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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清晨阳光洒下,谢缜接过馒头,几口吞了一个,又灌了一肚子水,继续找。
      他自然又累又饿,可此时也吃不下,明明已经疲惫到了极致,精神却越来越亢奋。

      姜凊又不知从哪儿弄了一拨人过来,漫野都是呼喊俞晗的声音,可却得不到丁点的回音。
      耽搁的越久,谢缜的心就越凉一分。——若是摔在哪里,也该有声音,除非,已经伤了,昏迷了,才没有半点回音。

      若是庄园之中,也就罢了。这片林子里,还是有不少毒虫野兽。
      久寻不到,饶是镇定如谢缜,也有些心烦意燥。到中午时分,他已经一口饭菜也吃不下,灌了一肚子的冷茶,心中已经恨恨的在想,等找到人后,必定要秉明姜夫人,将她关起来好好反省反省。

      护卫突然一阵骚动,说是在林子里,找到了一块巴掌大的碎布片。绵绵确认过,正是姜似练昨日穿的衣裳。
      谢缜到了找到布片的地方,发现大树下面,有一个陡坡。

      谢缜抓着绳子,还没下到坡下,就闻到那股熟悉的异香,若有似无,但有迹可循,再往下,清楚而明晰的看见,姜似练果然在坡下。她维持着一个古怪的姿势蹲坐着,俞晗倒在旁边,脸色发白,昏迷不醒。

      谢缜一打眼,根本没注意到俞晗什么状态,只来得及瞧见凌乱的垂髫,还有耳边垂落的流苏。
      她瞳孔微微一动,也看见了从天而降的谢缜,沾满了泥灰的脸颊上,立时滚下一串泪珠。比她耳边的宝石流苏,还要明净剔透。

      谢缜气的发疯了。
      “你做什么?”
      姜似练无声的哭了,一把长刀死死的握在手中,却连动都不敢动。

      谢缜顺着她的方向,这才发现,对面蹲着一条瘸了一条腿的斑鬣。
      谢缜摸出长鞭,去势如电,斑鬣嚎叫一声,夹着尾巴跑了。

      姜似练扔下长刀,就要往他这边跑,还没站起来,就又扑在了地上,摔了个正脸朝下。
      谢缜又气又笑,一伸手拽着她的衣裳,把人拉起来:“你做什么?走也不好好走,是要干什么?你是专程来给人找事的吗?”

      姜似练抓着他的衣袖就哭:“脚麻了。”
      温热的眼泪打在他手心里,又暖又麻。
      她还在哭:“有蛇,还有狗……”

      谢缜:“那不是狗,那是斑鬣,很凶的。”那东西一向是成群结队,说起来,都是她运气好了,要不是这只伤了腿,落了单,碰到一群,那还能有命?
      “那你做什么不跑?”谢缜这会儿才想起俞晗来,随手扒拉了一把。“俞晗呢?叫他保护你,怎么回事?”

      姜似练抽抽噎噎的,拽着他的袖子爬起来:“他摔晕了,还有伤,不知道死了没有……”
      谢缜一急,抽身去看俞晗。姜似练好不容易借着他的力道坐起来,又摔在了地上。

      谢缜试了试脉搏,尚算有力,左肩上的伤也被处理过。谢缜松了口气,无奈的把姜似练给提了起来。
      姜似练一把接一把的抹眼泪,可湿痕却越来越大。

      小姑娘哭的又惨又凶。
      谢缜最终叹了口气,把人带进怀里,取出帕子,轻柔的贴在她脸上。
      片刻,姜似练总算平息下来。

      谢缜问:“好些了吗?饿了又困了吧?我叫他们下来,把俞晗带上去。”
      姜似练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好。”
      谢缜道:“你既害怕,怎么不快点跑?你有时间给他包扎伤口,怎么不上去求救?”

      姜似练紧紧攥着谢缜的衣裳,一团好好的锦缎揉捏的不成样子。
      “流血了啊,不包扎死了怎么办?”
      谢缜:…… ……好好的小姑娘,这么说话的呢?

