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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shazam3! ...
说实话,一旦发现了比利其实只有十五岁,他所有的那些令人感到奇怪或者可爱的举动,全都能说得通了。
比如他现在完全不在意路人投来的怪异目光,乖巧地缩在地上不动,好像我不叫他他就打定主意不起来了似的。
我只好说,“快点起来。”
这个大孩子眼睛亮闪闪地盯着我,但仍然不肯起来。
“……”我叫他,“比利。”
比利迅速从地上爬起来。
我假装没看见他高兴的快要摇尾巴的样子,冲他招招手,他十分上道地跟上我。我领着他来到教学楼后方一片僻静的草地上,坐下来拍拍身边,示意他也坐下,结果他一屁股坐到我正对面的位置,坐稳以后还悄悄往前挪一挪。
我看一眼手表,问他:“现在不用上课?”
比利双手搭在膝盖上,听了就飞快点头,“现在是午休时间。”
一想到比利还在读中学,我的话题不可控制的滑向另一个方向。他在午休的时候过来?他好好吃饭了吗?诶等等,他到底有没有吃过饭还是个问题!
我于是问他,他撇嘴,但还是老实地回答:“吃——过了。”
……什么啊这小子,拖着声音不高不兴的回答问题只会显得他更加幼龄好吗。
我的良心更加沉重了。原本它的上面压着一个大秤砣,现在又加上另一个超级大秤砣。
我找他谈话的主题并非过度关心他的私人生活,但还是忍不住先说起:“你现在十五岁……”
比利的眼睛一秒瞪大。
“……如果不好好吃一日三餐,你会长不高。”
比利低头看看自己现在状态下的两条长腿,又抬头回想了下本体的身高。他脸色古怪起来,小声问我:“……真的吗?”
我:“真的。”
比利忧心忡忡的皱眉,像一只失落的耷拉着耳朵的小狗。
好了,现在真的应该讲正事了。我打开手机定下计时闹钟——刚才比利说自己有三十分钟的午休时间,去掉之前浪费的十分钟,以及让他提前回去的十分钟,留给我们的谈话时间剩下十分钟。
我还在低头设置手机,坐在对面的男孩兴致勃勃地提问:“之前打我的卷发男是你的朋友?我有个好兄弟,他也是卷发。他们卷发男都这么——唔,奇怪的吗?”
……差点忘记这件事!我扔开手机火速把他全身看了个遍,抬起他的两条胳膊上下翻看,又端着他的下巴仔细检查了眼睛和鼻子,同时询问他身体各部位是否有感到持续的疼痛。
比利又傻眼了,我的手在哪他就傻乎乎的跟着看哪儿,听见我问话,条件反射似的说:“没!没有,一点也不痛,完全没感觉。呃……顺便一提,其实我还有防弹功能——等等等等等等!不,还是有点疼的,”他飞快地和我对视一眼,举起右手,用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一截距离,“有一点,就一点点。”
我严肃脸:“小孩子不要骗医生啊。”
结果比利更来劲了,这会就差一个电灯泡挂到他脑袋边噔噔噔的亮起来!比利把头往后一仰,捂住胸口哎哟哟地叹气。
他说:“我的心好痛啊!”
“……”
我傻眼。
我思考了一遍这句话的每一个单词,然后再把它们拼回句子。
……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宕机了半天才重新振作,问他:“你不是防弹吗?”
比利紧张地偷瞄我一眼,仍然坚持不懈地捂着胸口,“我、我的心不防弹啊!”
我……我没法说了。
趁着我无话可说,比利从偷看变成光明正大地看。他一动不动地瞧着我,时不时眨眨眼睛,舔一下嘴唇。
一个男孩,他那样真挚,那样可爱,带着想要成为大人的决心和尚未摆脱的天真,对另一个大人述说一种全新的情感,他的眼睛里带着憧憬和完全的信任。
可我昨天晚上才拒绝了他,那对他来说无疑是巨大的伤害。整整一晚我都无法入睡,闭上眼睛就是他背着身子擦眼泪的模样。
我又想叹气了。
我正努力思考应该怎么处理自己和比利的事,一只手突然伸到我的眼前。我怔了一下,下意识抬起头望向对面的男孩,他眨眨眼,视线示意我看他的手。
“……哦……”
他的手心上躺着一枚可乐糖。
比利见我有些发呆,又把手往前伸了伸。我莫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却并非是令人感到羞涩的那种,相反,感觉胃里沉甸甸的。
我接过糖,在比利期待的眼神中剥开糖纸,把这颗甜味儿的糖放进嘴里。
“我……你看起来很难过,黛西。”比利的声音轻轻的,好像担心会吓到什么小动物似的,“……是因为我吗?”
