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魔教有情痴》菩洐

20、第二十章

　　苏道青收起手中的利器，下楼时，那女人仍然坐在石凳上，拉着王何衣扯东扯西，可那王何衣的怀中凭空多了只狐狸。

　　他皱着眉毛看向王何衣手里的狐狸，似乎是在询问。

　　“这是这位老姐姐院子里的，说是前几日天下大雨，它迷了路，晕晕乎乎的闯进了这楼里，宾客来来往往，留这么只动物在这里总归不是办法，于是便送给我了。”

　　苏道青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嗯了声，袖袍一甩，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这东西不能留，等回去以后，你自己送走。”

　　王何衣见状，立刻起身紧跟，老鸨打了个哈欠挥舞着手中的帕子。

　　“慢走不送，赶明个有空再来。”

　　“师兄，找到人了吗？”

　　“嗯，找到了，严师父果然被妖怪蛊惑了，适才与我大打出手，没有半分留情，不过见他的样子，那妖怪并未剥削他，此事从长计议，莫让那妖怪伤了师父。”

　　苏道青说到这里便止住了话，其实更令他头疼的是严行城身上的魔气太盛，或许是走火入魔之后，心中有了魔障，修仙中人为何讲究无欲无求？不正是为了突破能力之时，心中杂念更少，入魔障的情况便会更少？

　　可严行城现下的情况超过了苏道青所想，他抬头，天光正盛，早前遗漏出来的黑气此时已经消散，不知道那个妖女又藏到了哪里去。

　　他只知道下次若再遇见那个古怪的女子，必定一击即中，不能留有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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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严行城一路奔走，东躲西藏的谢桑此刻正在另一青楼处寻了住处。

　　她将由石头变作的金元宝轻掷给老鸨，那老鸨才满脸堆笑的将她二人带到了一处清静的院子里。

　　严行城听话的进屋坐到木桌旁，等谢桑进来时，手边被人推来一杯热茶。

　　“呦，知道关心我了？”谢桑举起茶杯却顿了顿，她的鼻尖微动，又伸手在严行城的面前晃了晃，见人没有反应，方才捧着茶杯，小口饮了几口。

　　“我还以为你冲破禁制，恢复神智了。”

　　她将茶杯放到桌面上，起身时看了严行城一眼。

　　“不过你若是恢复了神智，又怎会递给我一杯热茶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浅，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不过你我所剩时间不多了，听他们的说法，娘亲明日要来人间一趟，到时候我去求她便是。”

　　谢桑打了个哈欠，她慢步走进了内室，昨夜控制严行城与苏道青打斗，废了她不少心力，现在头痛欲裂，只愿陷进那红帐之中，沉绵不醒。

　　独坐外室的严行城则双眼紧盯着屋外，头顶上隐隐有黑气乍现，半个时辰后，他的双眼蓦地有神，右手拿过茶杯，替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他没动，更没离开，只安静喝茶。

　　若是谢桑此刻在此，定当惊讶叹息。

　　“终究还是让你冲破了禁制。”

　　但令人费解的是，严行城直到此时此刻都没有离去，随后他右手食指朝茶杯上一点，将这茶杯变成一小鸟的样子，尖嘴小鸟展翅朝外飞去，越过窗棂，飞向天际，一个时辰后停在了一酒楼二楼的窗户上。

　　彼时，苏道青正手拿毛笔，悬于宣纸上，他在思考在自己那些失去的记忆中，自己曾借用这笔，画过什么，写过什么？

　　片刻后，耳尖微动，他听见了鸟儿展翅的声音，一只尖嘴小鸟呆滞的出现在窗户旁，苏道青手指轻点，那小鸟又变回了原型，是一青瓷茶杯。

　　苏道青探头朝外看去，能见一道黑气隐隐飘在空中。

　　“王何衣！”

　　他冷面起身，将那茶杯托在自己的手掌之中。

　　“师兄？”

　　王何衣抱着狐狸从旁边小跑过来，他不知苏师兄为何说话如此着急，进来一看，苏道青正拿着一茶杯站在窗户旁，风采夺目，比天上之月更为皎洁。

　　“线索来了。但....”

　　苏道青皱着眉头看着王何衣怀中的狐狸。

　　“你不应该把这狐狸留着，更不应该将她带过来。”

　　“师兄何意？”

　　何意？苏道青袖袍一挥，直直的将那狐狸给抛掷到半空中，那王何衣尚不知道他为何发难，唯恐这小狐狸摔下来时会摔断了腿，连忙伸手跑去接。

　　却见那小狐狸在半空中倒转身形，本是仰面朝天，不过一个眨眼便已经双脚朝下，化成了一个美貌的女子，看着不超过十六，但眼底的妩媚果然有狐狸的气质，她从半空轻飘飘的落下，正好落在王何衣的怀中。

　　二人大眼瞪小眼，尤其是王何衣，他还未见过这样的妖怪，一时呆愣住，连动也不敢动。

　　倒是那狐狸比他要清楚。

　　伸手摸了王何衣的脸做调戏状。

　　“修仙的仙人当真是比凡夫俗子要皮滑。”

