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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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魔教有情痴
菩洐/文
晋朝，苏城，一座以河运为名的老城。
正逢花朝节，妙龄女子着青衣戴桃花面贴黄花，如仙人游走在漫漫花海，头戴玉冠的俊朗公子或着华衣配玉饰，赏这全城风光于眼。
可与这春宵苦短的盛景不同的是苏城有名的航运码头处，行人稀少，凄凄冷冷。
有一富贾，穿金戴银着了一身紫衣，面容憔悴，双眼凹陷，眼下一抹黑色更显他神色惨败。
他左右徘徊，或抬头，或双手握紧，将手下人的劝慰全当作空气，喃喃自语道。
“道长怎么还没来。”
“老爷，船来了。”手下人伸手遥指远处的黑点。
富商一听也顾不得这身紫衣是绫段阁的新衣，右手一捞起下摆，便朝码头处跑去，跑到时船还没到，他气喘吁吁的让手下如狗一般跪在地上，而后一屁股坐到了手下的背上，富商那满脸的肥肉与他的身材相配，是以那手下只觉背负重山，他摇摇晃晃咬牙支撑，只期望着这个被老爷从淮州求来的道长能早些到。
半柱香后，船到，数以百计的百姓从船上下来。
富商连忙站起身来，向人群里眺望，那穿着白衣，仙风道骨的老道长带着个小徒弟在人群中鹤立鸡群，被这富商一眼瞄中，他赶忙跑到老道身旁。
“道长，你可算来了，我昨日又看见那妖怪了！她要吃了我！”
“不要担心，我自有妙计。”老道一捋胡须，与富商急促的语气不同，他慢条斯理的往旁侧伸手，小徒弟立刻明了，从怀里拿出个平安符递到老道的手掌中。
“这个能保你一夜平安，你且先拿去，等明日子夜，我再去一探究竟。”
那富商连忙双手向前想要接过平安符，一双小手从旁侧猛地伸来。
“五十两。”
富商双眼微瞪，有些迟疑。
“嫌贵？那就算了，徒弟，打道回府。”
“是。”
“不不不，不贵，这哪里算贵。”
富商从怀里掏出五十两心疼的塞到了小徒弟手中，随后一把抢过了那黄符。
“嗯，走吧，回府。”
老道士的拂尘一甩，衣袍在空中一卷，已率先跨到前面，这一步竟已跃到三米外，富贾虽对银两难舍，但见此也多了几分安慰，至少这道士是真有本领。
“你来与我说说，她是个什么妖怪？”
“....嘿，来了。”
富贾说的这妖怪，苏城的人都知道 。
毕竟这一个传闻已经流传了一两百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传说几百年前，这苏城城北有一座府邸，当年以万木修建其形，以金银珠宝填其室，绫罗绸缎铺于地。
这府邸不归某位皇亲国戚，而是一位平民所有，有人问她为何要修建一座令旁人眼红，令皇上眼馋的府邸。她倚靠在贵妃榻上捻起一颗紫葡萄沾上一丝美酒的芳香，而后放进嘴里微抿。
“喜欢便做了。”
这时，往往有一个温柔俊朗的公子宠溺的替她勾起发丝到耳边。
“别听她瞎说，这府邸是为了我们的亲事而修。”
苏城的人都道，为了喜事耗费如此多的的精力心力，那这场亲事定是百年难得一见。
的确难见。
当日喜宴灯火憧憧，美酒佳肴晃人眼，新娘子从轿子里被人扶出来时，她没有戴红盖头，一头的金饰晃得在旁的人连连眨眼，她眉如弯月，一双凤眼线条柔和，待到眼尾突然锋利，如刀般向上翘起，其后的鼻子美唇都比不上这双眼睛摄人心魄。
众人呼喊着将这大胆的新娘送进府邸，却被一股邪风吹飞到街上，而后这扇厚重的木门在新娘身后关闭。
“孽畜，今日便是收你之时。”
