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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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律所的路上，苏曼有点心事重重，好几次她都偏过头，欲言又止地看向陆执寅。
两人身份关系上来看，陆执寅是Bboss，是老板，无论做什么决定都不需要跟她解释。
但从她个人情感上，非常希望陆执寅能给她一个解释。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以及为什么他还给池丛刃出谋划策。
男人正抿着薄冷的唇角，一言不发地开车，从她的角度，能够看到他脸部，深刻的线条轮廓，一如既往的严肃高冷。
车内，音乐声缓缓响起，空调的凉风划过手臂，苏曼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小臂，她动了动嘴唇，“你真的是池丛刃的私人法律顾问？”
陆执寅回头，透过银色的镜框，很轻地看了她一眼。
那是一双极其平静淡漠的眼神。
“是。”
只有一个字，不再有过多解释。
好像一个“是”字，就已经概括了他全部的立场。
也让苏曼认清楚一个现实，陆执寅从始至终都是池丛刃的阵营，他不可能帮时敏。
亲耳听到似乎更能让她面对现实，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她觉得自己并不了解真正的陆执寅。
垂下眼神，她也终于明白自己之前跟陆执寅争论的那些话是多么可笑。
虽然陆执寅不是解除了抚养权案件的委托代理，但他从本质上依旧是池丛刃的律师。
他俩是一条船上的。
苏曼心情低落的不像样，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随着陆执寅的下颌线崩愈来愈紧，车子终于开到了单位。
她头也不回地下车，陆执寅看着她的背影，紧跟向前一步，但在苏曼走的快又利落的背影下，止住了。
苏曼说不清自己心里的失落是因为什么。
回到办公室之后，苏曼一直闷闷不乐。
原本下午她应该向陆执寅汇报林月珑案子的思路，在桌上趴了一会儿后，抵着着胃，感受到一阵一阵的疼意，想起自己午饭还没吃。
君衡里的团队，福利待遇都好，茶歇室每天都有新鲜的糕点。
端着杯子，接了一杯热柠檬水。
没多久，她接到了时敏的电话。
“曼曼，你出来没有？”
“出来了，你呢，池丛刃有没有找你麻烦？”
时敏的语气倒是一改先前的懦弱，大概是拿到了池丛刃的把柄，说话也有了几分底气。
“池丛刃现在不敢动我了，因为录音，他现在也愿意跟我谈了，今天谢谢你。”时敏心里由衷地知道，今天要不是苏曼，她恐怕也没那么顺利拿到池丛刃的把柄，“谢谢你愿意帮我。
时敏那边还在诉说着自己的计划，“曼曼我决定了，等接到孩子之后，我带他一起回老家，我，宝宝，还有爸爸妈妈，我们一家四口一起生活。到时候我再找个轻松一点的工作，平日里请爸爸妈妈帮我看一下宝宝，他们也非常喜欢宝宝，以后我跟宝宝就能永远都不分开了。”
时敏在那头声音憧憬开心，隔着电话都能让人感受到美好。
苏曼的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不再觉得自己做的这些事是错误，没有意义的事情。
挂完电话后，她强打起精神工作。
打开文档案件承办思路没写完，手边的内线座机电话便响了。
苏曼接起，耳边传来陆执寅的声音。
“咖啡——”
苏曼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三点不到。
之前，赵楠告诉过她，陆执寅一般只在早上喝咖啡，而且浓度都不能太高，否则会影响他的睡眠。
端着咖啡走进办公室，她抬眼，撞见吴玉瑶正站在陆执寅的办公桌对面，汇报工作。
陆执寅正低头看她交上来的承办思路，速度飞快。
吴玉瑶看到她手里的咖啡，语气带着一丝丝的责备，“陆律师在工作。”
言外之意，为什么这个时候端咖啡进来。
“我让她端进来的。”陆执寅头也不抬。
吴玉瑶没再说话，看了苏曼一眼后，便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
“把你的思路说一下。”
苏曼以为她说的是林月珑的案子，放下咖啡，正准备开口。吴玉瑶抢先上前一步，“陆律师，我的想法是这样的。”
苏曼眼睁睁地看着吴玉瑶将自己预先拟好的代理思路，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讲了出来。
“专利和商标侵权里，除了技术分析比对外，实际操作中最困难的就是取证问题，尤其这次侵权的主体大多数是淘宝上的商户，不具备实体，而且店铺数据和销售数据都是存储在第三方平台的，所以我们要做的先是固定证据，其次在要在对方销毁数据之前，向法院申请证据保全。”
说到这里，吴玉瑶的眉色一直很飞舞。
“嗯，继续。”陆执寅点点头，对她的思路表示肯定。
继续？继续什么？
吴玉瑶有些心虚的想，她不是已经说完了吗？
她没有什么具体的做案子的经验，对林月珑案子能够侃侃而谈，不过是因为苏曼和赵楠讨论案件时被她听到了，至于怎么做，她却从来没有实践过。
见她说不出来，陆执寅却是难得的和颜悦色，“你刚实习不就，具体承办经验不足很正常，不过你思路清晰，说明法学理论功底不错，继续努力。”
受了表扬后，吴玉瑶心里的那点小忐忑瞬间不见了，她欲言又止地问，“那陆律师，林月珑的这个案子，我可以跟着做吗？”
话音一落，苏曼也抬起头，两人一同紧盯着他。
不知是故意忽视还是没有注意 ，在苏曼充满诧异的眼神之下，他点点头。
说完这些，他让吴玉瑶：“出去吧。”
一直在旁边垂耳待命的苏曼，在赵楠之前立刻转身，失望落寞之下，也准备往门外走。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回去收拾收拾写辞职报告了。
“我没说你。”陆执寅看着一言不发默默转身的苏曼，忍不住出声。
苏曼转身，见陆执寅看着她，刚才因为低头看文件的缘故，他的眼镜压得有些低，抬眉时眉峰压在眼上，显得眼神格外凌厉。
苏曼轻叹了口气，踱着步子，重新站回来，“你还有什么事吗？”
陆执寅站起来，拿起一旁的咖啡，不紧不慢地低头喝了一口，凌厉的眼神随着动作，很快被簌簌密密的睫毛遮掩下。
“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陆执寅眼神平静，他双手大拇指相抵扣着杯身，不带一丝情绪地问：“你在跟我置气？”
