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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Be a Man ...

  •   三井从广岛回来后就没见过知春。

      现在是暑假期间,他问过里奈,电影社成员假期不必来学校。但是篮球队休整两天后,立即恢复了训练,总是喜欢和晴子一起跑来围观的她也没有现身。

      他也去过自家楼下那家叫「卡萨布兰卡」的咖啡馆,早上出门一次,晚上回家一次,但是一次也没有碰到她。

      几天过去,三井不禁开始觉得知春在故意躲他。

      可是那个女人真的对他没感觉吗?怎么想都不可能。

      于是,某天早晨三井睁开眼,跟自己结下了“如果今天还是没见到那家伙就上门去好了”的约定,并且也真的没见到“那家伙”之后,他出动了。

      快走到川岛家的时候,他与急急忙忙出门的夏树撞了个正着。

      三井看了慌里慌张的夏树一眼,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你怎么——”

      果然,他话还没问完,夏树就焦急地说道:“姐姐不见了!”

      三井眉头蹙到一起:“什么叫不见了?!”

      夏树一脸担忧:“她今天早上去参加好朋友的葬礼,本该中午前就回来的,可是——”

      可是,现在已经下午快五点了。

      ……

      三井让夏树交待了来龙去脉,才知道那个曾有过几面之缘的山田君因为抑郁症自杀了,就在他们还在广岛的某一天。

      因为对方曾活生生地与自己产生过交集,三井得知他骤然离世的消息也很震惊。

      “姐姐从广岛回来后听说了丧讯,情绪就一直很消极,总是在自责,说自己的精力都放在社团和打工上面了,完全顾不上跟山田哥联系,都不知道他的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所以……”

      三井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甚至释放出了不良时的戾气。

      他大声骂了夏树一句:“那你怎么不和她一起去啊!”

      夏树到底是个国中生而已,本就担心后怕,再被严厉又凶煞的学长一吼,眼眶立刻红了。

      他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是我不好!”

      三井深呼吸两下,恢复了几分冷静:“算了,抱歉,我不该骂你。”

      他才应该早点找上门来,说不定一早就能发现她不对劲,或者至少可以陪她参加葬礼吧。

      “也许她只是心情不好,在外面散心。”三井抬手拍了拍夏树的肩膀,可是这孩子听了他的安慰,反而哭了。

      他又重重地拍了夏树一下,皱着眉催促:“行了别哭了,把山田家地址和你家电话告诉我!”

      夏树抹了一把眼泪,迅速报出一个地址和一串号码。三井在脑子里默记一会儿,然后跟夏树重复了一遍,转身就朝山田家的方向走。

      知春只是失联几个小时,报警也没用。除了靠自己的力量寻找,还有祈求她只是在散心之外,别无他法。

      藤泽很小,可是要找一个人还是很难。三井在山田家和川岛家中间的区域奔波了一个小时,始终一无所获。

      就在他动了找铁男帮忙的念头时,终于,他余光一瞥,看见了她坐在海边的身影。

      ……

      知春从山田家出来后就一直坐在海边。

      她穿着一条黑裙子,光着脚抱膝坐在沙滩上,素面朝天,望着潮水一点一点涨上来,偶尔才动一下。

      在这个移动电话还未普及的年代,想要马上找到一个人,得知她的方位,然后和她说话,只能依靠人类的两条腿。

      但是,也多亏了这个移动通讯不发达的年代,知春在见到气喘吁吁的三井后,才知道他为了找她废了多少力气。

      “三井学长……”

      知春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

      三井直立在不远处,双手撑着腰微微喘息,但是眼睛也不眨一下,只是蹙眉凝神看着她。

      这个时候像从天而降一样的他,真的是她的救世主吧……?

      知春坐在地上,也在仰望着他。海风吹着他的短发和敞怀的深色衬衫,这一刻的学长比平日高大英俊了十倍。

      不,一百倍。

      为什么总能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呢?

      她会无可自拔的——

      喜欢他到无可自拔。

      海边咸湿的空气很快凝结成泪水,在知春的眼眶里聚集起来。

      “学长……”

      她倏地站起来,不等三井抬步,她已飞似地跟海风一起扑进他怀里。

      三井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贴上她的后脑,抚着少女飞舞的柔软发丝,往自己的怀里靠了靠。

      刚刚一路上,他都想骂这个混蛋如何令人担心,像骂夏树一样骂她。但是见到她之后,这些想法反而全没了。

      他也有过类似的时刻啊。

      那时候没有人拿肩膀给他靠,他也不想在任何人面前示弱。但是,既然眼前的少女这么依赖他,他又何妨给她力量。

      三井平复了喘息,低下头嘴角微微一勾,缓缓地安慰着她:

      “好了,别哭啦。”

      知春听见温柔的声音,哭得更加毫无顾虑,他也只好无声地拥着她。

      ……

      过了片刻,知春埋着头闷声问:“……学长,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嗯,我碰到夏树了。”

      “……是我不好。朝斗一定是……一定是觉得自己被遗忘了,因为他的家人都不理解他,如果连朋友也……”知春抓紧了他胸前的衣襟,抽噎着说道:“……我也确实忘记了,完全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

      她的手里还攥着山田给她的遗言,纸条上只有一句话:对不起,我的最后一秒到了。

      “……不是他的最后一秒到了,是我放弃了。”

      三井也回想起山田的模样,好脾气的少年一点也不像患有严重心理疾病的人。

      他抱着她默然冷静了一会儿,然后沉声说道:

      “如果是这样,我之前也对山田说过’下次一起出来’的话,但是却没有兑付,我也有责任。”

      知春眼里又涌出一股热泪。

      她哭着说:“什么啊,学长,拜托你不要自顾自地揽一些奇奇怪怪的责任,明明跟你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吗?