众人只听得这么一句话，就见那府邸的半空中光彩乍现，两股颜色冲撞竟令他们身形晃动，无法站稳，低头时又见这府邸周围出现一层红光，是朱砂！
这场大战过了三天三夜。
某一日天亮，众人再到这府邸前来，只见三日不见，这处似失了色彩，一片灰白。
有人推门出来，一件红袍破烂成一块碎布，那温柔俊朗的脸庞上一道深及到骨的伤痕，令众人不寒而栗。
正此时，这男人脚下白光浮现，红袍变作白衣，开始朝天上飘去。
这是...这是成仙了？
众人连忙跪拜。
“杨子晋，你杀我无能，镇我于此以积功德，纵飞升成仙，这道疤也得给我留着千年万年，我芷桑若有一日出头时，定要搅得三界天昏地暗，以你的骨为椅！”
女子凄厉的惨叫声从这府邸传出，有胆大之人抬头，见那男人当真是成了仙人，可脸上的惨样始终未变。
至于这女人是谁，众人心知肚明。
自那以后，这府邸便一日比一日残败，更没有人再敢从此而过，那股煞气似乎就连这些肉体凡胎也能感受得到。
“只镇她于此，便能飞升成仙，这女人不知什么来历。”
老道听完悠悠长叹一声，但细细看去，他豆大的眼睛里闪着精光。
这女人现在被阵法压制定然敌不过他，指不定还能让他修炼又上一层。
老道不是好人，仙法也在九胧派中垫底，但架不住他会演，将这富贾骗得团团转。
“既然这府邸已存在多年，这妖怪怎么会突然找上你？”
富贾拿着金丝帕在额头上擦着汗渍，小声道。
“那我怎么会知道。”
他当然知道，他有一日派人进了那府邸，与传说中的不一样，满地灰尘，只拾得一根掉在地上的发饰，他想着这东西是上等好玉，或价值连城。于是他将这簪子小心的藏进了红木盒中，可自那以后，他就常常做梦，梦里有一条蛇对他吐信。
“一个月内，不将东西还来，杀！”
每到‘杀’这个字，他总会被惊醒，而后偏头，身旁的夫人变成了一条蛇，再一尖叫，又发现是自己看错了。
老道不知其中曲折，也不再询问，只嘱咐富贾晚上给他备些好酒好菜，富贾满嘴答应。
这夜，夜色迷人，明月如天上眼。
在这座被人遗忘的府邸里，突然传出一声柔媚的呼唤声。
“疼啊。”
“疼啊。”
“好疼啊。”
这娇媚声入骨柔得人腿软脚酥，可却没人寻来。
她好似不知，仍在娇声呼唤。
终于，有一乞丐推门而进，这乞丐衣衫褴褛，十二岁的年纪，他游走于市集，无人搭理，自然不知道这座府邸几百年前的尘事旧闻。
他小心探头轻声道。
“有人吗？”
“疼啊。”
“好疼，谁来救救我。”
他眉头一锁，顾不得失礼，慌忙从外跑了进来，因着月色尚还看得清前方的路程，但他却没注意到这座府邸一片惨色，就连花草都失了颜色。
陡然间前方有一厢房处亮了灯，一道剪影映在门前。
这乞丐连忙跑到那处，唯恐推门进去时吓到屋中人，他叩门道。
“小姐，我进来了。”
话落，妖风袭来，门扉大开，一条光滑的蛇尾从内伸来，卷着这乞丐的腰肢朝屋内拉去，他轻呼声刚出口，就见自己已站在一女人的面前。
这女人面容冷艳，一双眼睛令他心颤，虽穿着件破件的红衣，可那慵懒的姿势却好似闲庭漫步。
她见到他也吃了一惊，不甚满意的将他身上打量一番。
“我本以为是个壮年男子，还能予我精气。”
挑挑选选一番，她将盘在这乞丐腰部的蛇尾收回。
“走吧。”
她打了个哈欠，准备好生睡一觉，却见这乞丐呆愣的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这乞丐听过志怪神话，可平生未得一见。
现在灯光如舞女摇晃，面前这皮肤白皙的女人，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为蛇尾，双手不知被什么东西镇住，使她根本不能动，但她那双眼睛比乞丐见过的明月还要璀璨。
“可....”
