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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

  •   京城南门出去三公里处有一长亭,往来的游子总爱在此处折柳遥寄相思,而此刻,有一镖队正在此休息,领头的是个四十开外的男人,身旁站着的却是个面庞略显稚嫩的女子,瞧着也不过十五六的模样,但眉宇间英气勃发。

      “从淮州一路而来,竟没有贼子的身影,燕微你怎么看。”

      被点名的女子笑笑,见天上飞鸟一对,晴空万里,比起淮州城糟糕的气氛,此处可谓是就连空气里都充满了轻松,她眉尾下垂,轻松中略带俏皮的耸耸肩。

      “谁知道呢?可能都被之前装成我们的队伍给骗了。”燕微心里有数,能请一队人马伪装成他们的模样,如果不是蒋正行的计谋,那只有那人会如此大费周章。

      若是旁人知晓有人如此惦念着自己的安危,许是乐得都看不见眼眉,可燕微有些不喜,他先是遣人来辅助自己,被发现后,却又在被自己婉拒的前提下,再度派人假装自己,在前面吸引火力,这是什么意思呢?是觉得她燕微没有这个能力,还是觉得她就爱藏在他人羽翼之下,受不住片刻波澜。

      “此次进城以后,我会联络接货的人前来验货,顾着承花的问题,我会给他赁个小院子,从人牙手里买下两三个佣人,将亲信留下保护他,其他人稍整理一番,就可能要回苏州了。”

      蒋正行看了眼燕微,意有所指道。

      “和家里人闹了矛盾,日子久了也就算了。你家里为你考虑,安排人到了京城,想必也在等你回去。”

      燕微不接话,只看着天空出神,蒋正行不好强迫他人,待众人整顿好后,一行人复又出发,不知道是不是淮州的事情,传进了京城,进城时路引查得甚严,燕微等人排队等在城门前,那旁侧是两匹高头大马在前,珠玉锦裳的车厢在后。

      城门处的小兵一见这马车,慌忙来到车前,率先验明此处的路引。

      来人穿着士兵服饰,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温和且放缓着语气。

      “大人您回来了。”

      “嗯。”车帘微微露出个角度,有人伸手从内递了路引出来,那只手略显粗糙,关节粗大,应是习武之人。

      这人没说话,只低沉的嗯了声,以作应答。

      小兵小心翼翼接过路引检查一番,确定了的确是丞相家大少爷的牌子,方更为谨慎的擦拭干净路牌上的痕迹,再弓着腰把东西递到了那只手上。

      那人拿过东西,不甚在意的往桌面上一扔,发出清脆的响声,燕微耳朵微动,隐隐约约听见,里面好似有温和的声音在劝阻什么。

      马车继续往前,同燕微的距离越来越近,随后又缓慢拉远,在这个过程中,燕微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隐隐约约,顺着风声过来,在她耳边炸响。

      那人声音熟悉,温和得和深夜里的明月一样轻柔。

      “张兄,你伤口刚好,万不能坐着,还是平躺些更好。”

      这马车已经远去,办好了入城手续的蒋正行骑马回身,见大部队都走了,唯有燕微一人坐在马上,一动不动。

      “燕子,咋怎么晚还不走。”

      燕微这才从发神的状态里抽离开,她笑了笑,神情依旧放空,笑意却达不到眼底。

      “蒋镖头,我觉得您今日说的话的确是有道理的,待把所托之物交给物主后,我可能有些要事要去办,家里人也进京了,不管怎么样,他养我长大,还是得去见一面。”

      蒋正行大喜,一方面是觉得燕微终于肯听进去他说的话,这让他成就感在心中爆棚,一方面是觉得燕微终于可以和家里人团聚,为她感到高兴,是以,他立刻回应,没有推脱,让她现在就去。

