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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登时董白鹿只觉得心下一沉,从木门窗扇上糊的白窗纱看出去,外面的月亮这时候亮得发烫。
      董白鹿转过身,发现那新郎一脸狠恶瞪着她,嘴里却是一勾冷笑,像一把冰冷的勾刃,又像尖尖的弯月。
      董白鹿心里像是塌上一壁厚重的土墙,兜心一阵魇住。头鬓两旁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人拿钢钎在里面一下一下用力猛敲。
      董白鹿咬了一咬牙,定心勉力,两只垂在身旁的手掌握成拳:“你是谁!”。
      董白鹿吼出来,仰头去对上他的眼睛。却看见他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面目狰狞的狠笑。
      “我!我是这张府的小公子!”他一边说,把手一挥,红袖子在空中一扬,得意的模样。
      一霎那,董白鹿却从他身上看见一个身着白僧袍的修眉和尚。那和尚粗眉横飞入鬓角,一双丹凤眼,双眼皮的褶子深深陷进去,到了眼角,成了一道勾子,仿佛整个眼睛都拉出了一股阴柔。
      董白鹿很是震惊,纳罕道:“你是……十五……十五佛子?!”。
      那新郎听到“十五”两个字,脸色顿时大变,甩过头来,狠厉把董白鹿瞪住,咬牙切齿起来,像发了狂。
      这一下董白鹿越发认定了他就是十五佛子,但这一认定董白鹿却心里更加疑惑,十五佛子不是该圆寂了吗,甚至他怎么堕了魔?!
      还不待董白鹿反应过来,十五佛子忽然压低声音,肃利冷笑道:“哪个是十五佛子,是那秃驴?!”。
      “那你是谁?!”董白鹿逼问他。
      “我说了,我是张府小公子!”他狠声道。
      “你就是十五佛子!堕魔了吧,流火之劫”董白鹿越说越笃定,紧紧盯着他。
      他听说董白鹿提起“流火之劫”露出一丝惊诧,语气也透着吃惊:“你怎么知道流火之劫?!”。
      他说完,把手一挥,董白鹿怀里揣的佛珠串子一下子亮出一颗红光一颗黄光。
      “你竟然有两颗舍利子?!”他且惊且喜,脸上越发狰狞。
      董白鹿这时候死死按住胸口的舍利子,那是她从乐颉那里盗过来的!董白鹿蹙着眉把他瞪着。
      “拿给我!”他命令的口气,将手伸到董白鹿的跟前。
      董白鹿听说之后,越发把舍利子护起来。他被董白鹿一侧身的动作有些激怒了,脸色不悦。
      董白鹿看他忽然转过身,还不明白他想做什么,没想到他抬手便把范言山吸到了他的手里。
      范言山还没醒过来,整个人软趴趴的被他掐着脖子。
      董白鹿立时紧张了起来,急促道:“你做什么!放了他!”。
      “把佛珠给我!”他低声怒吼,然后又笑了起来,望了一眼范言山,“如果你不想我掏了他的心的话!”。
      他见董白鹿迟迟不动,粗厉吼了一声“喂!快给我!”,一面又把另一只手向范言山胸口抓去。
      董白鹿吓得吃了一惊,低头慌忙从胸口掏出佛珠,口内急喊道:“我给你!你不要伤害他!”。
      董白鹿一面抬头,一面用力把佛珠扔了过去。
      还没等董白鹿反应过来,便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董白鹿猛眼看过去,看见果然是一个白煞煞的僧人魂魄挣扎着被逼出了那新郎的肉身。
      一旁的范言山正把手指放在嘴里吸允。董白鹿这才明白过来,范言山原来早已醒过来了,咬破了手指,用他的血去封了那新郎的五识。
      只是,董白鹿不明白,封了五识为何会逼出了十五佛子的魂魄。
      范言山显然看出了董白鹿的疑惑,过来向董白鹿说道:“佛珠你哪里来的?上面试了法术,我一封了张公子的五识,张公子便是凡人□□,佛珠便生了效去保护他,将鬼怪激出了身体。”。
      “我……你别管”董白鹿盯着范言山道,又说:“方才那是十五佛子?”
      “我知道,”范言山走过来,语气变得温柔,“小狐狸,刚刚吓到了吧?”。
      董白鹿嘴硬道:“并没有!”