      他听里奈和彩子提到过,电影社成员都是自愿前往广岛的,学校不会为他们提供任何经费,所以知春才为此拼命打工。

      她这么在意篮球部,难道会跟他没关系?除了他,湘北还有第二个值得她如此的男人吗?至于海南则更不可能了。

      还有所谓的仙道、藤真,陵南和翔阳都没打进全国大赛,绝没他们的份。

      如果知春因为这些自责,他岂会没关系?

      “如果跟我没关系,那你也不要愧疚了。”他拍了拍抽噎不止的知春。

      知春一时没有应声。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说道:“要是还是感到愧疚的话,就补偿他吧。”

      怀中的抽泣声渐渐变小,半晌,知春抬起通红的眼睛,无助地问:“怎么补偿?”

      三井低头看着她的泪眼愣了愣,想了片刻才说:“比如……替他去吃好吃的东西啊,听好听的歌,看好看的电影,去各种地方旅行什么的吧——”

      知春红红的眼眶里又多了泪水,又是感动又是赧愧。

      她用哭腔说:“学长,你的想法好成熟啊。”

      “是吗?”

      “嗯!”

      那有可能吧。

      回到篮球队之后,他好像是成熟了不少。

      要报答安西老师;要补偿整个篮球队;要让赤木看看一队支柱是什么样子;要在那些一二年级的问题儿童面前树立学长的威信……

      还有眼前这个家伙,要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可靠的男人。

      知春又重新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其实我早就想过……以后要当心理医生,然后帮助像朝斗那样的人。”她停止了啜泣,声音却仍有些暗哑:“如果他家里人带他去治疗的话……”

      三井静静地听着她倾诉,没有插话。

      “现在这种想法……真的要变成一种补偿了。”知春的声音里依旧充满了自责:“可是我情愿不要补偿啊……不要等到后悔的时候才想到去补偿。”

      “……”

      如果是这个话题,那么没人比他更有发言权了。

      为什么有些事一定要等发生之后才知道后悔?他偷偷扪心自问过无数次。

      不过,若是没有那两年的磨练,他可能仍把自尊和骄傲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仍在幼稚地跟赤木进行无谓的意气之争,不会变成现在成熟的三井寿。

      “是你跟我说要向前走别回头的,你忘了?”他拍了拍知春的背。

      知春闻言呆了一呆。

      太阳渐渐西行,海上袭来的风也渐渐变凉,可是她因为抱着这个炎之男,所以感到非常暖和。

      她说的话……他竟然还记得。

      三井疑惑地低低头,试探地看了她几眼,但她一直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咳。”他不得不打破沉默,貌似不经意地说:“我还以为你想从事文艺创作,没想到是想当医生啊。”

      知春带着鼻音“嗯”了一下,拿额头抵着他的胸膛小声道:

      “……因为我和学长不一样啊。学长心里肯定有个声音在说’我想打篮球’吧?而我……就算时至今日,也依然觉得梦想、爱好之类的东西和未来是不同的事。说到底,我还是没有学长身上的勇气。”

      三井听了她的话抬起头来,望向远方的江岛和海鸟,眉心又无意识地蹙在了一起。

      他想起自己糟糕的成绩,不稳定的发挥,体校的邀请和家里的要求……

      其实谈到未来,他也……

      “别想了,心理医生也很好。”

      三井回过神来,放下自己的心事,笑着揉揉知春的脑袋。

      “是吗?”知春仰起脸,期待地向他求证。

      “嗯。”三井睨着她拉长了语调:“比起这个——”

      还是眼前的事比较重要。

      他抬了抬下巴,眼睛里染上三分笑意和七分得意,抓紧机会质问道:

      “你抱了我这么久,不会还想赖吧?”

      “赖什么……”

      知春又是一呆。

      她像是才发现自己被他抱在怀里一样,脸颊、耳朵和脖子都通红一片,恨不得手脚并用,挣扎着要退出去。

      三井完全不给她再次逃跑的机会,手臂一使力,重新把她收进怀里,另一只手也牢牢握住她不停推脱的手腕。

      两人站在海浪前面对面相拥着,涨来的潮水几乎要把泡沫甩到他们身上。

      但现在绝不是躲开的时候。

      “这还用问吗?”

      三井坚定不移的目光犹如烤人的炙浪,他盯着知春局促又羞涩的神态,认真的口吻绝对果断:

      “当然是做我女朋友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Be a 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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