“因为我是池丛刃的法律顾问，帮着他对付时敏，现在又让吴玉瑶跟着一起做林月珑的案子，所以你对我很不满意。”
或许是因为说的太一针见血，她一时居然没有下意识地反驳。
等过了两秒才摇头，“不是。”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相处这么半个月，陆执寅给她的印象并不是一个会在意别人情绪的人。
团队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被陆执寅骂过，他从未没在意过别人的看法，也不在意别人的意见。
实际上苏曼不想跟陆执寅说话并没有在跟他置气，只是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她对某些一直以来坚持的事情产生了怀疑。
法理学课程上，老师教的第一课就是“杀人犯为什么有获得辩护的权利”
作为正统法学院出来的律师，苏曼非常明白即使是像池丛刃那种的人渣，在法律上也是拥有诉讼的权利。
就好像坏人也有为自己辩护的权利一样，作为一个律师接受“坏人”的委托 ，是不是意味着律师也是坏人。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这些书面上的东西，苏曼当然理解，甚至也一度做好自己要为坏人辩护的准备。
但这一切，在遇到时敏案子时，现实和理论发生了巨大的差距，时敏不是别人，她是自己的好朋友，苏曼做不到在为池丛刃服务的同时，还做到中立客观。
陆执寅喝了一口咖啡，杯子被重重地置在桌上：“说话。”
苏曼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忍，还是将心里话讲出来。
“我没有跟你置气。”
“只是对陆律师有一些个人的看法。”
陆执寅沉着脸：“你对我有什么看法。”
“说出来听听。”
苏曼抬头，有了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陆律师，你是不是从心底里就看不起时敏那样的女人。”
陆执寅没说话，琥珀色的瞳孔因为薄怒，而显得十分深邃。
苏曼冷声：“因为时敏跟池丛刃签订了一份放弃抚养权的协议，并拿走了池丛刃三百万，所以你就觉得她只是为了钱，并且违反契约精神，不应该获得小孩的抚养权。”
陆执寅眉头深皱着，坦然：“既然拿了钱，就应该说到做到。”
在陆执寅如此冷漠的态度下，苏曼心下的热血仿佛瞬间被点燃了。
他总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好像凡人受苦万般皆有命，她深吸了一口气，“时敏不是为了钱，她愿意把钱还回去，她执要孩子。”
陆执寅胸膛振动，发出一声冷笑“因为钱抛弃过一次自己孩子的女人，现在又来要孩子，不是为了钱，你告诉我她还能为了什么？”他继续戳穿，“更何况，时敏现在没有固定工作，没有稳定收入来源，没有房子，更没有一个好的未来规划，她这个时候来夺抚养权，到底是为了小孩，还是为了不让池丛刃好过？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
苏曼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明知道辩论是辩论不赢，但她依旧不想时敏被打上一个这么一个标签，“时敏她抚养小孩的话，难道池丛刃给抚养费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池丛刃只不过出了一颗精子，还有跟他本身财富相比很少的抚养费，就能得到时敏的子宫给他生了个孩子，而时敏呢，她承受着怀胎十月的痛苦，她跟池丛刃没有结婚，却要将孩子给他，就因为他是孩子生物学上的父亲？”
说到这里，她的脸颊因为争执变得涨红起来。
“陆执寅，法律虽然是律师的武器，但它绝对不应该被拿来伤害一个单身母亲。”
苏曼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胸膛里砰砰地挑着，随着话音的逐渐沉寂，她的热血也慢慢冷却。
她偏开眼神，不敢去看陆执寅脸上那沉郁的表情。
她想，这次估计不用她主动辞职，陆执寅大概率会直接开掉她。
不用说，陆执寅做律师这么多年，还没有被人这么“教育”过。
苏曼慢慢地向后退，声音涩涩，带着强忍：“总之，陆律师我们的立场不同，即使作为池丛刃的代理律师，我也无法站在他的立场，为他争取利益，去坑害我自己的好朋友，我做不到。”
陆执寅眼神沉冷，“事实真相是什么，法律是什么？难道你都是依照主观去判断？你这样意气用事以为站在时敏的立场上，就是在帮她？任何一个委托人都不想聘请一个比自己还不理智的律师。”
苏曼觉得陆执寅说的非常对，她不理智，她没有办法做到一个案子只要律师费到手就无所不用，更无法像陆执寅那样永远的理性冷静。
她的血永远都是热的。
所以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冷静几秒后低下头，“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把我开除的，我接受，但是......”她目光清澄坚定，“无论在道德上还是法律上，我都不可能成为——为池丛刃那种人服务的律师的。”
说完最后一句后，苏曼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当初她想进君衡的那股子迫切，她想接近陆执寅的那些激动，都随着这些话，慢慢的变轻，随时都会飘散不见。
陆执寅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失望、愤怒、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东西。
“滚！”
伴随着这一个字，苏曼的心沉沉地一伤，她有种错觉，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陆执寅表现出来的冷漠，让苏曼第一次怀疑自己。
她喜欢的，真是眼前的陆执寅吗？
她垂下眼帘，掩饰住眼中的泪意，轻轻地转身，打开门，离开了陆执寅办公室。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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