      董白鹿同范言山要走了的时候董白鹿看着地上躺着的张公子,范言山注意到董白鹿的担心,他安慰道:“小狐狸,他没事的,他只是被十五佛子附体太久了,消耗了阳气,而且我刚刚已经给他服用过护灵丹了”。
      董白鹿听说之后,点了一点头,拿眼睛去看床上已死去的新娘。
      “小狐狸,走吧。”
      董白鹿看出了范言山的为难,知道回天乏术了,遂跟着他走出了西偏院,出了张府。
      天上还是乍燃烟花,美不胜收,西偏院的煞气在黑夜里越来越远。
      董白鹿和范言山皆是一言不发,在筵席散后,人流涌动,孩童欢笑的桥上街上面无表情。
      翌日下起了倾盆大雨,然后接连几天都是阴雨绵绵。
      董白鹿粗心大意的淋了雨,染了场大病,高烧不退。
      那天范言山撑着把油纸伞去东街的药铺里给董白鹿抓药。
      医馆温的药茶给屋里躲雨的人喝,门口搭着几条长板凳,坐了八、十来个人。里头几个白发苍苍的老翁老妪不知在窃窃私语何事,范言山并未留心听,可还是忽地一言漏进范言山的耳朵里“宋家老两口老年得女,好容易嫁进了张县令家,还不过几天,就得病惨死了。”
      范言山听到这事,便刻意去听。
      “那是你们不知道,”一个老翁端着黑瓷碗,把手背搁在叠坐着的膝盖上,“原来是张县令的儿子遇了邪,得了高人指点,才去寻的宋家闺女。”。
      “为何呢?”一些人听说,都好奇问道。
      “因为那闺女啊,八字硬……”
      范言山当时正提着药包听到这些谈话,心一怔,重重咳嗽一两声。
      那几个老妪见状,遂噤了口。
      出了医馆,回到客栈给董白鹿煎好药,范言山扶她喝下。
      又向董白鹿讲了从医馆听来的谈话,哪知董白鹿听了一直坐在窗口的桌边闷闷不乐也不说话。
      范言山便走过来问董白鹿:“小狐狸,在想什么?”。
      董白鹿自觉自责,心里难受。
      不知怎么就伤情起来,眼泪颗颗滚落。
      “我们去宋家好不好?”
      范言山脸上没有表情,替董白鹿擦了眼泪,半晌轻轻道了声“好”。
      宋家在城东的一椽茅草屋,董白鹿和范言山撑着伞站在外面,透过雨幕遥遥见着一个银发老妪发髻松散神情呆滞地坐在檐下。
      老翁端来一碗粥,好像劝老妪吃下。
      老妪吃着吃着忽然很大声问老翁“翠儿呢?翠儿呢?”,然后双手拍着膝盖痛心疾首的模样,哭得悲恸人心:“我的翠儿,我的翠儿啊,那该死的张家父子!我的翠儿……”。
      董白鹿忽然抓住范言山撑伞的手:“为什么当初不救她?!为什么?!”
      “因为,”董白鹿泪眼婆娑,抬头质问地看范言山,“因为我要保证你的安全!”
      董白鹿不明白的摇摇头。
      “白无常已经告诉我,那是佛家的事了……”范言山为难的低着头,他也内疚,“我便猜到与十五佛子有关,我怕你受到伤害……”。
      董白鹿听完脸上烧红,心里五味杂陈。
      范言山忽然问董白鹿道:“小狐狸,你怪我是不是?”。
      董白鹿听完抬头盯着范言山,看见他自责的表情,董白鹿猛摇了摇头:“不是的!”。
      雨势盛大,满川一片哗然。
      回了客栈以后范言山又宽慰董白鹿说:“山与水,天与地,好不潇洒,恒古长存。”又说:“雾与烟,花与蝉,短短数时,却是精彩过。”。
      有时候轮不轮回,活与不活不过芝麻大点儿的关系。
      人生苦短,大抵是这遭子意思吧。
      但是从宋家回到客栈的那个晚上董白鹿总是睡得不踏实,像躺在水面上,沉沉浮浮的。
      外头仍旧下着大雨,待董白鹿昏沉睡去半刻钟,只闻到一道震天雷,闪电噼里啪啦地闪过。
      董白鹿被惊得睁眼,眼皮饧得很,迷迷糊糊朦朦胧胧地好像看到床边闪过一个人影,董白鹿却怎么都醒不过来,像被什么沉沉压在身上似得。
      脑袋里混沌得很,略略想,可能是玉瑾儿回来了,遂才安心了些许,睡了过去。
      次日晨时眼光刺眼地射进屋子,董白鹿被扎眼的白晃晃的强光弄醒过来。
      一只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另一只手抬起来去揉着眼皮。
      董白鹿想起昨天晚上恍惚看到对面床边闪过一个人影,心里有点疑影子,便忙忙地转过头去抬眼去瞧对面的床,却见着被子被胡乱掀开着,床上空空并无玉瑾儿。
      董白鹿又继续去想起昨晚的事来,心里咯噔,禁不住惊讶地“啊”了声。
      旁边房间的范言山听见,赶过来,问道:“怎么了?”
