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颂赞》千溪雪湖

3、逃跑

　　一群饿到为几块面包大打出手的小狗崽和他这只瘦弱，随便就能被捉住的小猫要怎么逃走？他们之前都没能成功，以后还有机会吗？

　　不知白没心情梳理自己的毛发了，伸出爪子在地上唰唰地开始磨，思考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情况。想成功逃跑的话，狗猫确实应该携手合作，敌对并不能带来任何好处。

　　阿哈努见不知白开始在磨爪子，不大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不过他很喜欢眼前这只瘦弱却很有个性的猫。猫身上的味道很新奇，他忍不住又嗅了一会儿。

　　不知白的样子看不出来，阿哈努却从他的气味里闻到他有些紧张和不安。这就是他磨爪子的原因吗？阿哈努想安抚不知白，伸出舌头就在不知白脸上舔了几下。

　　忽然被舔了一脸口水的不知白惊恐得瞪向阿哈努：“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我只是想安慰你。”阿哈努又觍着脸舔了舔不知白的右耳：“你不要不安，我会保护好你。就算逃不出去，我们的爸爸妈妈肯定也会想办法来找我们。”

　　狗的唾沫湿湿粘粘沾在毛发和脸上，不知白却没有觉得难受。他呆呆看着阿哈努憨傻又真诚的脸，才幽幽开口：“我没有爸爸妈妈，他们已经死了。”

　　阿哈努吃惊极了，抬手揉揉不知白的脑袋：“这样啊。没关系，你还有我这个朋友。”

　　“……朋友吗？”

　　阿哈努真是一只奇怪的狗。他肯定生长在一个无忧无虑又开明的家庭里，所以对陌生者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对猫才会这么友善。

　　自己也能拥有朋友吗？阿哈努的手很温暖，渐渐融化不知白高高筑起防线的内心。不知白莫名对阿哈努多了几分信任。整只猫放松后疲惫感忽然袭来，不知白的眼皮开始打架，没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睡到何时，一阵剧烈的颠簸把不知白颠醒了。他睁开眼，看到与自己头贴着头睡着的阿哈努。他的嘴在微微翕动，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手还牢牢抱着不知白，蓬松的尾巴盖在不知白身上，像张被子那么温暖。

　　难怪这么暖和。再看其他小狗也被颠簸弄醒了，睁着迷茫的眼睛在嘤嘤地咽呜。其中一只被不知白挠过的小狗朝阿哈努喊道：“巧克力，巧克力哥哥，快醒醒。”

　　阿哈努听到叫声，跟着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不知白，他安心地松了口气，扭过头看向那只小狗：“怎么了，克利？”

　　被不知白挠过的克利对他多少有些发怵，不敢太靠近。只能隔着一段距离告诉阿哈努：“巧克力哥哥，车子停下来了。”

　　这么听来确实没有车在行驶的感觉和声音。不等阿哈努说话，橘猫气急败坏的声音响了起来：“靠，怎么挑这个时候抛锚？”

　　老三的声音跟着响起：“赶紧看看哪里出问题。离虹之城还有两三天的路程，不能再耽误。”

　　橘猫下去查看铁皮车的情况：“别催了，正在看。真倒霉，轮胎爆了，发动机也熄火了。老三，修车的工具给我。”

　　“工具都在车厢里。你能搞定吗？”

　　“不能搞定就只好走着去虹之城了。”

　　阿哈努猛地站起来向那些小狗们小声喊道：“快起来快起来，那只坏猫来开门就是我们逃跑的好机会。”

　　小狗们有气无力的回道：“可是我们好饿，根本没有逃跑的力气。”

　　阿哈努走过去把他们一只一只捞起身：“如果我们放弃逃跑就永远也见不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了，你们愿意这样吗？再说只要逃出去，就能吃到很多好吃的食物。我们要相信自己能做到！”

　　阿哈努的声音坚定响亮，像带着安定狗心的魔力般，充满了希望。几只小狗看到他这么胸有成竹，跟着燃起了希望。

　　“巧克力说得对，我们不能被那两只臭猫看扁了！”

　　“我同意。爸爸妈妈说得对，猫咪都是不安好心的东西。”

　　“嗯嗯。我们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我们狗不是好欺负的！”

　　“对对对！我们一起逃出去！”

　　“……”

　　看不出来阿哈努外表憨憨傻傻，却意外有凝聚力。只是他们团结一心说猫的坏话时，能不能考虑下他的存在？身为一只猫，不知白在这个空间里感到如坐针毡。

　　阿哈努似乎顾虑到不知白的心情，跟着说：“不能这么说。狗和猫都一样，有好有坏。”

　　几只小狗瞧向不知白，对他之前那凶巴巴的样子印象仍很深刻。但阿哈努和他是朋友，又被关在一起，他们也不是不能跟不知白合作。

　　在阿哈努的鼓励下，小狗们勉强振作起精神：“我们都听你的，巧克力。”

