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而骄[综主炽天使]》翎戎

9、09

　　下午，结束了一天的“课外活动”之后，艾玛以洗漱为由单独回到室内，开始小心地翻找他们共同选定的藏东西的位置。
　　然而她翻箱倒柜，越找越心惊，不死心地重复了好多次才停下动作，颓然地坐在地板上。

　　不可能，明明昨天还在这里的。
　　别的东西都还在，但最重要的发信器破坏装置却已经不见了，没有这个，要想抹除发信器，就只能把耳朵给……

　　雷站在门口，轻声敲了敲门板，“你在找什么？”
　　艾玛立刻站起来，焦急地跑上去询问道：“雷，有没有动过发信器破坏装置的位置？”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面面相觑。

　　“……没有，我没动过。”
　　“那会是谁拿走的？”
　　“不知道，”他移开视线，“你问过诺曼和赫兰了吗？”
　　“诺曼没理由这么做，而且这几天他都是和我一起来这里检查的，没有单独来过。赫兰就更没必要了，她一个打心底里决定放弃逃跑的人，为什么要拿走破坏装置？”

　　知道装置位置的只有四个人，若是他们都没有动过，那还会有谁？
　　剩下的那个答案简直让人感到恐惧。

　　雷不是没想过赫兰拿走装置并藏起来的可能性，但今天发生的另一件事完全却改变了他的想法——他藏在床下的火柴盒全部消失了。赫兰根本不知道他偷偷藏了火柴，可他今早检查角落的时候，那里空无一物。
　　难道是被大人发现了？连妈妈也看出了他想要逃跑的企图，用没收道具的方式来表示威胁？
　　这个念头使他惊出一身冷汗，连自己的喘息都无法很好地控制，胸腔急促起伏，过了好久才
　　平息下来。

　　偏偏在最后几个小时夺走他们的希望，该不会妈妈一直都知道这一切，却像看跳梁小丑一样看着他们偷偷筹备，故意等到最后一刻才出手？
　　难道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注定要被推进深渊吗！不，他才不相信命运，准备了那么久的计划，怎么可能因为这一次挫折就毁于一旦！

　　……不行，现在就去找妈妈确认，说不定还有挽回的机会。

　　雷转身就走，艾玛赶紧拽住他的衣角，“雷，等等！”
　　“我去问妈妈，你再去别的地方找破坏装置。”
　　“你这样去问会被怀疑的！”
　　“我再不做点什么就真的来不及了！”
　　“但是——”

　　就在这个可以称得上是恰到好处的时间，诺曼走了进来，在两人的视线中张开双臂，挡住了门。

　　“在那之前，我有一个重要的发现需要告诉你们。”

　　.

　　这一天，我还是像往常一样陪孩子们玩捉迷藏，跟吉尔达一起想象外面的生活，一切看起来都并没有什么不同——不管平静的空气下有没有暗潮汹涌。

　　我当然注意到了那两个人异常的举动，但是没有特地去阻止。他们下午才发现不对，我早跟诺曼串通好了，他会帮我挡着，日落之前东西估计是找不回来的。
　　就像我昨天跟诺曼说的那样，我相信自己会活下来，也希望他们也能顺利逃走，然后在外面宽广的世界重逢。

　　“当当当！完成。”吉尔达给我扎了一个精神的马尾，还把发带打成小巧可爱的蝴蝶结。
　　旁边没有镜子，我就只是用手摸了摸形状，“谢谢，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可惜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扎头发……”她肉眼可见地沮丧起来，“也不知道你会被送到哪里去，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
　　“不会的，”我一个快要上战场的没表现出什么情绪，其他人反而全都消沉得不得了，我以前也没发现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这么重要啊。我叹了口气，接着说：“我走了以后，如果遇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事，请务必相信艾玛他们的判断。”
　　吉尔达：“哎？为什么突然……”
　　我摇摇头，没有回答。现在还不是告诉她的时候，今后的事就交给艾玛他们吧，如果我出去以后还有余力，肯定会想办法帮忙的。

　　说起以后，其实我心里也没有底，就算能免去一死，也躲不过会受到残忍的对待。就走一步算一步呗，还能怎么样呢。

　　傍晚，妈妈摇了铃，叫大家一起回大厅吃晚餐。我特地留意了一下，不知道诺曼跟他们说了什么，艾玛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不再表露出纠结了，雷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上去很累。