      董白鹿抬手指对面的床与他看,慌张回头惊吓的说:“那床上昨夜有人睡过!”
      范言山凝眉,干脆道:“下楼!”。
      ——
      董白鹿和范言山刚走到楼梯口,便见到那掌柜子从后房走出来,董白鹿便拿手肘捅了捅身旁的范言山。
      “走,下去和他谈一谈”范言山小声说道。
      董白鹿点了一点头。
      待董白鹿同范言山快步跑下去,堵在那掌柜子身前,掌柜子给唬了一跳,脸上惊魂甫定方向着董白鹿同范言山笑了一笑。
      又双手合十向董白鹿范言山作揖:“两位仙人好”。
      董白鹿心中却有一口气,委实咽不下去。铁青着一张脸,冷冷刮了那掌柜一眼,然后拿手掌一掌拍在她的木桌上,只听见响起“蓬”地一声,一面又冷冷质问道:“你这该死的,昨夜什么人进了我房间?!”。
      董白鹿瞧着掌柜子到了现在还装作一脸茫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无辜脸色就气得牙痒痒,又念起惨死的翠儿来,心中猜测断同他脱不掉干系,便恨不得拔了他的皮!
      “什么……什么人……?”掌柜子战战兢兢地步至董白鹿他们面前。
      “少给我们装蒜了,”董白鹿厉声道。
      “我实在不知道!”那掌柜面露难色,拿眼睛去求助范言山。
      范言山到底是仁慈,便在一旁向他讲话,劝董白鹿道:“好了,小狐狸,来龙去脉慢慢问就好。”。
      范言山说完,拿手拍了拍董白鹿后背,董白鹿方捺住心里的火焰,声音调小下去:“是不是你同张县令说‘宋家闺女八字硬’这种浑话?!”。
      那掌柜听完,一脸茫然地盯着董白鹿。范言山在旁边听见董白鹿这样问,知道董白鹿怀疑之前在药店听说有一位高人便是面前的掌柜子。
      范言山于是在一旁解释道:“原是张县令有一小公子身染恶疾,有一高人同张县令说宋翠儿八字硬,可以娶来冲喜。”。
      掌柜子一听见“张县令有一小公子身染恶疾”,脸色登时变色了。
      董白鹿就猜到了准定是这掌柜子,于是越发地气起来。
      董白鹿咬牙切齿,手指抓紧了木桌子边沿来稳住怒气:“果然是你!你这样做良心何安?!那宋翠儿父母如此年迈!”
      掌柜子一时只是怔怔的出神,范言山见他不说话,只觉得里面有蹊跷,遂试探地问道:“施主难道是有什么苦衷?”
      董白鹿听见范言山这么说,又想起宋家那一对老夫妇,于是拿眼睛把范言山狠狠瞪了一眼。
      范言山被董白鹿一瞪,只傻傻的笑。董白鹿却转过头去,又把桌子一拍,大声大语地质问那掌柜子:“你这福安客栈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外头的路人皆说你福安客栈一等人早在三年前就亡了?!”
