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未曾遇见你》霍宁栀信

71、愿得此生长相守

　　说来这俞海清当初，在王德庸上山为匪前就跟着他了，他陪着王德庸一路南征北战，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他仗着自己是军中元老，骄纵惯了，一向目中无人，让军中同僚受尽苦楚。以前王德庸看在他以往功绩的份上，念及旧情，不予计较，大家也都只好忍气吞声。现在既然严打，他的罪行也一并被人揭发举报。王凌昭怎愿受其辱，拍案而起道:“嘴里不干不净，给我掌嘴。”
　　已有一名军警立时来到俞海清身前，抬手就是倾尽全力的两巴掌，俞海清面部立时就是微肿的手指印。俞海清抿了抿嘴角的血，狠狠的往地面啐了一口。
　　俞海清的这一行为，让尹子默颇为不适，他说:“还不赶紧带下去。” 俞海清嘴中塞了一个烂布包，双手已被军警用绳子反绑住，三名军警把他竖着架了出去。
　　王凌昭特此说明道:“这里没有论资排辈，不会因此网开一面。倚老卖老，倒行逆施，只会罪加一等。若是还有固持己见，想以身试法的，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几颗脑袋，我也好见识一下，是你们的头硬，还是我的枪子硬。”
　　此话一出，震慑的在坐军官鸦雀无声，王凌昭环视着这些军官的表情变化，他们绝大多数都是颔首低眉，眼神飘忽，王凌昭对蒋英杰侧目而视道:“蒋秘书，你接着念。”
　　蒋英杰定了定神，念道:“总务厅厅长胡伦，任职期间，滥用职权，结党营私。卖官鬻爵，以谋取不义之财，今已查明，涉案金额巨大，准予成立专案组，特事督办，先收监入狱，容后处置。”坐在最下首位置的胡伦，低头搭脑，沮丧的念叨道:“全都完了！”生无可恋的任由军警将其押走。
　　王凌昭顺手从蒋英杰手上接过惩处名单，随便翻看几页，看着名单上那一长串的字符，犹如狂沙揉进她的眼睛，让她疼痛难耐，她慷慨陈词道:“蒋秘书的这份名单，还有未提及名字的，这里就不详加赘述了，但不意味着就此宽恕。等下散会，自会有人找你们谈话。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时刻铭记于心。诸位，你们在军中身居要职，都是肱骨之臣，拿着丰厚的薪俸，惠泽万民福祉。但其中有些人是否就真担的起，盼天下安定，黎民百姓给予的殷殷期望。许栋梁之才，老师学校的苦心栽培之恩。图兴盛昌隆，国家政府寄予的厚望了。平时闲来无事，多摸摸你们头上的帽徽，肩上的肩章 。好好反思一下，里面的深刻含义，这是责任，是义务，是忠诚。要知道，当你们穿上这身戎装制服时，就赋予了你们神圣的使命，是不可亵渎的。若不思进取，自甘堕落，只顾贪图享乐。这样的酒囊饭袋，肉蛆蛀虫，要之何用？还不如养一群猪羊，逢年过节，还可烹宰食之为乐。忠言逆耳利于行，当大家昏头昏脑时，掂量掂量你们的斤两，不要飘飘然忘乎所以。希望我的这番肺腑之言，能唤醒大家的初衷，犹记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否则今日这三位的下场，何尝不是明天在场每一位的见证。”
　　各军事主官们在下首听的魂惊魄惕，无不陷入深深的沉思中，一时会场安静的只能听到人细微的呼吸声。
　　等了半晌，王凌昭微笑看向尹子默，说:“现在由尹总参谋长宣讲军队编制的调整方案，以及讨伐孙宜兴的作战部署。”
　　尹子默从座位上站起，朗声道:“经总司令和总参谋部一致决定，为了顺应当前形势，原二十三军，三十六军整编为第一集团军，由汪玉成任集团军司令，原十八军和六十二军整编为第二集团军，由王世勋任集团军司令，原二十五军和十五军整编为第三集团军，由范绍谦任集团军司令。这个月二十五号上午，第一集团军在南湘县集结，由安远铁路沿线向长郅进军，第三集团军在羌城集结，沿陀风岭一带向临汉进军，第二集团军暂不作调遣，待命而动。”
　　言毕，各军事主官的神情举止截然不同，有的喜形于色，有的愁眉锁眼。接着，王凌昭交代完其他一些事情，最后沉声道:“好了，各位赶快回去着手准备吧!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随后王凌昭从桌上取过军帽，戴在头上，步履如飞的走出会场。等确认她走远，其他军官才如释重负的站起，拿上自己的文件资料，依次退了出去。
　　大帅府，巍峨壮丽的府邸，在府邸庭院内，红情绿意，莺啼燕语。而在这府邸庭院的一角，有一架独特的秋千，悬挂在高高的梧桐树上。秋千的彩带轻盈飘逸，宛如仙女下凡的彩裳，随风起舞。夕阳的余晖洒满庭院，秋千便开始轻轻摇曳。王凌昭身着白色衬衣，杏色长裙，坐在秋千上。她的笑容如春花绚烂，一双明亮的眼睛如同剪水的双瞳，透着一股清澈见底的美，眼中依稀可见晶莹的光芒。随着秋千的荡漾，她的长发随风飘扬，仿佛一幅流动的画卷。她闭上眼睛，感受微风拂过脸颊，听着秋千摆动的声响，仿佛像是听到情书上的字句在耳边低语呢喃。