　　不知白终于有机会问道：“怎么逃？”

　　“等他打开车门我就扑倒他，你们瞅准机会往外逃。记住，这次要分开逃，别凑到一块。牛奶，猫有什么弱点吗？”

　　不知白想了想说：“每只猫的弱点都不同。但要说有什么共同的弱点，应该是尾巴吧。”

　　阿哈努摇起尾巴，耳朵一抖一晃好像很激动：“好。等门开了，你就跟他们一起逃。”

　　不知白跟着晃起尾巴，瞳孔微微张开：“你呢？”

　　“等你们逃远了，我就跟着逃。如果你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就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我们一起回我家。”

　　不知白还是搞不懂阿哈努这只狗的脑回路。这么相信和亲近才刚认识的猫真的好吗？他父母会同意他收留一只猫吗？

　　橘猫这时已经走到车门前。他们的耳朵同时捕捉到锁被打开的声响。阿哈努压低声音对其他猫狗和不知白说：“准备好了！”

　　车门“吱呀”一声打开，橘猫还没看清车厢里面的情况，便被一条身影猛然扑倒在地。车里的几只小狗见状，立马使出吃奶的劲疾速往车外面冲跳出去。

　　他们一落地就跟火箭似的撒开腿朝不同方向跑走。橘猫见小狗逃跑了，立刻大声喊：“老三！老三快下来，那些小狗崽又逃了！”

　　不知白也跟着他们一起跳下车，往其中一个方向迅速逃开。听到橘猫呼喊老三的声音，他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阿哈努毫不客气地张嘴咬住橘猫长长的尾巴。橘猫一阵吃疼，猛地痉挛了一下，全身力气像被抽走似的，喊不出声也动弹不了。

　　橘猫暂时失去反抗的力气，阿哈努趁机会也撒开腿往不知白这边跑。

　　阿哈努的体型在逃跑时很占优势，眨眼间就追上了不知白。见不知白跑得比其他狗慢，他牵起不知白的手带他一起跑：“你怎么还回头看？快跑！”

　　不知白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回头探视他的情况，或许是担心第一次交到的朋友没能成功逃出来。他被阿哈努拉着拼命向前跑，迎面吹来的风有些冷，毛发也被吹得乱七八糟。但不知为何心情却忽然变得很通达和舒畅。

　　老三在橘猫第一次喊叫时已经迅速下车朝车尾走来。一过来就看到四下逃开的小狗还有躺在地上抱着尾巴动不了的橘猫。老三低声骂了句粗话，便从口袋掏出一把手-枪，朝他们喊道：“都回来，否则我开-枪了！”

　　好不容易逮到逃跑的机会，小狗们可不会再乖乖听话，很快就逃得不见踪影。老三啧了一声：“这些狗崽仔跑得真快。”说完他伸脚踹了一下地上的橘猫：“二桔，起得来吗？”

　　橘猫骂骂咧咧地勉强爬起身，揉着自己的尾巴：“我靠，痛死老子啦。那只可恶的小狗崽，我要狠狠揍他一顿。”

　　见橘猫能动了，老三便大步跑去追最后逃跑的阿哈努和不知白。老三前脚刚追出去，橘猫后脚也掏出手-枪去追其他几只小狗。

　　论体型和体力，不知白远不如阿哈努。不知白跑了没多久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阿哈努察觉到不知白的异样，脚步慢了下来：“牛奶，你还好吗？”

　　不知白大口大口喘着气，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我没事。我们要逃去哪里？”

　　映入眼帘的景色都是些疯长的野花野草，数不清的巨石块和山丘，能藏身的地方一个都找不到。

　　阿哈努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说：“我的鼻子告诉我要往这边一直跑。你跑不动的话，我背你。”

　　不知白习惯自己一只猫解决所有问题，从来没被谁这么温柔体贴地对待过。脸也不知是因为跑太急还是不好意思而涨红了。但他很好强，还是拒绝了阿哈努的好意：“不用，我还能跑。”

　　阿哈努没有勉强他，点头说：“好。我们再逃远一点他们就追不到我……”

　　这句话还没说完，不知白就听到身后传来“嘭”的一声响。随着声响落下，阿哈努在不知白眼前慢慢倒下，背后还插-进了一根长长的针管。

　　“巧克力？！”不知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用手去推倒在地上的阿哈努。阿哈努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声音虚弱细微：“牛奶，快跑……”

　　然而打进他体内的药物已经开始起作用，他很快就晕了过去。

　　不知白也在这时捕捉到后面追来的脚步声。他抬头望去，老三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他们的距离虽然远，但老三手里那支黑黝黝的东西已然对准了不知白：“这些小鬼头真是让猫不省心。”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