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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夜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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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言到底还是留了下来,因为周白与林有福再三说临近饭点,不留客人下来吃饭实在不礼貌。
既然主人家都如此说了,作为受邀前来的客人,她自然也不好太让主人家为难。
于是,最高兴的,便成了章笑客。
宴席间,丰盛的菜色流水而上,并不是普通人家能常见到的场面,但林有福注意到,这个申大夫,全程一直表情淡淡,对每个菜色都食不过三,显然本人确实十分注意克制自我,也或者说,这位大夫实际上可能并不是她表面看起来的这样普通。
这顿饭用的极快,章笑客到底还是有些拘谨了,他显然是怕太唐突了吓跑美人,于是席上都表现的十分克制,连讨好亲近的举动,都不敢有半分。
周白内心深处直笑他简直,怂得很。
如果他也这样的话,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等到林有福点头了。
所以说,男人,该强势的时候还是得强势。
不过,能跟申言坐下来一起吃顿饭,章笑客看起来已经十分满足了,虽然没有喝酒,但无酒人自醉,他整个人开心的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最后,那辆载着申言来的马车,到底还是被章笑客揽下了持缰的活,亲自给送回去了。
申言临走前,还嘱咐他们,让双季按时来铺子里拿药。
林有福欣然应了。
然后又想起来,似乎明日是胡枚举大夫来复诊的日子,便又去看了一趟林唯欢,看他睡得正香,虽还是睡出了一头大汗,但看起来已经比以往要安稳了一些了,心下稍定,又嘱咐了奶妈好好看好少爷,才回了院子里。
回来时,看到周白正坐在月子里,点着一盏灯,就这月光,正执笔画着画。
林有福看他画的专心,本不欲打扰,没想到周白却立刻发觉了她的到来,忙将她邀了过去。
她这才看清,原来周白画的正是自己。
那是一幅中秋月下树丹桂的景象,桂树下,她穿的却是昨夜那身粉褙绿褶裙,与鹅黄的丹桂落花相映成趣。
她没由来的红了脸,张嘴刚想埋怨周白的怎么就将她入了画了,只是刚抬头,便看到了周白认真执着的眼神。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周白露出这样的眼神了。
每每当他遇到势在必得的事物时,便会流露出同样的神情。
“他是一定要得到我的吗?”
林有福不禁在心中暗暗生问,脑中空白一片根本再也想不起来本来要说的话。
周白见林有福有些痴痴得望着自己,不由笑道:“你喜欢吗?”
“喜欢?”
“对,喜欢吗?这幅画,或者我。”
听到这个问题,林有福立刻醒转过来,她低头去看那幅画,又抬头去看周白。
这幅画。
或者我。
猛地,她突然开始回顾起婚后,与周白相处时的种种时光。
这个男人,让她很安心,想要依靠,觉得自己累的时候转身便可投入他的怀抱。
她总是依赖于他的意见,在意着他的想法,甚至……
害怕他的离开。
这才是她至今都没有轻易回应周白的原因。
她不是对他没信心,而是对自己没信心……
“有福,你可曾听过一句诗,叫做劝君惜取眼前人?”
——这句诗是可以这样用的吗?
林有福愣愣看着周白,努力尝试着,去理清着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有些害怕,或许真是我太胆小了吧……”
其实她也不想这样,如今和前世根本已经完全不同了,她为何还要拘泥在过去里不肯放过自己?
“我看得出来,你有秘密。”而就在踌躇时,周白抬手将她揉到了自己怀中,却不再询问她,而是尽力拥着她,用自己的温度去宽慰她:“我不会随意探寻,也不会逼迫你,但有福,我们的生命本就只有匆匆几十年,每一刻都是极其珍贵的,如果你总是这样拖着,我也是会着急的。”
说着,他又把林有福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低头柔语:“我不是什么圣人,只是个非常普通的男人,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林有福被包围在这简直要让她沉溺的温柔中,渐渐地,心中的想法被顺利的层层剖析开来,露出了中间,她那颗最柔软的内心。
不可否认,她的确动心了,而且在她还没察觉的时候,就已经陷得很深了。
这个周白简直……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可恶。”突然地,林有福在周白怀里闷闷得出了声:“完全不给我反应的时间,也不给我退开的机会,还一味假惺惺的问我,你愿意不愿意、愿意不愿意。周白,我不懂你的意思,你懂我的意思吗?”
在这意味不明的言语中,周白终于笑出了声,尽管林有福说得十分含糊,但周白明白,自己全然不是在做无用功。
是的,他懂了。
“那我便等你愿意向我敞开心扉的那一天。”而且,他有预感,这一天不会太晚到来的。
以后的几十年时间,他的身边,也必然会有有福的陪伴。
他深信不疑。
*
第二天,胡大夫来的依旧很准时。
且他好像很忙的样子,丝毫没有耽误任何时间,干脆利落的给林唯欢复完诊,又留下了新的方子就走了。
林有福只好又嘱咐林晚去抓药。
然而林有福刚在门口将胡大夫与林晚送走,转眼前,就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林有福,你这儿日子过得倒是舒坦,啊?”阴狠的声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不是林有言又是谁呢?
