，从第一个格子起是现在咱们看到的这样，然后是半成蛹，再是整个蛹。”
　　肖铎拿着短树枝在飞蛾的上方先是画了个竖着的椭圆形，接着划着密密的横纹，很快蛹就画好了。
　　“开始结蛹的样子我没看见，你来画，我负责第一个。”
　　陈星河觉着有趣，忙找了另外一个短枝条来。
　　俩人愉快地完成着各自的部分。
　　搞定之后，欣赏着作品。
　　陈星河比较写实，所见即所画，而肖铎的洋辣子则是卡通的形象，还有个小手。
　　陈星河不理解。
　　“它怎么还能有个手？”
　　“这就是漫画效果呀。如果让画面动起来就是咱们看到的动画片了。”
　　“哦。”陈星河这下明白了。
　　“对了，它吃什么？是叶子吗？”肖铎问。
　　“是。”
　　于是肖铎在它的小手上加了一片叶子，还在旁边画了个泡泡，里面写了几个字：闻着好香呀。
　　通过这几个字仿佛让陈星河真的代入到洋辣子的世界里，感同身受地闻到了叶子的独特香气。
　　感到这样画画特别好玩的他举一反三的想到了该在蛹的那个格子里写些什么了。
　　学着肖铎也先画出个泡泡。
　　随着树枝的起落，他歪歪扭扭地写着，我要美美的睡上一觉啦。
　　写完之后朝肖铎咧嘴笑了，肖铎也跟着翘起嘴角。
　　阳光透过杨树的叶子照到了俩人的身上，画面很美，暖暖的，驱散了一个人的孤独。
　　陈星河眼瞳里的肖铎白色的皮肤配着浅褐色的头发，开心的笑起来时非常好看，像是只有动画片里才存在的人物。
　　第一次仔仔细细打量他，还有那双和头发颜色相似的眼睛。
　　陈星河觉得很特别，也很好看。
　　他也如实的把这种想法说了出来，还表示自己也想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这是遗传我妈妈，她是丹麦人。”
　　陈星河根本不知道丹麦究竟在哪里。
　　“那你妈妈现在在哪儿？”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回去了。”
　　“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会回来。”
　　肖铎只有一张妈妈的单人照，关于她的事情爸爸跟他说过，她不习惯中国的生活，生下他没多久就回到自己的国家，跟爸爸都没有结婚。
　　看着陈星河的反应，抿着嘴又张开，想要说点什么来安慰自己似的，肖铎说了一句，“没事儿，我也不怎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