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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尺寸天地 ...

  •   千丈碧落,三寸后土。

      在这山谷里仰头望天,确实是只能看见那苍蓝色的一隅。

      已是深秋,秋色薄凉的本意按捺不住露出了马脚,空气无由地带了一股空山新雨后的气味,着实是凉得恰到好处。往手心里吐气是已经隐隐约约能见白雾,湿润温暖的气息很快在手心冷去,空留下一股缠绵悱恻的凉意。

      阳光总是比外面迟些照入山谷,连带着这昼夜交替也比外头迟了半晌,本该在旭日初升时就早早打鸣的公鸡此刻才从一棵看去便有百年树龄的桃花树下忽然探头探脑地钻出,试探性地“咯咯”叫了几声,见一旁还在安睡着的雪白大狗只是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连眼皮也不曾抬起,便安心地振振肥硕的双翅蹦跶到黝黑的土地上了。它身后跟出一群黄融融的鸡崽,好奇地跟在公鸡背后歪歪扭扭地走出一个蛇形,有的还时不时摔倒在地上打个滚,更多的刚一接触到初晨新鲜的空气便七嘴八舌地叽喳起来,顿时整个谷里都热闹起来。

      大狗趴在树下不耐烦地又抖了抖耳朵,但也并没驱赶开始试图在它身上爬上爬下的几只胆大包天的小鸡。

      不远处的木屋忽然吱呀一声哀叹,惊得鸡崽们急哄哄地往公鸡翅膀下钻,撞成了嫩黄色的一团。那木屋不知多少年前装上的木门如往常每一个清晨一样在这个时间被推开,听见声音的大狗猛地抬起头,水光润泽的眸子巴巴地盯着那黑洞洞的门堂,身后的尾巴也睡醒了一般飞快地摇了起来。

      屋里走出来一个少年。

      说是少年,其实也有了青年的模样,该有二十岁了,只是面庞上还有一些没洗去的青涩,大抵是因为涉世未深或者不问人情,也因此添了几分薄情相。称得上剑眉星眸的眉眼并不锐利,反而意外地安静柔和,琥珀色的瞳孔柔软可亲,微翘的眼角天生有了一点温存的意味,端的是风流倜傥的模子。再下是鼻梁高挺,樱色的唇瓣不知为何习惯性地抿着,中间被压出了一线嫣红的血色,越发显得他面庞白净。而那梳在背后的深墨长发便是苍白熟宣上行云流水的一笔,垂下到腰际时连下陷的腰线也勾勒出来,整个人挺拔如竹,行走间不时有发丝绕过肩头搭上锁骨或是平坦的小腹。他一身粗布短打,露出胸口和小臂一些流畅的线条,抓着剑柄的手指节分明五指修长,若不是手心一层薄薄的老茧,大概会被人认成是一双琴师的手。

      他另一只手提着一个黑漆漆的铜壶,经年的烧灼让壶底结了一层比墨石黑得更纯粹的痂,看上去十分沉重。那大狗眼前一亮,飞快从树下爬起蹿到他脚边,吐出舌头呼哧呼哧喘着气尾巴摇得越发快了。

      “这个不能吃。”少年的声音清朗如这个早晨,“乖,让开一点。”

      他手臂上的肌肉紧绷,单手把那铜壶提到桃树另一侧的火炉上,又把手里的长剑搁在一旁。大狗好奇地绕着炉子打转,一副想要凑上去嗅嗅那壶里是什么美食的样子,于是它就这么做了。偷眼看见少年去屋后的柴火堆拾柴,贼溜溜地跑到炉边,用鼻子拱开那冰冷的壶盖,凑进去仔细闻了闻——

      当啷一声巨响,少年急急地从屋后抱着柴跑来,却看见那大狗鼻上雪白的绒毛黑了一大块,长长的倒像是一个猪鼻子。沉重的铜壶从炉子上掉了下来发出了方才的声响,里面黑漆漆不知是何物的糊状膏体撒了一小半摊在一边,一股难以言明的气味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和你说过不能吃了。”少年埋怨那还在打喷嚏的大狗一声,又回身安抚了一下吓得叽叽乱窜的鸡崽们,有些心疼地看了看那些洒在地上的黑色糊糊。撇撇嘴,少年重又收拾好铜壶把它放回炉上,干草枯枝杂错地放进炉下,不一会暖黄色的火苗升腾起来开始舔舐漆黑的锅底。

      少年站起身拍拍手,转身拿起靠在树身上的长剑,伴着渐盛的阳光舞动起来。

      清冷的剑光如莲花般绽放又凋零,发丝也随着身形飘动,如山水画中的云雾般飘散开来。这剑路时愚时锐时疾时徐寸寸剑影也时凝时散时聚时离,与那树间在阳光照耀下碎银般的光影交相呼应,杀人夺命的路法却煞是好看,美人美景此刻在灿金色的朝阳下几近画境。伴着这剑舞整个山谷都安静下来,只有少年身上粗糙的布料偶尔击风发出一声轻响。