　　尹子默悄然踏入庭院，他一身青色呢子戎装，整洁利落。一双深邃的眸子仿佛能洞穿人心，他看到她在荡秋千，心跳加速，好似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着，说:“找了你一圈，没想到你在这荡秋千！”
　　王凌昭睁开眼睛，看到了他，说:“这架秋千是今天上午刚装上去的，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过来试试。怎么！一切进展的还顺利吗？”
　　尹子默抓紧秋千绳索，帮她推了推，说:“各部队已经按照原计划到达了指定位置，放心！有我盯着了，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尹子默笑着看她，又道:“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带给你。”
　　王凌昭满怀期待的看着他，说:“什么好消息？”
　　尹子默说:“我也是刚刚从蒋秘书那里得到的消息，范师长和许小姐订婚了，他们好事将近。”
　　王凌昭慢悠悠晃了晃秋千，笑道:“去年夏天在库克岛度假，我就看出他俩关系不一般，有心编排他们，没想到他们自己倒也争气。”
　　“高点!再高点！”
　　那秋千在空中高高荡起，风在王凌昭的耳边轻轻吹拂，带来了阵阵欢快的呼啸声。她的笑声开始响起，如同银铃般清脆悦耳。她的笑声在黄昏中回荡，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了这份欢乐之中。
　　“慢点！慢点！我都要摔下去了！”王凌昭大声喊道，她的脸上洋溢着惊喜的表情。
　　尹子默微笑着放慢了推秋千的速度，让王凌昭能够尽情地享受这份飞行的感觉。秋千摆动的幅度渐渐变小，但王凌昭的兴奋与快乐却丝毫不减。
　　三年后，在浦顺城。
　　这一天是浦顺军校成立十周年的庆典，因为时间是定在下午两点。所以借着上午的空当时间，尹子默和王凌昭决定先骑马到凤鸣山去一趟，自王凌昭平定江南十三省，成立临汉民主政府以来，难得有时间过来一次。
　　今天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他们在一队卫戍的护送下，骑马来到风鸣山脚下，当看到山上盛放的合欢花，艳丽的似要比天上初升的日头都要耀眼。
　　王凌昭就想着近距离到山上去观赏，于是她叫卫戍们在原地待命，而她和尹子默则沿着山间小道向山上走去，因为这条小道久未有人涉足，路上早已杂草丛生，藤蔓遍地，为了提防毒蛇，他们紧紧牵着手，手中各持一根长树枝开路。
　　等他们好不容易来到一片合欢花丛前，王凌昭凑前细看，柔嫩的的花瓣娇艳欲滴，灼灼其华。她今天盘着的是一个丸子髻，髻上绾着一小块白色头纱，她穿的是一件拧花红衬衫，一条黑色薄款宽腿裤，以及一双短款棕色牛皮马靴，虽说栖身于花丛中，但她与之相比，无半分逊色，甚至人比花艳 。
　　柔和的风拂过山岗，满山的合欢花随风摆动，灿若流霞，也撩动了她的头纱，她朝尹子默莞尔一笑，尹子默亦笑着从花丛间摘了一朵合欢花别在她的鬓角。
　　“其实我也时常在想，要是我们都普普通通的，像很多平凡的夫妻一样，那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这些年来，虽说日子过的倒算顺风顺水，但也看尽世间冷暖，让我认识到繁华过后，皆是落寞。一身清贫也好，荣华富贵也罢，就像我眼前的这一草一木，枯败不经一物，繁盛满目琳琅，到头来也终究是尘归尘，土归土。试问何为平凡，何为出众，只是人的虚荣心作祟，可还是有不少人为之痴癫，为之沉沦。较之浮云朝露，不过沧海一粟。而我认为只要彼此心如坚磐，不管以后如何，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紧要的。日升日落，云卷云舒。粗茶淡饭，山珍海味。茅屋一隅，广厦千间，我都陪着你。”
　　本来他也是随口一问，但她这样的思想觉悟，让尹子默自愧弗如，面部发烫，不知如何回应。一时之间，万物风华仿若都在此静止，直到空阔的山谷间传来几声鸟雀声，静谧的氛围才由此打破，但并不显突兀。一只蜜蜂在尹子默面前一晃而过，转而见到它钻进一朵合欢花里，耸拉着小脑袋吸食着花蕊，却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他禁不住心念一动，说:“一湫，等我们老了，我们还来这山上好不好？”
　　王凌昭依偎在他怀里，细软墨黑的发丝沾在尹子默的衣襟上，说: “真要到那时候，我们都走不动了，但兆熙和念薇应该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可以让孩子们带我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