      “喊了你们一整夜,怎么都不应一声?”
      少女清净的脸上沾满了尘土和泪水,抹出一道一道灰印子:“有狗啊!”
      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谢缜骤然懂了——俞晗昏迷不醒,她小小身躯扛着俞晗的长刀和斑鬣对峙,又在山坡之下,自然不敢应声。

      人都是在上面寻他们,姜似练与斑鬣对峙,一动之下,斑鬣必然出击——她如何招架?
      她只能不动,凭着一腔无知者无畏的孤勇,和一股气,与一只食人野兽对峙。

      也幸亏那斑鬣伤了,不然,凭她一个小丫头,哪里能坚持这么一日一夜?
      谢缜:“那不是狗,是斑鬣。”
      姜似练嘟嘟囔囔:“反正就很凶啊!我也想跑,可我跑了,他都昏迷了,被狗吃了怎么办?”

      她仿佛说了一句极其自然的话。
      谢缜却像被什么重物,叩击了一下日益黑透的脏腑。
      “他只是来保护你的下人,你的安危才是最要紧的,何必管他的死活?”
      姜似练张了张嘴:“可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啊!”

      这孩子,说的自然而然。
      不知她在姜家是何等处境,虽养成了心机城府,却仍然保留一颗最为纯真的稚子之心。

      谢缜蹲下身:“我背你吧。”
      姜似练守了俞晗一整夜,早就站不住了,忙不迭的趴在他背上。谢缜背着她站起身,只觉轻若无物,仿佛招惹了一片羽毛。
      回庄子的路上,姜似练就趴在谢缜背上睡着了。

      半夜,姜似练是被饿醒的。
      炉子上温着小米粥,香气一点一点的钻进肺腑。她刚动了动,朱朱和棉棉就扑了过来。
      姜似练顾不得浑身酸痛:“药草呢?”

      绵绵连忙掌灯,将窗子开了一条小缝,照向院中:“姑娘你看。”
      那独揺芝已经被种在盆里,用的是土陶盆,土用的也是林子里的湿土。
      姜似练放下心,又说饿了,两个丫头忙不迭的端茶递水,喂饭喂药。

      姜似练吃了两碗小米粥,才忽然发觉,耳边清净了不少。
      “绵绵,崔妈妈呢?”
      朱朱一脸庆幸:“幸好崔妈妈不在!姑娘,你是不知道,她白天气的,恨不得把我两打死了算了,明明姑娘是给夫人寻药草,她也是知道的,还催促姑娘快点去找呢!出了事,她只怪我们两个,还连姑娘都怪上了。”

      绵绵不像朱朱这么单纯:“是表少爷。让崔妈妈去给姑奶奶报信,把她支开了。姑娘,表少爷是怕崔妈妈又责骂,这才故意将她支走的。”
      姜似练垂目道:“崔妈妈也是担心我。那谢缜……呸,谢表兄人呢?回城了吗?俞晗呢,醒了吗?”

      绵绵道:“表少爷留在庄子里了。说是明日护送姑娘一起回去。俞护卫已经醒了,都是外伤,不要紧。姑娘别担心了,好好睡一觉,明日回别院。如今药草也找到了,姑娘总算少了一桩大事。”
      虽说闯下不小的祸,但此行总算有收获。就是姑母难免又要训话。姜似练虽说有些心思,但到底是又累又困,又在山坡底下熬的一整夜,没烦恼片刻,就又睡沉了。

      姜似练本就贪困,第二天也起的晚。谢缜一直耐心等着,等她小口小口吃了些饭食,又梳妆好,这才到院门外催促了一句,随后亲自扶上马车。
      车马走到半路,谢缜将车帘一掀,也坐进了车里。

      姜似练靠在窗棂上,又睡了片刻,眼睛也不睁:“谢表兄,你不骑马了吗?”
      谢缜道:“你昨夜可是睡了个好觉?我可又要查看俞晗的伤势,又要帮人种药草,才睡了不到三个时辰。”
      姜似练睁开眼睛,把怀里抱着的软枕递给他:“那你再睡会儿。”

      这软枕还是温的,仍然带着一股奇特的异香。
      谢缜忽问:“你自小吃的什么药?”
      姜似练道:“也就是寻常的药,苦参、艾叶、青木香等。怎么了?”