      那铜壶里的膏体倒也是奇怪,被热火一烘气味蒸腾而出,但像是被这剑风所激一般,非但没有把熏人的怪味铺陈开来,反倒是飘出了一股凛冽的寒香,犹如冬日踏雪寻梅在白雪皑皑中忽然嗅见一支寒梅,沁人心脾。

      一炷香的时间,少年收势,缓缓吐了一口气。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又把剑依树靠着,走到炉前把那壶提起,转身走向远处的另一间木屋。安静了一会的大狗此刻又顶着黑乎乎的鼻子摇着尾巴跟上来仰头盯着少年,他笑了笑弯腰摸了摸大狗毛茸茸的耳朵,拍拍它的额头示意它让开。

      少年大跨步走到屋前,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屋里意外地暖和,那是屋后的一池温泉的泉眼透着地面把热度送进这间不大的屋子,在这小小的山谷里造出一间四季如春的金屋来。温暖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暖香,那是屋子正中的红木桌上香炉里点着的安神香的气味,还有一股让少年似曾相识的清气,两股气息纠缠在一起,嗅久了便不分彼此了。

      少年把壶放在桌上垫着的垫子上,轻轻掀起壶盖放置一旁,第三股怡人的冷香也松松爽爽地散遍了整屋。

      他用一个纯铜的大勺舀出两勺膏体放在一旁的碟子里,搁下勺子盖好壶盖端着碟子走到屋子正北的一张床前。他伸手挑起床边帘子的一角,垂眸往里看了一眼,小声唤道:“苏三公子?”

      无人回应。

      少年低低地叹了口气,把帘子挑起别在一旁的床柱上,露出仰面躺在床上的另一个少年来。那面色苍白却仍存着股公子气的少年正是苏默,此刻连嘴唇也是纸般的白,整个人如同瓷质,安静地躺在厚重的被褥间连呼吸声都难以听闻。

      少年把碟子放在床头的柜上,伸手拉开苏默胸前的被褥,轻手轻脚得像是在照顾一块易碎的宝玉。顿了顿,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面颊,又是深吸一口气,接着探手撩开了苏默的衣襟。

      虽然看过很多遍但仍是触目惊心,那纵横交错的伤口和淤青在苏默白皙的胸膛上蔓延,几乎掩盖了皮肤的本色。这情景犹如一个画技极拙的画家,久画不成一时间恼了,抓起墨盘肆意把墨汁泼洒在了画纸上,深浅不一毫无规律。少年一点点吐出方才咽下的那一口带着冷意的空气,由眼到口到心都疼痛起来。

      这是何等的折磨啊。

      他微颤的指尖撩开衣襟后没有如同往常一样转手去拿那小碟,而是有意无意地滑上了那些逐渐愈合因而现得更青紫狰狞的伤痕,想要触碰又不敢,虚虚地在苏默的胸口划着线条。慢慢地他把手心也贴上那带着温度的肌肤,清晰地感受到手掌下一颗心脏微弱的颤动,咚、咚、咚……

      少年失神地看着苏默苍白的面庞,为何这玉璧般的公子要遭受这般痛苦的不幸磨难?

      他想起自己闯进天牢时看见的那一幕,血色的人形挣扎地坐起,有如一个明明坏了却又被强行拉起的提线木偶,四肢都被折断了,却还因为对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感到的难以置信而爆发出了非人的毅力,可能做到的只有一遍遍无用的质问。为什么?因为这世间陈腐朽恶的人事根本不扎根在善与德之中,不生长在情与义之间,不盛放在爱与恋之下,它只靠着恶臭不堪的利益而活,也只带来令人掩鼻的权钱交易,哪有什么感情的缝隙,能让你这风浪中自身难保的小舟去填。

      那狗皇帝,火烧将军府,逼死苏大将军,把苏三公子害得不成人样,还在来不及的时候作出一副不知情者的后悔姿态,真是可笑可恨。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把苏三公子带走,那接下来的场景……

      指尖猛地绷紧,搭在了苏默的胸口。泛着凉意的空气中微热的胸口散发的热度让少年不由自主地把手掌贴上了肌体……

      “嗯……”苏默口中忽然逸出一声轻哼。

      骤然触电般收回了手,少年呆呆地看着苏默,面庞泛起红晕。

      等等,他醒了?