      但此时已进城,距离交镖物给物主也没有几个时辰了,是以燕微怎么说也不同意,待得一行人住进客栈,燕微就和蒋正行去了之前商议好的运来钱庄,等待主事的人出来。

      谁知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那陈氏,她进得钱庄后侧议事的地方,穿着一身爽利的衣服,抱拳和二人打了声招呼:“此次押镖一事已了,这是余后的钱款,若是有下次,咱们再合作。”

      蒋正行接过钱款,一路飘乎乎的回到了客栈,等他坐下来,才一拍桌子,大乎糟了。

      “咱们还没将那物品拿给陈氏。”

      “蒋镖头,我觉得咱们押的不是原物,夏老板真正要托走的宝物可能早就放在陈氏的身上了。

      燕微猛灌了一大口茶水,一路走回来,她是有些渴了。

      “啊,这样啊。”蒋正行也不是傻子,这么一说,他一品就回过味了。“亏我们还担心这么久,早知道是不会亏的买卖,我就多接几单了。”

      燕微摇摇头,表示自己有事要忙,就暂不同蒋正行同路,蒋正行这几日正好要给蒋承花看院子,二人商议三日之后再见,燕微便一将包裹往身上一捆,出了客栈几个身影便消失在人海中。

      月影投怀,清风过岸,赴怀楼早已人声鼎沸,这是京城之中,权贵之人爱来的地方,不论是清倌人还是当家头牌,皆在这京城内都数一数二,这赴怀楼曲也好听,茶也醇厚,纵是不做些什么,光饮茶听曲,都已如至仙境。

      今夜赴怀楼的二楼有人包场,请来楼里头牌为来客鼓瑟吹笙,倩影翩翩,那只能在一楼听曲的人便嫉妒四起,低声议论着。

      “楼上那人可是当朝丞相的儿子?官职在身还押妓?”

      “听说是那丞相的二儿子,他家大少爷倒是当值,这二少爷不是个吃得苦的,听说去了军营三年,一到回城的时间急匆匆的就回来了,也不知道是急什么?”

      几人埋头嘿嘿笑着,倒是有懂事的人接嘴道。

      “我听说他家二少爷回来早已递了辞呈,也算不上官员了吧!”

      世上的人谁不爱听八卦,这人解释的话反而倒了胃口,偌大的茶楼愣是没人在接话,一时间除了那婉转的曲调声还在夜里随风寄送以外,其他的声音倒安静下来。

      只是这安静声不过片刻,随着“咚”的几声重响,女子尖叫声在夜里乍起,惊动了众人。

      “杀人了!来人啊!”

      二楼的呼救声急促高昂,跌跌撞撞的跑步声杂乱起来,这求救声刺醒了京城的夜,也打断了一楼寻欢作乐的客人,顶着求救声愣是唤不来一个人,刚刚那些个出声的男人,一卷袖袍撩起外衣,就急忙往外跑,生怕这大刀不长眼,不杀该杀之人,偏偏砍到他这些个无关人。

      唯有一青衣少年仍坐在一楼角落处,正安然自得的倒茶喝,纵二楼刀剑声越来越乱,也不见她慌乱,直到……二楼传来一声:“先生,您先走!”

      青衣少年立刻将茶杯一搁,起身快步离开。

      片刻后,有一身穿墨色长衫男子,跌跌撞撞从楼上跑了下来,他相貌平平,手无缚鸡之力,跑起来也甚是滑稽,可能唯一的用处是,引走了两三个杀手,缓解了二楼的局势。

      这男子跑得不快,但没有阻碍,跑出赴怀楼前门后,他眼光一瞥,不往那热闹的地方去,反而往那阴暗的角落跑去,杀手挥着大刀,如月上螳螂,紧随其后。

      几人一前一后跑进角落不过片刻,便听几声重物落地声,杀手下巴被卸,昏厥在地上,那看着温柔的男子披着月光,正面无表情俯视着这几人。

      暗潮涌动,深夜寂静无声,唯有……

      青衣少年从高墙上跃下时,脚落地,正如叶子抚地,如此轻微的声音竟令那男子蓦地抬头,他双眼冷冽,抬头时见来人是老熟人,收敛起身上的杀意。

      “你怎么来了?燕子。”