　　我们都没有和对方说话，默默地低头吃饭，今晚的餐桌出奇安静。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用过晚餐后，伊莎贝拉把我带进房间，让我换上最正式的制服外套，带上礼帽，准备好给收养我的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赫兰今天真漂亮。”伊莎贝拉夸赞道。

　　真是的，明明不久之后就要把我送进地狱，为什么妈妈还能毫无芥蒂地笑出来呢。
　　从出生起就生活在安宁幸福的一方小世界，直到死前一刻都无知地享受着大家的亲情和爱，相比而言死亡和恐惧都是短暂的，一眨眼就会结束……大人们应该就是这么想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温柔。
　　可惜我们并不需要。

　　镜子里的那个女孩金发碧眼，皮肤白皙，眼角有一颗淡淡的痣，发丝长到腰际，一身西服短裙衬得身姿挺拔，完全是按照食物的标准成长的，从让鬼有食欲的角度来看简直完美。
　　农园里没有肥胖的孩子，估计是怕脂肪影响口感，打小就要求把身材控制好。

　　我站在镜子前，盯着自己看了一会，突然觉得有点恶心。

　　如果我给鬼留下好印象的话，他们能不吃我吗？

　　不能。
　　我吃早餐时经常觉得面包摆盘摆得很漂亮，但还是照吃不误。穿的漂亮点，最多增加那些鬼们宰杀食物并享用的兴致。

　　.

　　“大家快点帮忙把大厅打扫干净，待会有一个重要的客人要来哦！”
　　大厅里，克洛涅对孩子们宣布了这个惊人的消息，所有人都沸腾了，围上去问东问西。“真的？！”“是谁要来，收养赫兰的人吗？”“终于能见到外面的人了……”“天哪，我好期待。”
　　克洛涅隐晦地朝艾玛他们所在的位置瞥了一眼，“这些嘛，大家马上就会知道了，为了迎接他，要先把这里整理干净才好。”

　　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个领养人走进过孤儿院，都是由妈妈把孩子们带出去的，接着就永远离开了他们的世界，这一次完全是意外，所以大家会激动也是理所当然。

　　“能够让我们看见的肯定是人类，看来妈妈还不知道我们和Sister合作的事。”诺曼说，“不过今后要说服其他人就变得困难了。”
　　“你说得对……”

　　人总是更容易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物，用一次小概率事件来推测所有，都现场见到人了，怎么还会信有鬼呢。
　　不过，这也让他们更加确认了一点，这次的出货，确实具有很重要的意义。

　　.

　　所有孩子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一个人都没有离场，气氛是从未有过的热烈。我重新回到大厅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我一出现就有人过来询问：“赫兰，妈妈呢？”
　　“妈妈去接那位领养我的人了。”
　　“也就是说我们马上就能见到那个人了？！”
　　“……应该。”

　　让我疑惑的是，上次妈妈提到那个人时用的代词是“She”，而今天用的却是“He”，男性。
　　女性的她才是身份尊贵的人，而今天来的男性只是带我走而已……是这样吗？

　　我站在窗前往外看，淡黄色的光点越来越小，最后在门那边停下，不到片刻便再次开始移动。

　　托马轻轻地扯了扯我的袖子，“赫兰，你能不能明天再走？我舍不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克洛涅修女就代替我说道：“前往新家是件好事，应该好好祝福赫兰。托马你说对吗？”
　　“那种事我当然知道……”他扁扁嘴，有点沮丧，但还是努力露出笑容。托马跑掉之后，克洛涅继续留在我身边，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赫兰很受大家欢迎呢。”
　　“有吗？”
　　“你自己没有发现么？”

　　我摇头。
　　受不受欢迎什么的我还真没注意过，这所孤儿院里不存在自私和贪婪这类负面的感情，所有孩子都爱护并且尊敬彼此，犹如最完美的乌托邦。

　　我朝修女勾勾手指，“Sister，低一下头好吗？”
　　克洛涅照做了。
　　我凑到她耳边，用手掌遮挡着轻声说道：“如果今天之后我还活着，就一定会改变这个世界。”

　　克洛涅的笑还是一样夸张，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我会等那一天到来的。”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谈改变，简直不切实际又狂妄。
　　但这句话从一个对农园来说极度特殊的孩子口中说出，却诡异的充满了魔力，甚至隐隐地……让人期待。

　　就在我们结束交谈的时候，伊莎贝拉推开了门。清爽的夜风扑面而来，吹起外面那人的衣摆，从我站的侧边的位置，就只能看见一个白色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