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栽在我手里》桐荣

13、第 13 章

　　从周一早晨开始，苏曼的左眼就开始狂跳。
　　好像冥冥之中在暗示她，今天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一天。

　　一早陆执寅发短信过来，不用苏曼去接他。
　　苏曼偷了个懒，赶在8点29分的最后一秒，滴——打卡上工！

　　周一大家来的都早，孟长鹤和赵楠坐在工位上，苏曼伸手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早！”

　　孟长鹤从一堆文件里抬起眼，先是冲陆执寅办公室努努嘴，然后朝着苏曼露出暧昧的一笑来。

　　苏曼一头雾水：“嗯？”

　　赵楠一个文件夹将孟长鹤的脸拍了回去：“合同改完了？”

　　孟长鹤脸上的暧昧笑容，变成狰狞的痛呻，撸起袖子继续干活前还不忘说：“老板让你来了立刻去找他。”

　　赵楠一个快递盒砸过来，转头又语气清冷地对苏曼：“陆律师找你，在办公室。”

　　孟长鹤回头加了一句，“老板好像不太高兴，你自己小心。”

　　一旁的吴玉瑶也跟着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

　　赵楠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吴玉瑶收回目光，她冲苏曼继续道：“你快进去吧，别让老板和客户久等。”

　　苏曼想起周末的事情，肯定是被陆执寅记上仇，立刻不跟孟长鹤贫了。

　　她一进去，大家忙着手头的活，吴玉瑶瞥了眼孟长鹤的工位，眼底里有些不屑。

　　孟长鹤快30了，平时看起来人模人样，确实考了7次司法考试才通过。

　　让人忍不住怀疑他的智商。

　　孟长鹤却浑然不觉自己被人这么盯着，勤勤恳恳地完成赵楠交代她的工作，说起来孟长鹤和赵楠的关系，不全是水火不容，倒也有点别的因素夹杂在里面——

　　两人一样大的年纪，赵楠却是孟长鹤的师傅。孟长鹤考了七年的司法考试才通过，现在还是个没转正的实习律师，而赵楠已经执业了五年。

　　跟一个比自己还几个月的姑娘喊师傅，一开始孟长鹤别提多不乐意了，他不知道是什么家庭环境长大的，特能说，油滑世故地仿佛上了机油，偏偏长得还像模像样，十分清帅，出去跟陆执寅出入各种场合，经常有女客户请他吃饭。

　　要不是赵楠能在专业能力上压他一头，孟长鹤早就有造反的心。

　　但专业上没有造反的能力，只能平时跟赵楠斗斗嘴，继而被她压迫。

　　苏曼放下包，稍稍整理了一番，便走向陆执寅办公室。

　　敲门，进去后，看到一个背影纤细，长发及腰的美女背对着她。
　　仔细看，还有那么一丝的眼熟，这不是......

　　苏曼惊觉，下一秒就准备掉头，却被陆执寅看到。
　　“进来。”

　　他一出声，就见背对着她的气质美女也跟着转身，看到苏曼后表情一半是惊讶，一半是迟疑.......“雷医生。”

　　当雷医生三个字叫出来时，苏曼简直尴尬到脚趾蜷缩，四肢发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就知道，按照陆执寅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她让他尴尬，那一定会报复的回来。

　　只不过没想报应来的这么快。

　　陆执寅不知道是不是看那她囧样高兴的，压着唇，说出来的话却刻薄又没人性：“苏律师，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职业变成医生了。”

　　苏曼满脸堆着笑容，绞尽脑汁想让陆执寅听她狡辩，“这是个误会，我可以解释的。”

　　林月珑困惑地看着陆执寅，而后者双手抱怀，一条腿抻着，倚着实木办公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满脸都写着，“你编，你继续编。”

　　她一时脑子里冒出许多大胆的想法，大不了当众戳穿陆执寅明明都看男科了还祸害人姑娘。

　　但心中无二两胆色，最后还是恹恹地说，“如果我说......昨晚我喝多了你信吗？”

　　陆执寅的眼神里除了七分不信，剩下的三分，有一种被侮辱到智商的嫌弃。

　　林月珑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只是满脸困惑：“那这位是？”

　　“苏律师，我所律师，团队成员之一，也是我的助理。”

　　林月珑立刻明白过来：“是你助理呀，那为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执寅打断。

　　“苏曼，你把林小姐的案子拿去行政部门盖章登记。”