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令女人感觉疑惑，良久，她才伸着蛇尾往他腰间爬去，而后微微使劲，这乞丐上身前倾，二人之间似只隔一指距离。
“你这小少年莫非别有心思？不过姐姐我今天可不能陪你玩，你太小了，精气不够。”
“我...”他满面通红的解释道。“可你不是说你疼吗？你哪里疼？要我帮你揉揉吗？”
女人愣住，她好久没有曾听人说过这类话，她还是在笑，但眼里陡然降下去的温度令乞丐不免打颤。
“没事，我只是想到了一个杀千刀的故人。”她又笑了，眼里泛着春水，魅惑的晃了晃蛇尾。
“你想让我不疼？”
乞丐点点头。
“那你去将我这府邸外的一圈朱砂给扫净。”
“屋外没有朱砂。”
“哦，我倒忘了你们凡人早已瞧不见了。”
“你将额头凑近。”
乞丐听话的将额头凑近，女人默念了一句咒语印在他的额间，是一只蛇眼。
“不过要清除朱砂倒是要费点功夫，你得在掌心划上个十字，围着这府邸走上一圈，这朱砂啊，最怕的就是你们这种童子的血液。”
她伸出舌头在嘴唇轻轻舔了舔。
“你可愿意替我做一做？”
乞丐疑惑道。
“那样你就会不疼了？”
“当然。”
“那我为什么不愿意？”
“小乞丐说话真动听。”她慵懒的神色突变，郑重道。
“若你能做到，我便护你此生安稳，许你三个心愿，不论是家财万贯还是权力地位美酒美女，都能让你心满意足。”
小乞丐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那我现在能许第一个心愿吗？”
还未成，便求愿，看来凡人皆皆如此，所幸女人也不是个古板之人，她调笑的看着他。
“说来听听。”
“我的第一个愿望是，你要记得我的名字，我叫苏道青。”
心愿太过简单，令她失神片刻，她嘴唇一勾。
“好啊，我记得了，小乞丐。”
“你...你..你明明知道我的名字了，为何还要唤我小乞丐？”
“你只说叫我记得，又没说要我唤你名字？”
“好了，等你事成，再来找我。”
什..什么？
苏道青刚这样想到，只觉周身变化极快，他一闭眼又一睁眼，已不在之前的那间厢房里，而是出现在这座府邸的大门处。
恍如一场梦，他低头，却见府邸旁一圈红光亮起，想来就是那朱砂，他蹲下身子找了块锋利的陶瓷片在手掌心划了个十字，由着鲜血滴在朱砂上，血刚一碰到朱砂，朱砂的光彩便黯淡一分，而身后的府邸则添了一分光彩。
原来当年杨子晋是以这府邸中的万物为镇眼，所有的阵法维持都从府邸而来。
苏道青不知，他沉默且小心的替那女人做着事。
待日头上升，公鸡打鸣，他已失血太多，那双手掌更被多次割开，以求血液滴落。
等到最后一处朱砂被他污染，他双脚早已无力，坐在地上休息片刻后，他挣扎着往屋内爬去。
门开，有一双青绿色绣花鞋出现在他面前，他正恍惚，那玉手已勾起他的下巴，来人朝他妩媚一笑。
“我们小乞丐办事当真是十拿九稳。”
这人更美了，穿着身花衣，长发如墨，双眼如星，调笑时的语气软心。
“瞧瞧你这脸，啧啧啧，惨白无血色。”
她衣袖一挥，苏道青闻见了一股清香，而后感觉全身舒畅，面色又红润起来。
“这块蛇鳞拿着。”
“他日你若需要我，便拿着这蛇鳞唤我，不过你只有两个愿望了。”
说着她便又给了苏道青一块玉佩和一袋银两。
“拿着走吧，而我现在要去花朝节了。”
倩影消散在空中，唯留手中一道香。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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