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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庶子不易人心异 ...

  •   一番客套后学士府送客,门口河岸旁停靠着车马。

      “绍德,你喝多了!”丁绍武一路上连拖带拽的费了一番功夫哄丁绍德出来。

      丁绍德的随从喜福见状忙的从丁绍武手中将郎君接扶了过去。

      丁绍文回头瞧着四郎那醉醺醺德样子,横眉竖眼怒斥,“你看看你,成何体统!”

      “今日这这一遭乃是爹爹苦心安排,你不好好表现也就罢了,你还要在钱怀演跟前醉酒失态,你...”

      “好了,兄长就莫要怪四弟了,许是四弟他不想,才借醉酒...”丁绍仁劝阻着,结果只是火上浇油。

      “你有什么资格不想,也不掂量掂量着自己,翰林学士府是什么人家?那是世代官宦的书香门第,他能将嫡女嫁给你已经是委屈了。”丁绍文指着丁绍德是恨铁不成钢,“你呀你,真是朽木,何时才能够让我们少操些心!”言罢甩着袖子上了马车。

      “我倒是觉得老四做的可行,那钱怀演不也是看着咱父亲当了大相公,哥哥当了指挥使才答应的婚事吗?”丁绍武直言的说着,旋即朝丁绍仁解释道:“老三,我不是有意要诋毁你老师...”

      “我知道,”随从扶着丁绍仁上了马车,他扭头,“二哥也要快些回去,莫放任那伢子了,一会儿晚归了又要挨训。”

      丁绍武点头。

      这个家中,几乎所有人都不待见西苑一角小院里的母子,唯独这个皮肤黝黑的二哥关怀着他。丁绍武是嫡子,如今又入了仕,他们母子得他照顾也过得比以往好些了。

      头一辆马车从城北沿着金水河驶离,丁绍武回看着四弟,“好了,咱们也回去吧!”

      马车摇摇晃晃,丁绍德靠在车窗旁躺着,眼神迷离的盯着窗外。

      “四郎,你告诉二哥,你装醉,是不是不满意爹爹给你选的这门亲事?”

      丁绍德瘫坐着,“二哥以为呢?”

      丁绍武自幼好那刀枪棍棒,极厌书本,对那些客套的东西更是烦之,“听说学士府的小娘子刚从江南的长春观还俗回来,若真是像大哥说的那般好,大哥与老三也尚未婚娶,为何偏偏选了你这个年纪最小的。”

      “爹爹只是,想拿我与学士府做儿女亲家罢了!”十多年来,丁父也未曾正眼瞧过他们院子一眼。

      丁绍武握着拳,“你也莫要恼了,再不济,你也是我们丁家的儿子,不愿娶就不娶,什么书香门第,咱也不稀罕,回头啊我去找你二嫂,她娘家那边未出阁的小娘子多,门第也不比学士府的差,亦不乏名门之后。”

      “二哥待绍德好,绍德心领,也真真感激哥哥,只是绍德的婚事,还是想由着自己心意。”

      丁绍武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憨笑,“咱这四兄弟,老三学着老大的作派,老大的为人你二哥我向来不喜,老三嘛太过于奉承老大了,也就四弟你与我合得来些。”

      “哥哥生性耿直,亦不像大哥与三哥那般。”

      丁绍武哼哧一声不悦,“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年若不是我发现的及时...”

      丁绍德打断着二哥口无遮拦的话,“哥哥切勿再提起这件事,人心各异,不得不防!”

      丁绍武顿住点点头,颇为心疼的看着弟弟,“这些年,也真够你辛苦的。”他俯身,小声道:“听大内那边的意思,明年的殿试有意给两位公主选驸马,圣人看重父亲钟意大郎,到时候等他当了驸马开了府,你这日子呀也就能好不少了。”

      丁绍德点头。

      大哥丁绍文只是表面温和,在府内的时候常摆着脸色,对于这个四弟更是。

      秋夜的风轻轻略过车窗,丁绍德覆上手轻轻咳嗽了几声。

      丁绍武皱着眉看着弟弟苍白的脸色,“哎,你这毒药落的病,请了那么多大夫医治,总也不见好。”

      “大夫不是说了嘛,这咳疾是根,无法治全的,哥哥不用再耗费钱财去请那些名医了。”

      “你不让我说他,也不让我请人给你治病,你呀你,就是太能忍了!”丁绍武坐着扭动了几下身子,心中不爽快。

      丁绍德温柔的笑着,“如此也好呀,我整日吃喝玩乐,无拘无束,也不用看人脸色。”

      “你这身子,幼年的时候遭毒伤了元气,还要去学他们饮酒...”丁邵武长叹一口气,拿他没辙,“我一会儿让你嫂子给你做点补身子的汤。”

      丁绍德眯眼一笑,心暖道:“弟弟谢谢二哥哥!”

      诺大的丁府于丁绍德而言不过就是一个用来遮蔽风雨的冰窖,躲避风雨却依旧寒冷,唯一的温暖便是母亲与二哥二嫂。

      马车行驶到金水河南面的夜市,夜市热闹非凡,过道拥挤,马车停停走走。

      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清风入眼眸,山河入画,映着五颜六色的瞳孔里,多了一个浅灰色的身影,那身影顺着眸子从左至右。丁绍德探出车窗,人影消失在人群。

      坐回车内后喃喃自语道:“嵇康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

      虽说的轻声细语,还被丁绍武听见了,“这句不是《世说新语》里刘义庆说的一句话么,怎的,四弟这是瞧见了什么?”丁绍武虽不喜书本,可也是进士出身,自幼耳濡目染了不少。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丁绍德浅笑,白皙干净的脸上浮现出两个豆大的梨涡,“没什么,我只是看到了一个道士。”

      “道士?”丁绍武不解,“何时你也关注起道士...了。”旋即盯着丁绍德一怔,“老四,你该不会是想要出家吧?”