      意识到苏三公子似乎是醒了,少年想起师傅的嘱咐,又像是要对谁掩饰什么,急急地转身出门要去找。羞涩和慌乱间他一时连门都找不着,情急之下,纵身从窗口跳了出去。

      沉沦在一个极长的梦里,无天无地,四肢像是消失又像是蔓延到了极远的边境,百窍被难言的感觉填满,近乎痛苦但又胜似欢愉。蜷在一个混沌的蛋壳里,周围是迷茫的黑光,身躯被紧紧束缚动弹不得,心绪却顺着无处不在的光线肆意汪洋地铺陈开来。

      许多面庞在眼前如云雾般聚起又散去,神色各异,变换难测。有的满脸祥和忽然转作悲戚难耐,有的亲切慈爱忽然转作恐怖狰狞。有的眼含春意忽然转作冷漠无情,有的淡然安闲忽然转作万分关切。众生百态不过一刹那的功夫走了个遍,这些熟悉可又陌生的面庞倾情演绎着所有能在人脸上做出的表情,显而易见的好笑,又说不出的仓惶。

      他们是谁?为什么看见那个男人笑起来温柔的样子会忍不住想去依靠,为什么看见那个少年眼里的微光会忍不住想去亲吻?为什么看见那个客客气气的男人会生出一分无源的厌恶,为什么看见这个衣着可疑的黑衣人会升起一股不言而喻的亲近?

      他们是谁?

      我是谁?

      少年跟在老者后面垂着头进入房间的时候,悄悄抬眼,却看见苏默失神地靠在木制的床头,呆呆地目视着自己身上的伤痕。

      那敞开的衣襟下的肌肤,纤细的锁骨以上是莹白犹如玉石的质地,锁骨以下是惨不忍睹的淤青和伤痕。

      少年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想到刚刚这衣襟是被谁撩拨开的,又红着脸松了力。

      “小默?”老者步伐矫健丝毫不见老态,三步两步走到床边,抬手往苏默的手腕上触去,“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苏默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猛地抽回了快被老者触及的右手。“你……老人家,您是哪位?”

      老人先是一愣,继而苦笑两声:“是啊,你也不认得我。”

      他收回手搭在床边,微微低头思索了片许:“我……是苏程的老朋友了,在那狗皇帝开国之前便和他相识已久了。”

      抬眼看向苏默,老者慈祥地笑了:“我还在苏程的那个将军府里看见过你,虽然只有一次,那时候你还小,当是不认识我,不过时至今日,我还记得。”

      他温言软语地说着,苏默眼里的戒备却没减半分。

      “请问……您老人家说的苏程,是谁?”

      “应该是受了太大的刺激,不愿接受父母双亡又被熟识之人严刑拷打的事实,精神崩溃导致的……”老者叹着气走出屋子,身后方才醒来身体依旧虚弱的苏默已经睡下了。“这倒也是好事,记得那些事情,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师傅。”一直跟在老者身旁静默无言的少年忍不住开口,“他的记忆,能恢复吗?”

      “要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刺激到他对过往的回忆了。”老者捋了捋下巴上短短的花白胡须,“机缘巧合下,大概可以吧。”

      路过树边,少年拾起长剑,听闻老者的话,暗自紧紧握住了剑柄。

      不能再让苏三公子,受到伤害了。

      这份守护的意志,来得突然,又坚定不移。

      自幼老者教授他,侠之大者,义也,譬如那苏大将军,仗剑横扫天下,对敌人如严冬寒风吹毁过境,对友人却又慷慨相助不计得失。苏三公子是义士的子女,却偏偏因父蒙冤,要在那天牢里遭受磨难,更别说还是熟识之人亲下毒手,打得他四肢皆断五腑内伤,这是什么世道?为什么有些人无罪无过却要饱经折磨,为什么有的人无恶不作却能生杀予夺?

      这侠道,这天道,到底还有没有公平了?

      剑柄在手心不知何时沾满的汗滴里有些湿滑,紧攥着的手指压出青白的痕迹。伟大如苏大将军也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不得好死的下场,自己真的能如老者所言那般,以剑证义,逍遥自在吗?

      比如现在苏三公子蒙受不公,他能做什么?

      他真有一天能成为那拨动世道这杆称的手么?

