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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1度 ...

  •   “什么……事实?”
      “我会认真追你的事实。”

      廖哲修这话说得正经,但他眼角的笑让叶承读出了那么点挑逗色彩。
      即便知道对方是真心,叶承却也感觉到对方多多少少有想看自己慌乱的捉弄情绪,于是故作正经地清了清嗓子,道:“你想怎么样都无所谓,等你妹妹的案子彻底结了之后我们再来讨论这个事情。”

      知道自己成功牵住了叶承的情绪,廖哲修满意地笑着,突然感觉前一晚被偷袭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情况。
      叶承又在廖哲修身边守了几个小时,期间两人胡侃了些有的没的。下午四点时,他终于带着廖哲修出院。
      因为叶承的房子已经被警方封锁,于是廖哲修暂时提议带叶承到自己家去。

      想到廖哲修最开始正是因为数月未归家才来的自己家,叶承免不得有些担忧:“你是打算回去住么?”
      大概知道叶承在担心什么,廖哲修扯了扯自己身上那身梅克斯精神病院的病服,玩笑道:“如果你喜欢我这么穿,我没意见。”

      看了眼廖哲修那快油成条的头发和医院病服,叶承抿了抿唇,终于妥协道:“你去收拾一下也行。”
      自从廖哲修被送来医院后,叶承一直没有机会返回自己家里把私车开过来,于是两个男人只能选择公共交通,好一番颠簸才抵达了廖哲修所在的单人公寓。

      进屋的时候,那刺鼻的霉臭味让叶承联想到盗墓贼初入古墓时的情形,他无意识地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尽力驱散着味道,同时迅速开了所有屋子的窗户,顺便打开了厨房的抽油烟机帮忙循环空气。

      廖哲修则对自家的环境不以为意,他草草进了自己屋子翻出几件日常衣服便进了厕所冲澡。
      站在客厅的叶承来回环视着廖哲修的家,意识到对于一个单身男人来说,他屋子的东西真的不算少。

      客厅的布艺沙发边堆砌了不少半开半合的快递箱,茶几上放置着零散的杂志和报纸,同时还有几瓶针对躁郁症的药瓶端正地摆在旁边。
      通往卧室的门半虚掩着,叶承草草扫过去,能从缝隙中辨识出那卧室中的色调大概是灰色和白色。

      对方的屋子不算整洁却也不算凌乱,叶承转悠了一圈没找到什么让他很意外的东西(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找到什么),于是最终重新在客厅站定,他意识到廖哲修意外地普通,普通到让他莫名地微笑。

      他在这个充斥着日常气息又有些孤独韵味的公寓里看到了自己的生活。
      一切那么的平淡,一切却又那么的稀奇。

      两个几乎完全没有交集的人,在这样的空间里相遇,被同一个案件牵扯着,一动一静都能感受到彼此。
      听着不远处洗手间传来的淋浴声,叶承帮廖哲修收拾了一下沙发,顺便帮对方打了打沙发上的灰尘。

      最终落座后,他垂眸看着茶几上的几本杂志,开始漫无目的地翻阅起来。
      有几本讲金融的,几本讲科技的,几本讲宠物的,还有最后几本……

      看着最后几本杂志封面上的性感男模,叶承不用翻开也能猜到内容。
      仿佛窥探到了对方的隐私,他耳畔烧红,轻轻地将那几本杂志塞到其他杂志下方,并不自在地伸手揉了揉头发。

      不知又在沙发上等了多久,廖哲修才终于从洗手间走出。
      顶着一头湿漉漉的乱发,已经穿好衬衫和休闲牛仔裤的廖哲修用毛巾擦着头发朝沙发上的叶承望了一眼。

      “叶承。”

      听对方这一声唤,叶承抬眸看了眼对方,突然有种完全不同的风格感受——毕竟他从认识廖哲修开始,对方基本上都穿着病服,且和对方初见时也是大雨滂沱,根本看不出对方身上的生活气。

      此刻收拾好的廖哲修愈显英俊,他头发偏长,姣好的脸型配上因有些湿气而弯曲凌乱的发型让叶承想到自己二十多岁时看的某些日式漫画中的美人。
      即便这眼前的美人笑得有些痞气,但看上去依然莫名有种可靠感。

      叶承是注意到廖哲修那越加浓烈的笑容后才意识到自己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看。
      几秒后,他避开对方直接的视线,平淡道:“洗完了?”
      “我这样子你喜欢么?”廖哲修走到叶承身边,一屁股坐上沙发,侧头看着他。
      依然没看廖哲修,叶承直接将茶几上的一卷卫生纸拿过来扔给廖哲修:“把你头发弄干,我们这边还有正事要干。”

      说完,他径直起了身,顺便拿过廖哲修的药瓶子开始研究起来。
      讪讪地接住那卷卫生纸,廖哲修看着叶承,道:“叶大医生,调情也是一种生活情调。”
      “吃药才应该是你的生活情调。”叶承拿着药瓶一脸严肃地走到廖哲修面前,道,“你今天应该还没吃药,把药吃了我们再说情调的事情。”

      视线落在那药瓶上时,廖哲修的表情稍稍暗淡了些。
      他停顿了一会儿,径直伸手拨开药瓶,简短道:“你不想我以现在的形象面对你么。”
      叶承望着廖哲修,有些不解。

      “你怕我会在你身边发病还是怎么?”廖哲修这话问出口的时候,整张脸的笑意都消失殆尽。
      捏着药瓶的手微微收紧,叶承就那么跟廖哲修对视了一会儿,忽的温声开口:“如果我说我怕呢?”