      “你整日流连那些勾栏瓦舍也不过是装装样子,但是你这每次都无动于衷的,莫不真是清心寡欲不贪恋红尘了想要出家吧?”丁绍武只是这般说着,打心底还是不希望丁绍德与勾栏里那些娼妓有染的。

      丁绍德一愣,“兄长想什么呢?”

      “难道不是?”

      丁绍德摇摇头,“我只是看到了一个美道士!”

      “美道士,这是个啥子物什,你说你到底是不是想不开了要出家,你告诉二哥!”

      丁绍德有些无奈,“二哥,真不是,弟弟我姻缘未到,再说大哥三哥不都没娶吗,待时机到了,自然就来了,急不得。”

      他倒不是着急,丁绍德今年才不过虚岁十七,只是对他这般隐忍的性子担忧,“若是你有看中的记得告诉你二哥我,我给你把把关说道说道...”丁绍武突然想着自己这笨嘴,敲打着头,笑道:“我让你嫂子去~”

      马车行驶在半道突然不动了,喜福卷起车帘恭声道:“郎君,今夜人实在太多将这路都堵死了。”

      “这可如何是好,爹爹出门前吩咐不可太晚回家。”丁绍武出车厢张望着,“晚回去了老大又有理由到爹爹哪儿说道你了。”

      丁绍德则不以为然的下了马车,“这路也不通,折道的话也要费时间,还不如下车散散心,待这路通了咱再回去!”

      前面密密麻麻的人群,人都是推搡着走的,丁绍武无奈,只得也下了车。

      “二哥平日里不是在军营训练,就是在家中习武,可也曾到这夜市来过?”

      望着外城玲琅满目的夜市,丁绍武摇摇头,“哪儿有时间,你小侄儿又刚学会走路。”

      “我二哥哥真是贤惠的夫君!”丁绍德爽朗一笑。

      “你快别说了,每日都被你嫂子念叨着,哎!”

      丁家四子就属丁绍武娶了妻育有一子,所以在家中的地位就算是丁绍文也不敢指使他。

      虽五大三粗,但是为人忠孝,对妻儿又极好,故夫妻和睦。

      “嫂嫂管的严...”丁绍德捏着自己的下巴,旋即眼珠一转拉着丁绍武带着喜福拐进了夜市的小巷子里,巷子狭长,只得供一个人走,道路错综复杂,足足拐了好几个路口到了一个胡同尽头。

      丁绍德推开阴暗的门,门外连个灯笼火都没有,漆黑一片。而开门的一瞬间,屋内的光直刺人眼。

      丁绍武愣住了,这里外面明显是个民户,而里头却被打造的富丽堂皇。

      “赌坊?”丁绍武大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四弟拉扯了进去。

      “你不要命了!”丁绍武斥责着他,“你明明知道爹爹最厌恶这些东西,咱们是仕宦人家,不能知法犯法。”

      自太.祖开国以来便制定律法,凡在京城赌博的人由开封府捕抓到一律处斩,凡匿赌徒不报者同罪,开柜房者并同罪,京城以外所犯赌博之罪的一律发配充军。

      可见这赌罪之重,也可知丁绍武现在慌乱的心情,拉着弟弟就要出去。

      “哎呀二哥,这座赌坊后面有大内的人坐镇,太.祖的时候就在了,官府是不敢管的。”

      即便如此,丁绍武仍旧担忧,“你什么时候染上这恶习了?”

      “没有染,只是无聊罢了。”丁绍德看着二哥直勾勾的盯着他满脸的不信,叹气道:“多年前娘亲患病,找大夫又需要钱,家中那些人巴不得我们母子病死饿死。”

      “你怎么不予我说?”

      “哥哥忙着温习书本应举,娘亲让我不要麻烦你...我没法子。”说罢丁绍德从怀里掏出钱袋子。“就赌两把,让二哥你见识见识。”

      这两年丁绍德年岁渐长,经常在丁父眼前晃悠便也被丁父记起来他还有这么一个小儿子,加之与学士府有意结亲,小院里的日子也就宽裕了不少。

      丁绍武无奈的摇着头,“这有啥可见识的,每年元旦开观扑三日,场面可比这个大的多。”

      “二哥我跟你说,我能听得这骰子的声音。”丁绍德得意的笑着。

      “骰子的声音?”丁绍武震惊。

      “买定离手啊,买定离手!”

      丁绍德撑在赌桌上闭眼听着,覆在丁绍武耳畔低声道:“哥哥信否,二四六,大!”

      于是扔了一锭银子,揣起了手笑盈盈的看着。

      从赌坊里出来后,丁绍武百思不得其解,十分好奇道:“绍德,你是怎么能听见那骰子点数的,这般神!”

      赢了钱的丁绍德格外高兴,故弄玄虚,“想知道吗?”

      丁绍武点点头。

      “不告诉你~”于是将钱袋子揣好,蹦跶着出了巷子。

      如一个孩子一般,让丁邵武看着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酒楼巷子拐角间,丁绍德着黑色靴子的右脚悬空,后撤放下弯腰拾起了地上的一团白。

      见着是凤玉,丁绍武道:“哪家姑娘掉的玉佩,应该是还有一半吧...不过样式倒是极为普通的。”

      丁绍武见过的宝玉数不胜数,显然弟弟手中捡起的在他心中是次品。

      “能把我的玉佩,还我吗?”

      手掌托起的玉佩吊着青色的流苏,连同头顶的红栀子灯,被清风微微吹拂摇曳,丁绍德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一副水墨丹青。

      “啊,哦!”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提着玉佩的绳头轻轻放到女子掌中的帕子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庶子不易人心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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