      像是看出他的彷徨,抑或是他脸上的神色已经毫无保留地显现出了他心底所想,老者笑了笑,伸手如无数次曾做过那样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小笙,天下之事不是那么容易能把控的,即便位高如苏程,或者那狗皇帝,也不能把鱼龙混杂的朝堂当作自己的一言堂,想要守护天下,必当先从守护自己身边的人做起。小默他被如此折磨,正是因为苏程那老家伙不懂得狡兔死良弓藏的道理……”

      他的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隐痛,被怔怔看着他的少年看了个分明。那眼神孤独,带着和少年先前如出一辙的迷茫。“……他要是当初激流勇退,归隐山林,也不至于走到如今的地步。”

      “说到底,”老者的眼神忽变得坚忍,“也是他咎由自取。”

      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略微的失言,老者拍了拍少年的脑袋。“总之,不必为从何做起或者自己是否能做到而感到困惑,先从眼下始足吧。”

      “……比如,保护好小默,不要让他再受到这般折磨了。”迟疑了一瞬,老者才接着说道。

      少年却没有在意这一点停顿,抿着嘴用力点头,眨着眼认真看向老者,纤长浓密的睫毛下眸子近乎浓墨,倒映出这山谷一片平和。

      这眼神看得老者感到一股似曾相识的疼痛,下意识地摸了摸少年的头顶,苦笑浮上面庞。

      此情已成追忆,此时亦是惘然。

      摇了摇头,老者开口:“小默醒了,但身子还需要调养,药面也得换换了。只是现在恰是入冬时节,药田里的药材难以采撷,若笙你去镇上买些来吧,注意点行踪,别被人察觉了底细。”

      楚若笙点了点头,转身提气,一言不发地往谷外奔去。

      老者默默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眼底浮起一层阴霾。

      奔过谷口近十米高的碑石眼前便豁然开朗。这地块并不是平原,只是那尘土飞扬的官道两旁不过象征性地长了几株白杨,透过稀稀拉拉的枝叶能看见远处苍白的天地和褐黄色的土地。

      这正是当今天下绝大多数黎民所扎根生长的天地。

      这说是官道实则有些荒僻的土路生了一副有碍观瞻的模样,不知哪个雨天被雨水泡得泥泞的路面迎来了少有的车马群,于是纵横交错坑洼不平的车辙被随后的烈日曝晒留到了现在,哪怕是赤兔绝影在这黄脸婆粗糙面颊般的官道上奔跑大概也是要跌个几跤。这带着点人气的痕迹衬得这荒山野岭越发的广阔苍凉,但凡是个肚里有些墨水的文人骚客路过,应该都会牵扯出几分枯吟吟断肠的知觉。

      一道人影打破了这青天白日间似乎要旷日持久的孤独。他在这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纵跃,脚尖轻点,步幅极大,每在地上借一次力都要许久才再次落地,直直地往官道的另一头行去,似乎地上的沟沟壑壑都碍不着他前行的步伐。

      正是楚若笙。腰侧囊袋里的碎银叮当作响,惹得常年练习潜入的他眉头直皱。

      这堪比奔马的速度让他没多久就看见了远处地平线上隐隐浮起的房屋轮廓,那是离山谷最近的一个小镇,名唤白雪镇。

      白雪镇地处中原西北,据说这秀气的名字是有些典故的,只是如今看来这些堪堪聚集在一起的低矮土屋不如直接称为黄土镇,尘土弥漫的样子哪有一点白雪飘落的意境。镇子里的人对这个名字也没有什么探究或者骄傲的情绪,只堪堪刮在嘴上,随口提起罢了,以至于到了现在已经没人知道这镇子到底从何得名,就连自镇建起就呆在这儿的老人也只能模糊地想起一个消弭在记忆里的伟岸身影,大概是他给了这个默默无名的边陲小镇一个美好如梦的名字。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年代在边疆想生存很容易,想生活就难如登天了,谁还有心思去计较一个小镇的名字?

      镇口立着一个幼童高的石头,歪歪斜斜无精打采地栽在那,上面“白雪镇”三个大字倒是写得颇有风骨,笔锋凌厉,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手笔又遇良匠雕刻,精诚合作方成就了这一尊界碑。可惜这堪称艺术的物件颓唐在这破落的镇口前,自己的出尘倒煞了风景,要不是所书内容没法在别处放置,早被哪位对金银如狼似虎的村民挖了卖钱去了。

      一只在镇口人家门户前趴着的大黄狗骤然惊起,看着远处飞速接近的黑影瞪大了狗眼,咧开犬牙尖利的嘴喉咙里滚动着咕噜的威胁声。谁知那人理也没理它,一眨眼间便掠过了那界碑,消失在了黄蒙蒙的烟尘里。

      黄狗呆呆地往那人消失的方向看了许久,自讨没趣地重又趴下了。

      楚若笙飞快地赶到镇里的药铺旁。其实他对着镇子熟悉的部分也仅限于几个有补给需求的铺子——铁匠铺、药铺、粮草铺、布料铺。上次来药铺还是两三年前,老者想着种一些寻常草药备用,便遣他来着买些种子,今日再临他还花了些时间才从酒楼布铺花枝招展的店旗间找到了药铺的牌匾。

      轻轻拍去短衫上赶路时沾上的尘土,楚若笙吐了口气,抬步迈入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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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 尺寸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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