      廖哲修一愣。

      “我怕你会伤害自己,怕你会突然想不通,怕你会像那天悬崖边一样……”绷了下牙关,叶承忽的一声苦笑,“你不怕么?”
      注视着叶承,廖哲修没应。

      叶承:“就连我现在也不能完全说我不怕过去那个曾经想死的自己。我知道那个自己是个烙印,没法彻底去除,但不代表我需要否定他的存在。”

      廖哲修的表情已经严肃到像是在参加谁的葬礼。

      重新将药瓶递给廖哲修,叶承露出一抹苦笑:“让你吃药不是让你否认你是正常人,而是让你正视那个自己,正视他的影响,正视他的存在。吃药是建设性的引流,不吃药则是自暴自弃的放纵。”

      廖哲修:“……”

      叶承:“正视这件事情本身就不是容易的。不吃药确实可以轻松很多,但是你情绪的跳跃也是客观存在的。你想要那个时候再去否定现在这个理智的你做的决定么?”
      “我可以吃药。”廖哲修看了眼叶承重新递过来的药,声线疲惫道,“但是这种药会让人感觉不到情绪。不管是喜悦还是悲伤,都感觉不到。”摇着头,廖哲修开口,“我宁愿感受到,就算是极端的,也无所谓。至少,我能记得喜欢你的感觉。”

      握着药瓶,叶承一阵讶然。
      他虽然知道强烈的抑郁是什么感觉,但他无法想象像廖哲修这样从情绪的高地跌入低谷时的坠落感。
      那一定是一种异常恐惧、绝望却又无比空虚和无助的感受。

      “把药吃了吧。”斟酌许久,叶承还是把药瓶递到了廖哲修面前,真挚而诚恳地看着对方的眼。
      “叶承,我刚才说的——”
      “我不会让你忘记这种感觉。”轻轻打断廖哲修的话,叶承小声道,“我会陪在你身边,帮你守护这种感觉。”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暧昧了。
      叶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只是那一瞬间,他感觉心跳有些加剧,却并不打算用逻辑去衡量自己此刻的初衷。

      廖哲修意外地看着叶承。
      几秒后,他忽的伸手接过那药瓶,拧了盖子倒出几片药片便干吞了下去。

      目瞪口呆的叶承看着廖哲修伸手捋了捋脖子的样子,忙问:“你、这……要水么?”
      把药好不容易咽下去,廖哲修抬头看着叶承,却笑得灿烂:“你刚才说的话,叶承,我会记得很清楚。等将来有机会,我要你全部实现。”

      听得头皮一阵发麻,叶承放了药瓶,干涩道:“行了,吃了药我们就撤吧。”
      “撤?”廖哲修道,“你是说去找供应商?”
      “对。”
      “可以。不过叶医生,下次转移话题别这么生硬,免得让我以为你已经爱上我了。”

      叶承:“……”

      廖哲修轻松道:“对了,在见供应商之前,我还要先去办一件事。有兴趣的话,你来么?”

      **

      薛恺载艾登从犯罪现场离开时,坐在副驾驶上的艾登一句话没说,只是视线迷失地望着车窗上逐渐开始积聚的雨滴。
      路口,等绿灯。
      薛恺望着前挡风玻璃上被雨滴划开的点点细微旋涡,视线也开始飘飞起来。

      他想尝试跟艾登说话,但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案件的事情对方怕是还没心情处理,对方妹妹逝世的事情也不是他可以妄自“安慰”的事情。
      大概,此处无声胜有声。

      本想直接开车回警局,但一向话不算少的艾登沉默到让薛恺莫名感到心下刺痛。
      他们向其他案件的受害者家属转达过各种死讯,但真正面对死神,薛恺意识到他们是多么的没有应对经验。

      于是拐上了一条陌生道路,薛恺无言地开着车。
      艾登并没注意到薛恺将车驶离了平时的道路,只是继续望着窗外,不知在思索什么。

      在一处相对僻静的公园边停下,薛恺望着前方茵茵的绿树草木,静静将车熄了火。
      车外的雨滴打在车窗,车身,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不知陪艾登在完全的沉默中坐了多久,那个男人才发现薛恺将两人带到了某个偏僻角落。
      疲惫地朝薛恺投来一瞥,艾登没说话,但眼神带着浅浅的询问意味。

      看了艾登一眼,薛恺道:“想回去的时候就跟我说一声。”
      在薛恺的眼眸中搜寻着对方这么做的意图,几乎只是一瞬,艾登便明白过来。

      朝自己的搭档露出苦涩一笑,随后他视线重新转向了窗外。
      薛恺微微叹了口气,将后脑勺抵上驾驶位头枕,感受着那有些阴冷的表面,他尝试着揣测艾登的心情。

      “你觉得他们会去哪儿?”

      不知过了多久,薛恺忽的听到艾登一句嘶哑的询问声。

      困惑地看了眼对方,薛恺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死了之后。”艾登声音清浅到几乎听不见。

      “我不记得你信教。”薛恺浅声回应。
      “确实,我不信。”艾登垂着头,“可有些时候,我真希望我信。”

      “艾登。”

      转头,薛恺还想说话,却忽的注意到身边一直僵坐的男人肩膀开始了轻微的抖动。
      那一瞬间,心脏再次被刺痛,薛恺绷着面容,半晌才伸手探上艾登肩膀,指尖慢慢收紧。

      “艾登……”

      “薛、Kai……”尝试用标准的中文发音薛恺的名字,艾登道,“我该怎么做……才能不想她?……”

      “……”

      “该怎么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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