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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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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任国师,一任皇帝。
太子立,少师任。
皇帝崩,国师改。
仙临观的事总是隐秘不为人知,更没人会知道,为何老皇帝逝去,他的国师便能立时放下一切,彻底消失于尘世之外。
而如今仙临观里即将新任的少师,却是模糊知道了其中隐秘。
“师尊,仙临观之人,从来清白自持,为何要我行这样血腥之事。”说话之人是个如同水墨画中才能存在的男子,清淡垂于身后的乌发一丝不乱,可如今的语气第一次失了淡然优雅。
“朝云,你是少师,这是理所应当的职责。”师尊垂着眼,不看眼前完全不可置信的弟子。
遥想久远的年代,他也曾这般义愤填膺的质问过上一任国师,他从内心崇敬无比的师尊。
不愿接受,不肯行事...
少师们的反映或许一样,也许是因为接受着正统慈悲的教导,突然知道要做如此残酷的事,哪里转的过弯来。
可不论听到的时候多难以接受,最后总只有一条路给他们走。
少师的职责,永远无法逃避。
“为立太子大典,各城各地选送九十九位清白纯洁的少男少女,他们却是由仙临观将之血祭给...”出于尊崇,朝云没有把话说往那处提。
“是谁定下这样荒谬的规矩,而且师尊就任由这一切发生,仙临庙沾染无辜之人的鲜血,这不可能,师尊,我不会做这种残酷之事。”师尊态度平静,就好像仙临观血祭无辜之人根本不算大事。
“朝云,人于这世间来说,不过是众生灵之一,并不有高贵低下之分,你在仙临庙多少年,竟不能平静。”
“师尊,人的确只是生灵之一,这世间众生有灵,花草鱼虫均可成妖灵,一旦开了灵智,成为妖灵,便也是与人一般。”国师与少师之间的谈话,若是叫世人所知,毕定不敢相信。
花草鱼虫,怎可能开智慧,与人同呢?
可若是换成世家大族,听了这话,倒是会沉默不语。
世间究竟有没有妖物?家族里古老书籍上志杂怪谈般的记载究竟存不存在?
不能深究,不可探究。
“人的生死盛衰,正如草木枯荣,至善好人也罢,极端恶人也好,都有天命主宰,我们不可插手。”这是师尊的教导,朝云也一直奉之行事。
仙临观侍者均道国师弟子虽然经年累月不露一面,常年累月都在清修。但必定是宽宏大量,悲悯世人。
哪知道仙临观传承的理念,并不以凡人之重。
朝云看待他们,正如看待一只路过的小猫,一只飞过的鸟儿。
“你只需看淡此事,就像偶尔抓取一把地上的青草,十几根、几十根,不也立即抓断。”国师无波无澜,或许在他心里,血祭九十九位少男少女,真的就像随便扯动一手草。
断了就是断了。
朝云摇头,并不接受国师的说法。
“师尊,这个世间生老病死,乃天命寻常,若我路过一处,有人到了该死之时,我自然不会插手。”
他有继续道:“银光城里争权夺势,每次要杀死多少人,并不归我管,就算哪位皇子要大展权威,即便是斩杀九百九十九人,我也不会随意擅言。”
他皱起眉,话里都是斩钉截铁:“可是要我亲手血祭九十九人,我绝不会行此事。”
一样的抗拒,一样的绝不接受。
恍惚就是很久很久之前,这里曾有过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师,看着他敬重的师尊,坚定鲜明的表达态度。
“我绝不会做这件事。”
曾经铿锵有力的声音,曾经绝不妥协的想法。
“朝云,你必须得做这件事,因为这是仙临庙的使命,也是国师的宿命,你既然为少师,这就是你无法躲开的罪孽。”
“师尊,我若是少师,只做我想做之事。”朝云脱口而出,但说出来并不觉得后悔。
“你的确是仙临观独一无二的少师,就算有日太子降位,少师也只会是你。朝云,事情已经跟你说清,你且下去慢慢想透。”
多少年来历经世事,他也不再是与眼前的弟子一般清透无瑕的少师,而成了与师尊一般肩负仙临观传承的国师。
血祭之后便是满心痛悔,手上染的鲜血怎么清洗也洗不净去,最懊恼无助的时候,他曾经对天发誓,既然没有选择,但血祭之事该由他而终。
可笑又可叹的想法,原来不是是场自欺欺人。
他亲口告诉一代又一代的弟子,后来的仙临观少师,必须亲手血祭九十九位无辜之人。
因为这是仙临观的使命,是国师的宿命,是少师的使命。
容不得逃避,也没有可能逃避。
朝云的天资古往今来,卓越非凡,又天性淡漠红尘,不沾世事,成为少师,应是仙临观之运道。
可是成为仙临观国师的这条流着鲜血的路,走上去之后,却是一片死寂古井无波无澜,当年绝不妥协的他,最后还是血祭了九十九位少男少女。
那只是一时的妥协,只是一刻的血腥。
当他成为国师,将再也不会有下一位少师,需要听到如此可怖之事,需要手染无辜鲜血。
好久好久之前,他是这样想的,也是坚定的要走完这条一开始就沾染血腥的路。
路的尽头,毕竟是如天宫一般的清风明月,再不落俗世凡尘。
他那时坚定不移,然而少年意气风发,注定是一场难以实现的疯语狂言。
万和皇朝统治世间天下,妖灵的存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从传言变成虚妄,他暗自发下的誓言,连他自己都不再那样坚信。
仙临观里世人敬服的国师淡漠权势,从不论人间纷争,只有仙临观的人知晓,他闭关清修之外,还会去往供奉神剑的殿堂。
这边凤彭郎送了茶去给罗老板,回到柴房总算安心。
罗老板喝下这茶,明日陪着罗秀去往仙临庙的人,毕定就是他了,也不枉费他花这么多精力在罗秀的身上。
事情一定,他就放松下来,又想起孙兄的那封信。
他要去陪着罗秀去仙临庙,不能帮孙兄送信给他的友人。
孙兄表里如一,是个外冷内冷之人,能被他看做朋友的人很少。
若是往常,凭着再有什么事,他都会去王家公子的别庄见见孙兄的朋友。
真的很好奇,能叫孙兄明明很在意,却又不敢去相见的朋友会是哪样的人?
也不知他比起那位放在心上的友人,能有几分地位。
想这些做什么?他赶紧摇头。
孙兄就要离开银光城,也不知两人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时候。
他心里有些难受,来到银光城就识得孙兄,虽然两人相遇并不美妙,他偷了孙兄的东西,孙兄送了他一个“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