一股强烈的酸涩感从肺部猛然涌至鼻腔,先前被压制起来的情绪没有如愿消失,它们静悄悄的在体内发酵,得到讯号后便一拥而上,炸得我眼睛一阵模糊。
哇,真是风水轮流转。昨天这个男孩在我面前落泪,现在就轮到我想哭了。
我拿出毕生所有的控制力,努力把那股不合时宜的情绪压制下去。喉咙里的酸涩在触碰到可乐糖的甜味前终于回落下去,真是多亏了比利给我的这颗糖。
我对比利做了个鬼脸:“谢谢你,我好久都没吃过可乐糖了。”
比利的黑眼睛盯着我瞧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笑起来,带出了他往常的那股活泼劲儿:“这可不是一般的可乐糖——这一种最好吃!我和弗莱迪连着找了十几家店,最后在约翰森太太的杂货铺里买到了。”
“哇哦,那可真棒。”我说,“弗雷迪是你的好朋友吗?”
比利抬抬眉毛,一副有点得意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还行吧。只不过凑巧睡一个上下铺而已。”
哎哟哟,这个口是心非的小男孩!
现在的气氛很好。不过,我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会把这份温情砸个粉碎。
我说:“比利,还记得我昨晚说的话吗?”
气温骤降。比利活泼的表情一点点灰败下去,他还扬着眉毛,翘起的嘴角旁挂着一个小酒窝,大概是要和我分享一件有趣的事。
不不!当然不能像昨天那样叫他伤心了!我恨死自己慢吞吞的嘴,立刻倒豆子般接着说道:“昨天那样说话是我的不对。这件事……我们慢慢处理,好不好?”
我屏住呼吸,对面的比利突然一个大喘气。
上帝保佑我!神终于记起这里还有一个需要他保佑的倒霉蛋!
比利的脸色终于缓了过来,他心惊胆战地捂着胸口,只敢低着头从眼角瞧我。我的理智立刻像点燃的炮仗一飞冲天,直起身一把搂住比利。
……这个型号的比利太大只了!
我使劲够了几下都没法成功把他圈在怀里,只好退而求其次,一只手搂住他,另一只手在他背后轻轻拍,再上下顺了几次,不停地嘘声,小声地念“好啦好啦”,嘴巴差点一秃噜喊他乖宝贝。
这个安慰明显很到位,被我抱住的男孩模模糊糊的“呜”了一声,礼尚往来,反手把我也搂住了。
诶诶这样不行啊比利!!你忘了就在昨晚之前你还是我的男朋友吗?你这样做是要我这个大姐姐的命啊!
真是的……qwq
比利把脑袋埋在我的肩膀里,含糊的声音从那儿传过来:“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我深吸气,“我们慢慢讲,慢慢讲,好吗?……呃,也不会太慢。”
就在此刻,我的闹钟突然响了起来。比利的正事要紧,我拍拍他的背,说:“行啦,现在你应该回去了。下午的课要好好听哦。”
比利黏在我身上,用摇头表示他拒绝上课。
我:“不回去?行吧,那我不跟你玩了。”
比利马上跳开,水润的黑眼睛谴责地看着我。
不!我不可以被撒娇打倒!
他撇嘴,“那我走了。”
我点头:“拜拜。作业写认真点。”
比利重重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如同昨天他展现的瞬移技能,比利闭上眼睛,神情专注,他的身形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消失的一瞬间,比利平静的声音轻轻响起。我怔住,他却已经消失不见,眼前只剩下一片空气。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说。
『再见,比利。你知道我的意思,再见。』
他……他是在回答我昨晚的问话。
比利有点大惊小怪,总是做事冲动,时不时还冒傻气……不过,他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他明白我的“慢慢说”意味着什么,他只是还不肯放弃。
我慢慢走到停车场。西蒙坐在驾驶座上,一见到我就按下车窗。我摇摇头,绕到另一侧的后座爬进车里。
西蒙还有点气呼呼的。“我就知道你们不对劲,而你还想瞒着我。”他毫不客气地冲我翻了个白眼,“找骂!”
我很想笑一笑,像往常那样按住西蒙的头和他开骂,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他——我一切都好,用不着他瞎操心。
可是,嘴里的可乐糖融化完了。
我靠在椅背上,一滴又凉又沉的水砸在手背上溅开,我开始哭,从一声不吭到嚎啕大哭。
我说:“给我五分钟,西蒙。”
片刻沉默后,西蒙从驾驶座上挤到后座来。一双温热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他说:“好的。”
太失败了。二十二年来第一次快乐的、向往的、美好的恋爱,其实什么都不是。
哪怕我这个傻瓜说“我喜欢你”,那个傻瓜男孩说“我也喜欢你”。
是这样,黛西虽然22,不过还是不够成熟,在她引导比利的过程中也是她自己的成长。
所以她会有不足的地方,我们包容她一点好嘛:)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shaza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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