      这青衣少年正是燕微,她将头发用细长条红色发带束起,眉眼精致,瞧着不像儿郎,但她举手投足间的英气以及潇洒,又常使人忽视她的柔美。

      燕微定眼看了眼男子的面容,不带丝毫绮念,伸手摸上男子的右脸颊,食指在脸颊上滑动,试着捻起,但尝试后并不可行。

      “七谷的人/皮面具,你有大事要做。罗星观”

      被她叫破名字的罗星观异常开心,他骄傲的夸奖着燕微。

      “燕丫头,果然很聪明。那你猜猜我来京城做什么。”

      “你千里迢迢来京城,又愿意花大功夫讨来这人/皮面具,所谋非小事,你历来都是睚眦必报之人,这京城内,我想唯一能让你舍得花精力对付的人,左右不过是当今天子。你在记恨他当日对天照所做的事情。”

      “好一个睚眦必报,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你的确懂我。”罗星观隔着这张用猪皮制作而成的面具,是何表情看不透,唯有他那双眼睛里盛着笑意,他本就不是个好人,加上燕微是自己人,怎么说他,他都无妨。

      “若不是那次事故,你又怎么会受伤。”

      对付谢忱的原因很简单。

      燕微叹了声气,看着罗星观没有说话,她的沉默令这里的风声也停了扭转。

      “你搭上了丞相家的二少,是为了引起朝廷变动,想要拉谢忱下来,再不济给他找点乱子对吗?”

      “那张二公子想要的,不仅仅是军营里的一个武官,我旁的虽然不行,但如何杀人于无形一事,我倒是有些心得,他想要争一争,我便既帮他更帮我自己,有何不可?”

      罗星观接着道。

      “你不想我对付谢忱?”

      此处地方空旷,实乃不是对话的好地方,也好在他二人内力深厚,这近身处并未有其他人,纵是如此,燕微仍先噤声,眼观四周打量一番,方接话道。

      “他害我,要他吃些苦头,我并未觉得有何不可,但这百姓与他无关,何苦受罪,早先,先我一步到达京城的人马,是你安排的,对吧。”

      “淮州大乱你应知道,历来这天下都是兴亡皆是百姓苦,谢忱的错,与百姓何干,你现在挑起朝廷内外纷争,除了让百姓困苦以外,又能使上位者受些什么委屈呢?”

      燕微并未觉得她是在烂好心,丞相家再如何也最多是给谢忱内部添些麻烦,不痛不痒又能带来什么?

      夜沉浸在月色中,罗星观舒缓了肢体,依靠在墙边,他双眼平静,似在观景,更似在观井,而燕微则是井外最迷人眼的一枝杏。

      “你长大了许多。”

      他不得不承认,燕微再也不是下河摸鱼,误了课业的少年郎了。

      燕微久久没接话,许是罗星观话语间二人关系依旧亲切,她便也没竖起尖刺,只哑声道。

      “若论年岁几何,毕竟,我也已是三十而立之人了。”

      “所以,你安排那人马,除了羞辱我以外,还有什么作用呢?”

      “还能让你来找我。”罗星观没反驳,将她的怒气收下,反而絮絮叨叨起来“你纵是对我没甚留念,但天照堂内你曾经的婢女,郑决,燕白等人,你都不再关心他们现在近况?”

      “旁人都是你安排的人,又有谁能算我知己?郑决已非前世故人,有何挂念。”

      燕微摇摇头,见月光下的罗星观翩翩公子,虽面上瞧不出原来模样,但与那双眼睛偶一对视,依旧使得自己浑身颤栗。

      “不论如何,从今以后你不要再为我安排他人,我有能力,便不愿旁人将我圈养。”

      话音未落,燕微已踏月而去,身影在黑夜中,踩着丞相家护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罗星观眼中笑意渐渐湮灭,他看着地上早已昏迷过去的杀手,犹如看着一滩烂泥。

      “人世啊,总是非我所愿。”: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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