      这些草药都是常见的,可没有哪一种,能有这么好闻的香气。
      莫非,是他闻错了?

      姜似练出门,朱朱绵绵偏给她多穿了一件厚重披帛,但今日天热,已出了一身薄汗。此时,恰好那两个丫头被谢缜遣了下去,姜似练早捂的不耐,忙解开了披帛。
      那股异香在车厢里缠缠绕绕,不由分说的冲进了人心怀里。

      谢缜如饮了一口醇烈之酒,不露声色的挪开了目光。
      目所不见,香气却越发清幽。
      姜似练:“谢表兄,你不睡一会儿吗?”
      谢缜不着痕迹的离她远了点,随手摸着了一本医书。

      马车行了片刻,姜似练渐渐凉快下来,那股异香渐渐化开,却依旧是无处不在。

      进城入巷,马车忽然停下,原是狭路相逢。
      谢缜命车夫退让避开,片刻,一男子在车窗边欣喜一问:“可是谢兄在内?”
      清风吹来,谢缜微抬起手,宽大的衣袖遮住姜似练容颜。

      马车外,男子目露惊愕,忙守礼侧目,并不直视车内。
      谢缜笑道:“许兄,别来无恙,你出外游学,离家数年,总算是回来了。”
      许生白亦是欣喜异常:“过几日,正是家母生辰,还请谢兄过府一叙,我们兄弟不醉不归。”
      “自然。”谢缜顿了顿,对许生白道,“这是我妹妹。”

      许生白走后,谢缜从怀中取出帕子,擦了擦姜似练的脸。
      她脸色不算好看,出门时,朱朱给她擦了胭脂,越发显得灵动又可人。
      难怪许生白这样的守礼人,也不由自主多看了一眼。

      姜似练捧着脸颊:“怎么了?不好看吗?”
      谢缜问:“粉呢?”
      姜似练又问朱朱,粉盒在哪。

      “你找粉盒做什么?”
      谢缜叹口气:“你平日里不是鬼灵精?怎么今天犯傻了?弄得这么好看,白里透红的,不怕你姑母可劲骂你?脸色画白一点,画的可怜一点,越惨越好。”
      姜似练闭上眼睛,任由他给自己抹粉,含糊不清道:“今天不让她骂,她气越堵越大,以后不是骂的更厉害?何况,昨日崔妈妈也回来,还不知道怎么和姑母说我呢。”

      谢缜哼笑一声:“崔妈妈越是说你,夫人只会更心疼你。莫说昨日出事只是意外,若是你身边人更可用一些,哪会出这种事?”
      姜似练默了默:“昨日之事,的确是我太鲁莽了,也怪我太心急了。还险些连累了你的兄弟。姑母骂我,应当的。”

      粉已沾好,她生的本就好看,脸色稍微一白,叫人瞧来,又疼又怜。
      谢缜不再看她,道:“你放心吧,我送你回去,夫人不会骂的太狠。”
      说完,他放下粉盒,便下车重又骑上了马。

      等送到别院,姜夫人难得顶着一张憔悴面容出来了。
      谢缜原本站在姜似练身旁,忽而弯下腰,贴在她耳边小声道:
      “可见夫人是真心疼爱你。当年她与我父亲和离,都没如此憔悴过。”

      姜似练捂住耳朵,转过脸来,睁大眼睛瞪着他。
      谢缜不看她,明知道她要过门槛,却突然伸脚一绊。姜似练摇摇晃晃,被他伸手扶住,朱朱绵绵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连忙过来搀扶,就连崔妈妈都心肝啊肉的,喊了起来。

      姜凊脸色更难看了!
      这点小把戏,她哪里看不出来?
      可姜似练脸色实在难看,姜凊最后也没舍得骂她几句,只说叫她在家好好休养,不要出门了。

      虽然是禁足反省,可第二天,沈珞之就回了山阴,递上帖子,又带来不少补品。
      姜似练自然被放出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独揺芝,斑鬣……都是我瞎编的- -我错了,但是我没见过什么野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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