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难当(重生)》梅若繁

29、第 29 章

　　景朝立朝三十年，每隔三年开科取士，科考时间定在九月初一到初三，一共三日，称为秋闱。

　　秋闱考中的学子可在京城备考来年春天的春闱，多数学子会提前到京城赴考，或是拜师，或是会友，或是疏通门路，因此，每到开科年的七八月份，街头巷尾就会遇到不少文人雅士，文邹邹地立在道旁闲聊。

　　“听闻国子监里的勋贵公子们要与外省来的学子斗诗。”

　　“自然是知晓，诗文已备好。”

　　“不知是由谁主持？”

　　“如今文釆首推谢陶二家，不是谢公子就是陶公子。”

　　“最近谢家似乎有些不妥？”

　　“再如何不妥也非我等可比。”

　　“兄台说的是。”

　　“......”

　　裴家的车队一路行来，路上行人纷纷避让，倒是没有被堵在道上。

　　裴如月陪着老夫人闲聊了一路，进了城后，老夫人神色也有点倦了，倚靠在车内的小榻上闭目养神。

　　天气过于炎热，幸好车内备了一小盆冰块，堪堪行到城门，盆中冰城化成了水。裴如月用扇子一边轻轻地给老夫人扇风，一边透过薄纱车帘往外看。

　　街上文人才子们风度翩翩，三三俩俩聚在一处说话，隐约看到几个身姿挺拔，气度不凡的。

　　她一向喜欢才子佳人的戏文，及笄之后也暗暗在心中幻想过自己未来夫君的模样，就算上一世凄凉死去，脾气都变了，这一点念想却是至今不变，遇到文人雅士总要多看上几眼。

　　“襄州不过是边垂之地，论名士宿老自然是比不过庆州的。”前边传来一道得意洋洋的声音，一家书斋门前围了不少人，人群外的人都伸着脖子往里探。

　　“谢森？他又在干什么？”裴如月听到了那声音，心中暗恼，手中的扇子停了下来，伸出嫩白手臂将薄纱车帘挑起，向人群处张望，只是围着的人太多，看不到人群之中的谢森。

　　“比不比得过，我说了不算，你说的自然也不算，你虽出身谢家，也不能只看谢家人的文采。”

　　一道温文尔雅的玉石之声传来，不急不徐，让人听了颇有好感。

　　“这是谁呢，声音有些耳熟。”裴如月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将头探出马车窗外。

　　“怎么了？”裴琏见状，连忙把手中牵着的马缰绳抛到跟在一旁的侍从手中，大步走到马车边。

　　“没什么，看前面的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吵些什么，听着有趣。”

　　裴如月放下薄纱，在车中坐直身体。

　　大约是因为太吵了，老夫人都睁开了眼睛，“出了何事，我怎的听到了襄州。”

　　老夫人唯一的爱女远嫁襄州，多年未回京中，老人家想念得紧，最是听不得有人在旁边提到襄州二字。

　　“没事，有襄州的学士进京赶考来了。”

　　裴如月跪坐到矮榻旁的蒲团上，手中团扇轻摇，为老夫人扇风。

　　“哦？叫他过来我瞧瞧。”

　　老夫人来了兴致，除了自家女婿，她还未见过其他襄州的年轻人，上次收到女儿的来信说是外孙将满十岁，要进京来看望外祖母，再加上女婿在任上勤勤恳恳，每年都考评优，明年春闱选才之后有望调仼京城，她自是日盼夜盼的，连带着对这一年的学子们也颇有好感。

　　“祖母稍候，待孙儿前去将他领来。”

　　裴琏在车窗外答道，上前两步分开人群，身后跟着数名侍卫。

　　“让一让，这出了何事，怎么都围堵在此，快些散去。”

　　他身着皮甲，英气逼人，贵气天成，围着的众人本来要开口驳斥，看到了他的模样和身后跟着的铁面卫士，顿时将不满咽了下去，慢慢退开，散入街上行路的人群中。

　　只剩下几人还站着不动，背对着他站在阶下的是一个身着白色文士袍，身材修长的学子。

　　他首先看到了站在店门石阶上，居高临下俯视阶下人的公子哥儿，其身后跟着几位看起来出身富贵的公子。

　　“谁是襄州来的？”裴琏问得直接，他在军中呆久了，连脾气也直。

　　还未等那白袍文士转过身来，谢森已看到了裴琏，认出了他，连忙上前行礼，自报家门，“裴少将军，在下庆州谢森，荣国公是在下伯父。”

　　裴琏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理他，反而走到白袍文士跟前，温声道：“想必公子是襄州来的，可否随我走一趟，无须担心，只因家中祖母想探听襄州的消息，请公子前去问几句话。”

　　那白衣公子抬头看他，又转头看了停在远处的马车，“请少将军带路。”

　　“请。”裴琏右手一引，走到前面，白衣公子走在他身后。

　　谢森脸色沉了下来，双手掩在宽大的袍袖下握得紧紧的，心中暗骂裴家人都是一样的目中无人。

　　那边裴如月看到了白衣公子的脸，才想起来他就是之前在水墨斋里有过一面之缘的方晏。

　　老夫人坐直了身子，示意裴如月撩开车窗，她探身看向车旁的青年，细看之下，才发现那青年与自己的女婿居然有几分相似。

　　“公子可是出自身襄州方家？”

　　她试探着问了一句，或许真有巧事呢？

　　方晏已经看到了车上的银杏纹徽，又听了谢森称裴琏为裴少将军，哪里还猜测不出车中老夫人的身份。

　　他恭敬地行了一礼，“回老夫人的话，小子确是出身襄州方家，方海是小子的叔父。”

　　方海正是老夫人的女婿，这一回倒真是巧了。

　　“哎哟，我就说哪有人长得如此相像，感情当真是亲戚呢。”老夫人一高兴，眉开眼笑的，一脸慈祥，“怎的不到府上来，倒是我们怠慢了。”

　　“哪儿的话，小子也是刚到京城，正想着明日登门拜访。”

　　方晏也笑得乖巧，裴如月听了心中却是纳闷，这人不是早就到了京城？

　　一番寒喧之后，方晏不等老夫人问起，就妙语如珠般地讲起襄州风土，又说了自己婶娘近况，堂弟的性子长相。

　　知道自己女儿母子均安，老夫人愈发高兴，非要请方晏一起回府，打发裴琏去客栈取了他的箱笼书卷，一同打包带到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