      掌柜的听见董白鹿这样发问,越发惊诧的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着董白鹿,脸色发白。
      董白鹿气得抱着胳膊,也把他蹬着,想接着说下去。
      范言山见董白鹿如此,从后面把手搭在了董白鹿的肩头上,拍了两拍,董白鹿方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闭了口。
      是时,范言山走到董白鹿前头,将之前他们在路上碰见的耕夫说的话,以及张县令府里的事,来龙去脉的一一平和地道与了掌柜子来。
      董白鹿见了掌柜子越听神色越是白青红间或一轮,猜他被范言山揭穿肯定不好意思,董白鹿便只觉痛快了几分。
      范言山一顿话话毕了,面皮无色着却平和,眸子清澈瞧掌柜子,在等掌柜子一一来把疑团迷惑给解了去了。
      那掌柜子见事已至此,只得叹了口气,右手握成拳头重重击在左手手心上,黑色衣袖在空中划动了几番。
      他看着董白鹿和范言山,很是无奈的说:“既然如此,已经是瞒不了二位仙人了”。
      掌柜子一面说着,一面引领董白鹿和范言山向一旁的桌子上坐了去。
      “是那一年……”掌柜子一面说着,一面回忆起来。
      原是这般。
      那年冬天,白雪簁簁。
      云暮和尚是预备前往大雷音圆寂的,乘舟一路游至了锦州城。他踏上岸,走到锦州城下便见到城门口两旁各有一丛丛梅花。那红梅簇簇似锦,盛开的好生灿烂,云暮和尚见到这样的光景竟情不自禁地走近了些。
      他这里正拿手指捻着梅花赏,十分入神,却忽然听见锦州城内锣鼓喧天,非常热闹。
      云暮因为常年在寺庙修行,对这样的喜庆的声音也来兴趣,于是乘着心下那一奇,捏着一支梅花就迈进了城内。
      云暮进城之前戴上了挂在脖上落在后背的竹蓑斗笠来,白色的僧袍子虽厚重,却还是被他在风中挥出飘飘扬扬然。
      原来这日里,正逢那锦州城的恶霸元二少爷强娶贾路之妻何氏。
      说起这元二少爷,当真是个横行霸道之人,仗着家大业大,族中之叔持有官衔便更是在这锦州城目无王法,任意妄为。
      那张县令都忌惮他元家,竟由着他,管也不管。
      元二恶霸瞧上何氏有几分姿色,明明家里妻妾成群,却非要霸占贾路之妻。
      元二同张县令勾结,设计让贾路深陷囹圄,只为了逼得何氏嫁与他才肯放了贾路。
      何氏奔走衙门无果,为就丈夫,只好应允了元二。
      云暮和尚穿着白色僧袍,戴着斗笠坐在路旁的茶摊正啜饮着一碗粗山叶茶,茶碗升起的热腾腾的茶雾里,他瞧见正站在骑着雪白婚马的元二少爷面前张开双手拦婚队的凝香子。
      那一眼,竟有一种世间千华敛,只见她娇好昂着头。
      额发飘动,衣衫荡荡,扎在背后发尾的红色发巾悠悠。
      恍若莲花、朗月,白雪、离歌,千种滋味汇集心头。
      “哟,小娘子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元二见到凝香子拦在马前,在马上轻佻地笑了一笑。
      凝香子却冷着脸,狠道:“放了何大嫂!”
      “放了她?!”元二少爷冷哼一声,轻蔑一笑,“小娘子还没嫁于我呢,便早早儿争风吃醋了?!”
      元二少爷见凝香子还要纠缠,却没耐心同她撕扯下去,只向后头的马队一望,便上来了两三个粗壮男人把凝香子赶到了一旁。
      凝香子跌倒在地,倒把头上的发簪摔到了云暮大师的脚边。
      ——
      凝香子并没有救下何氏,云暮和尚也没有出手相救,佛家有规矩,他已是将要圆寂之人,再不能插手人间之事。
      那日金乌西沉,花轿一行人路至般若河时,何氏借故下轿,举步赴河。
      元二当即派了家丁壮士下水打捞,把个般若河寻遍了也没有捞上来尸体。几个月过去了也没漂上来,大家都觉得应该是被水冲到下游去了。
      董白鹿听到这里忽然想起那小蛟龙来,心内动了一下,想了一想倒没说出什么来。
      范言山见董白鹿神色奇异了一下,忙低声悄悄关心地问董白鹿:“怎么了?”。
      董白鹿朝他笑了笑,摇了一摇头。
      掌柜子却仿佛陷入了回忆里,并没有注意到董白鹿和范言山讲话,仍旧自顾自说他的。
      “贾路在大牢听闻后,也立抢墙亡……”
      但是这种种若连出来一条线,将云暮和尚同凝香子牵在了一起。
      又说自那日在锦州城内见到凝香子拦马,过了几日云暮和尚心里总惦念起凝香子,便拿着发簪送去福安客栈,这凝香子正是福安客栈掌柜子的独女。
      可这日正碰上元二上门抢人,原来是那日凝香子在街上拦婚队便被元二看上了。
      元二因为失去了何氏,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又觉得就是这凝香子拦路惹出来的,便气不过,三四五便带着壮汉家丁打上门来。
      这日福安客栈门口围满了围观的人,大家虽嘁嘁嚓嚓地窃窃私语,却都是兜着手,没一个预备上前帮忙。
      那凝香子被元二带来的人拖拽到门口,眼看着马车就停在外面,凝香子眼里泛着泪花,死咬着牙,扳着门框做最后的挣扎。
      福安客栈的掌柜子领着两个店小二扛着长木条凳和一群家丁在另一方打闹。
      元二却立在门口笑道:“小娘子不是喜欢争宠吗,爷今日专宠你一个还不乐意了呵!”
