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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   许灵客回到家中,二女婿童欣正拿着一个鸡腿,在那喂孩子吃饭。
      这小子别的本事半点没有,三年倒生了三个崽儿!这一个鸡腿,被他撕成丝,喂那两个大的,转眼就喂完了,他又伸手去拿另一个。

      许灵客啪的打掉他的手:“白吃白喝,你还上瘾了?”
      童欣悻悻的收回手,盛了一点鸡汤,泡饭喂给孩子。
      “这鸡哪来的?”

      童欣道:“那你不是让我去叫几个人闹事?这就是剩下的那点,我想敏儿还在月子里,就买了一只鸡。”
      许灵客肉疼这买鸡的钱,又疑心童欣办事不利,气呼呼撕开另外一个鸡腿就啃起来:“坐什么月子?又不是没坐过?花这个钱做什么?早跟你说,眼光放长远一点,不要眼皮子浅,你把这买鸡的钱拿去,找个厉害些的流氓,从许家指头缝里讹出来的钱,都够你们一家子老弱病残吃一年的了。”

      童欣喏喏不敢应声,顶着许灵客凶恶的眼神,又盛了两勺汤,泡饭给小二子吃。

      许灵客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似的,把一只鸡吃了大半,就剩一个光秃秃的骨架子,才施舍的推到童欣面前。
      “这骨头也有营养,你别扔了,明天再舔一碗水,熬一熬,给你媳妇儿补一补。”

      童欣唯唯诺诺的低声应了,将鸡骨头给收拾了下去。
      汤足饭饱,许灵客又盘算起大事来,说来也不无愤恨:“许家这老东西,越老越奸猾了。老东西铁石心肠,她那孙子却自以为是个活菩萨。我把孩子抱去,他果然给收下了。我本来想,孩子病的重,许家救不活,我就赖上许家,讹上一大笔银子。”

      童欣低着头,目光一闪,小声问:“岳母,那要是救活了呢?”
      许灵客像看二傻子一样看着童欣:“你就是蠢,孩子救活了,不要还给我吗?我抱回来,第二天这孩子要没命了,我还得把这屎盆子扣在许家头上。可我没想到啊,这老太婆都半截身子埋进土里了,还越活越有本事了,和孟老太医搭上了线。”

      童欣问:“那小云儿算是遇到贵人了……”
      许灵客狠狠的“呸”了一声:“狗屁的贵人!救得了命,救得了她一世的贱命吗?一个赔钱货,又生在我们这种穷苦人家,她真这么有贵人运,去富贵人家做小姐去呀……你等着,等我把孩子接回来,干脆就把她溺死在恭桶里,横竖我这遭是要赖在许家头上!”

      童欣心生不忍:“岳母,小云儿毕竟是大哥的第一个女儿,也是你的亲孙女……”
      许灵客:“你可真会说!这一家大小,不要吃不要喝吗?你岳丈是个游手好闲的废物,败光了家产,两腿一蹬就翻白眼了。你媳妇儿就会生孩子,这三个小的不要养活?要不是我想方设法弄点钱,你不吃不打紧,你媳妇儿不要吃,你三个孩子不要吃……”

      童欣嗫嚅了下,想找许灵客要回自家的房契地契,又生怕月子里的媳妇儿再哭,一时话也说不出口,只能默默叹气。
      许灵客正说的口沫横飞,突然打斜里飞出一个破瓦罐,砸在桌上,立时碎片四溅。

      一块瓦砾划破了许灵客的脸,她捂着脸哎哟哎哟大叫起来:“谁啊!哪个贱人养的,敢在老娘家里撒野……”
      林伯逐脸黑似炭,大步走进堂屋,包袱重重的往桌上一搁,阴阳怪气的道:“你养的!”

      林伯逐正是许灵客长子,那女婴林智云的亲生父亲。
      他大马金刀一坐,问童欣:“还有饭吗?”
      童欣连忙点头,一溜烟跑去厨房拿饭了。

      说是饭,也不过是几样粗粮混在一起煮的,勉强下口而已。菜已经没了,童欣又不敢得罪这个大舅哥,用仅剩的一点鸡汤煮了一点菜叶子,端了上来。
      林伯逐直接把饭拌到菜汤里,拿了个木勺,大口大口吃起汤饭来。
      许灵客捂着脸,灰溜溜站在一边,刚才还龇牙咧嘴,现在连一声疼都不敢喊了。

      林伯逐吃完了饭,才对着母亲咧嘴一笑:“阿娘,都不问问我,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许灵客木呆呆的学舌:“我的儿啊,这趟出去跑商,辛苦你了,什么时候进城的?怎天黑了才回来?”
      林伯逐学着她那尖酸刻薄的语气:“一个赔钱货,又生在我们这种人家……阿娘,从这时候我就回来了。接着,恰好听见,你要把我女儿溺死在恭桶里。”

      他猛地一拍桌子,吓的许灵客一哆嗦:“以往你烂赌赔钱,赔光了家底,我敬你是生我的老娘,也没有说过你一个字。可自打我和离之后,连那两个妾室都发卖了,只留下茵茵(偏房)一个,你就该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茵茵。她生的孩儿,不管是儿是女,都是我的命根子!云儿还是我的长女,你怎么敢拿她做这种事情?”
      “阿娘,孩子我明儿就去接回来,好好养着。你要是不愿做那孩子的奶奶,日后,我就算天打雷劈,也保证,你绝没有儿子送终!”