又转头一看,果不其然,林有琢自然也在。
“两位兄长突然来妹妹这儿,是有什么事吗?”出于道义,林有福还是循礼问候了一句,毕竟这儿也算是人来人往的地段,她的名声又一向不好,因此表面样子还是得做一做的,省的又被拿去当市井走卒的谈资。
可惜,她不愿夺人耳目,林有言与林有琢两兄弟却不肯。
“当然有事,这不,我们兄弟俩问你讨家产来了呗。”林有言说话间,端得是一派轻浮与高傲,完全没将林有福放在眼里的样子。
“哟,二位哥哥莫不是糊涂了,怎么要家产要到我这儿来了呀,母亲不是还在世呢么?”然而听到林有言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林有福,却瞬间笑了。
笑得前仰后合,不可开交,毫无斯文仪态可言,惹得街上来往的行人纷纷侧目,想看看这位小有名气的周家夫人到底又怎么了。
此举,确实是林有福故意的。
当听到林有言提到家产二字,她便知道,他们是冲着那些被她收进手里的铺子而来的。
可那些铺子都是她真金白银买来的,手段正正当当,怎么可能还给林有言?
林有言一闻言,便知林有福这是在侧面暗骂杨氏呢,顿时就气上了头:“你使那些阴险手段逼得我们两兄弟只能靠倒卖铺子维持家计,如今我们不过是讨个公道,要回你那些不义之财,干母亲什么事儿!”
“哦,如此说来,那你母亲还用那些破烂玩意儿黑了我的嫁妆,我找谁说理去啊!”那从她嫁妆里省下来的钱,就不是不义之财了?
“一码事归一码事!现在我们说的是那些铺子!”林有言无言以对,只好恼羞成怒的硬将话题扯回来。
“呵,你二人经营不善,我便有权为我们林家维持家业,天经地义啊哥哥。”说起那些铺子,不也还是他们理亏吗?林有福实在想不通,林有言怎么会蠢到直接过来当众发难。
“放屁!你一个已出嫁的庶女又什么资格来为林家维持家业!”在一旁脸色黑了良久的林有琢终于发难了,本来大哥说这次全由他出面,他只是来为他做个见证的,可谁成想,大哥才说了几句就已经被眼前这个泼妇给逼的哑口无言,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就是!你已经姓周了!又哪儿轮得到你管林家的事!”林有言一听,觉得弟弟说的在理,便立刻又接了一句。
其实,如果林有言一口咬定林有福是靠着非常规手段谋夺家产的话,林有福今天还未必又辩解之词,可谁让他们竟然扯上姓林姓周的事,简直正中她下怀。
想着书房里还有一堆今早刚送来的账目要处理,林有福也无意再与他们多纠缠,便干脆说道:“二位哥哥请回吧,这儿已经姓林了,我是林有福,不是周林氏有福,请哥哥们以后可别弄错了。”
“不可能!”这个妹妹分明是嫁出去的,怎么可能姓林,除非他们一分家,就去改了婚书!
可……可……可周白一个大男人会容许这件事的发生?
她定然在说谎!
觉得这实在太荒谬的林有言看林有福已然要拐进门了,便赶紧疾走几步,扯过她便披头骂道:“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竟然还敢在这里诋毁你夫君的名声,简直是锦城的耻辱!”
林有福到底是个弱女子,被他这样一扯,顿时撞在门边,只觉得手臂肩膀一阵生疼,也因此错失了让下人赶紧关门的良机。
那些下人也是认识林有言与林有琢的,知道他们两个是夫人的哥哥,也不敢下力气去拦。
且林有言与林有琢常年山珍海味,养得实在膘肥体壮,一冲之下,竟没有几个人能拦得住。
林有福只好赶紧嘱咐匆匆赶过来的傅者欢道:“者欢,你赶紧去报官,用些银子,务必帮我给这两个兄弟落个私闯民宅的罪名。”
“是!”傅者欢赶紧接了银子就一路小跑出去了,她到底也是吃过苦头的人,虽然女子体弱,可她脚力却不弱,急起来搞不好比那抬轿的轿夫还快些。
见傅者欢走远,林有福咬着牙揉着手臂,终于对下人重重下了令:“来人啊,把门给我关起来。”
于是,林有福的身后,杏花胡同林家那扇厚重的门重重而闭。
她站在门前,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此刻心里最想的是——希望周白赶紧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到头秃,大纲用完的下场就是这样。
今天就先到这里了,以后还是恢复每晚9点更新3000的节奏,谢谢各位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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