      “滚你娘的!”凝香子破口大骂起来。
      哪知这一说话,身体的力一下就散了,一下留给那几个家丁拖出来向马车上拉。
      云暮大师眉头紧紧皱着,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心里像千万只蚂蚁咬,左右反面拿油煎一般。
      这是他一生都不曾有过的感觉,他自己都很惊讶。忽然被凝香子盯了一眼,他彻底的混沌了。
      把手里的禅杖向那几个人一扔,就给他们跌趴下了。凝香子也倒在那几个人身上,觉得身上一时没了束缚,慌忙起了身,跑到云暮大师的身后躲了起来。
      “哪里来的死秃驴!”元二见到自己的好事又被破坏,一时恼了,瞪着云暮骂起来。
      云暮和尚只向元二笑了一笑,手内施法,原本那几个预备捆凝香子的人拿了绳子倒把元二捆了起来,马夫也不听使唤,驱着被捆绑好的元二驾着马就跑了。
      一行人见他们主子忽然撤了,又看到来了这样一个来头大的和尚,于是下一秒也立时撒腿就跑了。
      之后倒清静下去,掌柜子却心里害怕元二再上门,便央求云暮大师在客栈里住一段时间,没曾想,这一住便到了来年春天。
      那春日比往些年暖和的早些,杜鹃花开得极其烂漫,山若烧红跳动的火焰。
      云暮大师住客栈的这段时间,加之是救命恩人,一来二去竟使得凝香子倾心了。凝香子不顾父亲反对,硬是与云暮在了一起。
      可这云暮或许是过分耽于情爱之中,竟忘了流火之劫。
      他虽貌若及冠男子,却已是期颐年岁。
      他为了同凝香子做一世夫妻竟胆大妄为,违起天规来,行了逆天之术保自己命数。
      而这逆天之术便是食起了总角孩提的血液来。
      这也罢了,那段时间元二竟故技重施,与张县令勾结,歪打正着,把城内儿童无故失踪一案安到了云暮大师身上,打算逼凝香子嫁与自己。
      这样一闹,福安客栈掌柜子也听闻了,本来打算顺了女儿心意,可这时却全力阻凝香子与云暮在一起,甚至糊涂地要把凝香子嫁与元二。
      凝香子果真相信元二手握证据,怕云暮入狱,走日日有她爹前来哭劝,甚至在她面前跪下了。
      凝香子心力交瘁,为难又为难,最后痛定思痛,为保护云暮,也为了不想再死更多孩子,让所有人都好,她竟然答应嫁给元二。
      云暮和尚早已入了魔,又得知此事,竟对掌柜子动了杀心。
      哪知流火之劫却还是来了。
      那是个玄月当空的日子,天上星子满当。
      云暮和尚被流火劫折磨,失了心智,冲进福安客栈,没想到没寻到掌柜子,却碰上凝香子。
      他正是走火入魔,竟食了心爱之人的心脏,让凝香子永世不得轮回。
      待他清醒,见着所爱之人的尸体,便就此弃了袈裟,越发猖狂。
      掌柜子讲到这里哽咽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像是断了线的串珠子。
      董白鹿和范言山咸不知如何是好,只闻范言山对他道:“施主节哀才是”
      董白鹿的情绪被掌柜子牵带了片时,缓过来之后仍有不解,遂纳罕地问道:“可这又和东岸台那只血灵精兽有何干系?甚至怎会和那张县令的小公子有了干系?和宋家翠儿有干系?”
      听见董白鹿问,掌柜子抬起袖子擦着脸上的泪水,片刻才缓缓道:“云暮闻听血兽的心脏可以治他的流火劫,于是上了东岸台去取,却被血兽毁了他的肉身,幸得舍利子相护,他的亡魂才得以保全,便是附身到了张县令的小公子身上!”
      范言山听到这里心里紧张起来,连忙问道:“那元二可还活着?!”
      董白鹿和掌柜子两个听见范言山这样一问,一时片刻都没反应过来。
      “也死了,”掌柜子这才醒过味来,“原来也是说撞邪了,有个高人指点说寻了午时三刻生的女子成亲可冲喜,可到头来却仍旧死了。”
      “那女子可还活在?!”范言山脸色冷清,拧着眉头,语气也僵硬了。
      掌柜子想了一想,方斩钉截铁地说道:“在!”
      “现在何处?!”范言山一面问,一面掐指占算起来。
      “被张县令收入大牢了”掌柜子想了一想,方道。
      范言山这时候手指忽然停下来,好像算到什么了,那掌柜子还欲言,却被范言山一声“遭了”抢白了
      董白鹿一时又觉得紧张又觉得疑惑地看向范言山,范言山却突然一把抓住董白鹿的手,起身就将董白鹿往外面拉,一边促促地说:“和尚他们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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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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