      许灵客哪敢多说一个字,眼睁睁看着儿子入内,才瞪眼朝童欣发作:“你看什么看?榆木疙瘩一块,还不快把屋子收拾了!”

      童欣木木的蹲下身,一片一片捡着瓦片,等许灵客捂着脸回屋,才抬起头来,坐到了地上。
      良久,他垂下目光,似乎下了某种决定,带着自己两个孩子,回西偏房睡觉去了。

      重九过后,金菊更盛放嚣张,山阴又是家家赏菊之地,行走在路上,都觉得城中弥漫着一股菊花的雅香。

      这日,姜似练正在院中绣几针荷包,朱朱气喘吁吁的带回消息。前几日许灵客夜半潜入城内一家富户家的库房偷盗,不慎引起了大火,被当场抓获。
      因为罪证确凿,又有左邻右舍作证,许灵客沾染赌瘾日久,常常赌钱耍玩,连家也不顾。这次,必定是又赌输了钱,又不知从哪里知道,这商户人家新运回来一批绸缎,家里又在办喜事,管理松散,才钻空子进去偷盗。

      案子审的极快,判为流放。
      朱朱说到,许灵客的二女儿极是孝顺,要去求情,却被二女婿童欣给拦住。当着众人的面问她,究竟还要不要这个家,要不要三个孩子。
      那二女儿哭了一场,也没有法子,被童欣抱回家去了。

      至于大儿子林伯逐,家里孩子媳妇都病了,走不开身,根本连面都没露,打发一个邻居大娘,给许灵客收拾了一个包袱和两吊钱送来,便算完了。

      姜似练听完,倒觉得在意料之中:“那许姑母沾上赌钱恶习,儿女孙女全都不顾,连娘家也敢陷害,早无人性。犯下大错,是迟早的事。”
      绵绵也道:“依我看,她家那大儿子还知道送些山果去多谢许公子的救女之恩,还不算太坏。没准儿,离了这恶毒妇人,一家人还能过上好日子了。姑娘,并非是我心狠,叫人家不顾亲娘,她这样闹腾下去,迟早会害得人家破人亡。”

      姜似练唇角含笑,但眼中却有两分含而不露的威严,一时也瞧不出,究竟是笑了还是没笑。
      “她不止害己,还要害人,那就怪不得别人要未雨绸缪,先出手了。”
      绵绵恍然大悟:“姑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巧合?若说最该防着她的,就是那位了。”
      朱朱迷迷糊糊,挠挠头:“你和姑娘又说什么呀?算了,今晚吃什么呀姑娘?我们巷子口,新来了一个卖春芽饽饽的,做的可好吃了,我去买一点给姑娘尝尝吧!”

      隔了几日,姜似练出去买绣线,顺手便买了几个朱朱说的春芽饽饽,带到医馆去。
      医馆的管事不认得姜似练,听侍女说她是山阴候府的表姑娘,便殷勤带到内厅等候。才不到半盏茶功夫,许生白便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这些日子,医馆事忙,又出了许家姑母的事,姜似练与他见的少了。
      这一次见他,总觉得眸中郁郁,不似从前那般清朗。

      姜似练心中踌躇,却仍是不由自主的问出口:“我见公子眉间悒郁,是有什么烦心之事吗?”
      许生白道:“姑母出事之后,我见到祖母身边的嬷嬷,给了童欣一大笔银子。童欣你知道吗?就是姑母的二女婿。”

      许生白正直,却不天真,既然见到他二人私下见面,便不难猜出,许家姑母出事,其中必定有他祖母的推波助澜。
      姜似练却想得更深。许家祖母何等谨慎之人,怎么就会“不小心”恰好叫许生白给瞧见了?
      只怕是许老夫人刻意敲打这个孙子。

      许家姑母就像一个毒瘤,随时都想黏在许家和金平堂上,将偌大基业轻易拖垮。
      从前许老夫人顾念她幼时之情,还能暂时容忍。
      到如今,许灵客沾染赌瘾,变本加厉,许老夫人已经年迈,不知还能镇守金平堂几时。而许生白又过于纯良,即便有些手段,也难保他不会心软。
      她便以雷霆手段,彻底拔除了这颗毒瘤。

      许生白道:“我知道姑母不好,可她毕竟是父亲唯一的妹妹,我不忍心看着她去偏远之地受苦,托人追上去,给了她一百两银子。三妹妹,我是不是做的不对?其实,我心里明白,她不是好人,但天生血脉,也难断绝。”
      姜似练心道:倘若是我,不止不会救济她,且睚眦必报,不会让她过的这么逍遥快活。

      血脉又如何?至亲不都是仗着,无法割舍的血脉,才把彼此作成了至仇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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