　　笑那王何衣何曾听过这样的话，正心神激荡，就见苏道青已出现在自己身前，依旧是如一滩深水，不露痕迹。

　　“那些人被妖怪挖心，是你干的？”

　　苏道青招来仙剑便欲将她除去。

　　“不不不，我只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狐狸，怎么可能做那般作孽的事。”

　　此话说得没甚道理，央珏若不是受了伤又怎会挖心补身呢？

　　她眼珠一转。

　　“这事其实是我们妖怪中的妖王所做。”

　　“谁？”

　　这小狐狸伸手去推苏道青，还未触碰，苏道青已连退三步，好似恨极了这妖身上的气味。

　　“哼，臭男人。”

　　狐狸从王何衣的怀中下来，也不看王何衣此时迷糊的神情，对着苏道青如人一般抱拳道。

　　“小女央珏，是狐妖中辈分最小的，妖王自然是那蛇怪，她灭了我狐族仍不死心，甚至来这人间杀戮，仙人有济世之心，纵不是为了我，也应替百姓收服蛇怪。”

　　“狐狸狡猾，我为何信你的话，而且既然是妖怪，妖王又怎么会对狐族痛下杀手？”

　　苏道青显然不信，央珏思考片刻后，故作无奈的道。

　　“人间不是常有一句话，叫什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们狐族有一至宝，她是为了那宝物而来，妖怪生性凉薄，同族尚会打斗，更莫说外族了。”

　　这话倒是有几分可信度。

　　“可你所说，与我何关？”

　　央珏自那日逃脱以后，藏于人间，这次叫她偷听到谢桑的计划，深觉是个极好的机会，又正好等来九胧的弟子，到时候引九胧杀掉芷桑，岂不正好为狐族报仇了？但也不会全盘托出，只挑挑选选几条出来说道。

　　“你们今日追击的那妖是为了妖王而来，妖王自从上月回来，便搞得妖界一片腥风血雨，听说明日她便要来人间一次。

　　那男人则是谢桑抢来送给妖王的，你们要救他必定要与妖王为敌，而我也恨她入骨，所以你看看，我们合伙岂不是好事？

　　妖怪对妖怪的气味最敏感，到时候我带你去救你的师父，你只需要同我一起铲除妖女便可。”

　　直至现在央珏始终以为芷桑只不过是绣花枕头，毕竟那日大战，她早早的就退了，因此她甚至以为只需她们几人合作便能取了芷桑性命。

　　苏道青思考一会儿后，抬头看了看夜空，那道黑气尚在。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那便等你明日领我去了以后再说。”

　　苏道青的态度含糊不清，但央珏却以为他是同意了，兴高采烈的出了房门。

　　“我明日再来寻你。”

　　“师兄？”

　　王何衣张嘴欲说，却又觉得这妖怪说得没错，倒是苏道青从旁冷冷的提醒道。

　　“狐狸最擅长勾魂摄心，你好自为之，下去休息。”

　　一时间屋内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安静，苏道青坐回到原位，右手一弹，一只鸟儿迎风飞了出去，他要做好两手准备。

　　竖日天晴，公鸡刚打鸣一声，苏道青的房门就被人从外敲了三下，他起身拉开大门，就看见那只狐狸站在房门前等他，见他开门，露出个笑容来。

　　“出发？”

　　苏道青点点头，王何衣正站在这狐狸身后，慌忙上前替苏道青收拾东西，见昨日寻来的宣纸上一字未写，陡觉奇怪。

　　“师兄？”

　　苏道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淡然道。

　　“想不出来便没写了，走吧。”

　　两人一妖出得酒楼往西边走去。

　　“此去五里，有一破庙，听闻妖王要来，倒不知她来此做什么，我们大可趁她不备的时候，将她拿下。”

　　苏道青没有搭理，只有王何衣在旁应声。

　　没过多久，人已至破庙，他们来得早，尚没有他人来。

　　苏道青设下结界，将两人一妖圈到结界中，扫清遗留下来的气味，随后盘腿而坐，静候来人。

　　央珏本意同他多说几句，但可惜修仙中人不喜妖物，只得反身对王何衣聊了几句。

　　一个时辰后，街外热闹，此处依旧安静，有一男一女从外走来，男人是严行城，女人则是谢桑。

　　刚进破庙她便指挥着严行城忙上忙下，自己却落个清闲，那央珏趁势又多说了几句空话。

　　忽而风起，沙石走动，有一红衣女子正慢条斯理的从外走来，她身如最柔的柳枝，脸上笑三分。

　　“就是她！她就是妖王！”

　　王何衣大惊，那灭狐族，抢至宝，统一妖界的妖王竟然是一女子？

　　苏道青也蓦得睁开了双眼。

　　此刻女人已走过他的身旁，好似不察，只留了一道背影与他。

　　他手中仙剑出鞘，随后朝女子身后刺来。

　　当此时，那本应被蛊惑的严行城，双眼清明，持剑前面攻来。

　　一前一后，配合得天衣无缝，夺命之招，如何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