　　苏曼早就想离开，恨不得立刻逃离现场，拿起签好的委托合同后转头就走。

　　林月珑看着陆执寅，欲言又止：“陆律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执寅错开话题：“苏曼是我的私人助理。”

　　他特地把私人说得格外重。

　　“年纪小做事喜欢由着性子，平时开开玩笑就算了，昨天没认出你是客户，跟你说的话请不要当真。”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林月珑总算是明白了，心里不是滋味，见多了平日里他对谁都是不冷不淡，公事公办的态度，今天突然见识到他是怎么护着“自己人”的。

　　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羡慕。

　　她跟陆执寅合作那么多次，从没听过他用如此亲昵的语气说起谁过，就连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赵楠谈起陆执寅时，也是仰慕敬畏，十分有分寸感。

　　她没想到谈到这个苏曼，拿那种事情开玩笑的，可不是一句“由着性子”，明明那玩笑这么严重，陆执寅却是一副淡淡表情，大有种“人是我的人，有什么事那算我没教好，尽管来找我”的态度。

　　等到苏曼盖完章拿着合同回来，正好跟林月珑在走廊里打了个照面。

　　林月珑仪态依旧优雅，只不过看她的眼神却冷了许多，不复刚才的柔和。
　　“祝你们幸福。”扔下一句话，施施然地走开了。

　　苏曼拿着材料，看着她背影，一头雾水：“？”
　　谁跟谁？她错过了什么？

　　办公室里，她拿着材料进去，陆执寅正坐在桌前低头看卷宗，眼睛没抬。
　　苏曼在他桌边站了一会儿，不自觉出神，工作时的陆执寅整个人看起来从容不迫，气场闲定。
　　低头时，从她的角度能够看到他簌密的睫毛，根根冷硬。偶尔拧起的眉头，将他五官调动得十分严肃。
　　下面是一件浅蓝色的衬衫，剪裁得体，任何轻微的抬动，都能将胸前贴着的扣子收的格外紧，修饰出他上半身的紧实轮廓。

　　再往下是一条黑色的西装裤，包裹着修长的大腿以及......

　　她看着看着，轻轻咳嗽一声，想起昨天穆瑶跟她说的话，年纪轻轻，真是可惜了。

　　逐渐的，空气里弥漫出一股尴尬说：“林小姐她走了。”

　　陆执寅喉咙间发出一声，“嗯。”

　　苏曼：“那我可以走了吗？”

　　陆执寅放下笔，收起笔帽盖上，轻轻地点了点，“怎么？她走了你就以为这事儿完了？”

　　苏曼好不容易放下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还......还没完啊？”

　　陆执寅面无表情地开始找茬，算账：“你造我的谣，侵犯我名誉权的事情怎么算？”

　　一说到这事儿，苏曼就怂了，毕竟是她有错在先。
　　喝酒害人。

　　她放下资料后，一边往门外退，一边说：“这怎么能算是造谣呢，你既然有那方面的隐疾，我说出去了最多算是暴露了你的隐私是不是。再说了，我督促你去看病也没什么呀，还不许人家关心你身体了。”

　　陆执寅一边听着她的辩解，一边“和善”地笑笑。
　　“你倒是挺关心我。”

　　苏曼一脸当然，“那是，你毕竟是老板，要是因为什么隐疾影响心情，再影响到工作，那间接也算是影响到我。虽然我能理解你们男人是有尊严的，但是有的病吧，它不是光有尊严就能治得好的，所以你不要讳疾忌医嘛。”

　　一问一答，此时苏曼已经溜到门口了，正准备打开门潜逃的时候，只听到身后的电子锁突然“咔嚓”一声。

　　她居然打不开了。

　　门锁了，怕不是陆执寅光天化日就想公报私仇。
　　。
　　“你......你是怎么做的？”明明他连一步都没走。

　　陆执寅拉开抽屉，指了指一旁的遥控开关：“电子锁的，开关在我手边。”

　　苏曼：“我告诉你......你是个律师，干这种事是知法犯法的，你这是非法拘禁。”

　　陆执寅连眼睫毛都没晃动一根。

　　“你之前胆子不是挺大的？说我有隐疾的胆子去哪了？”

　　苏曼摇摇头，看了外窗外，陆执寅已经把百叶窗关上了。
　　她连求救的路子都没有。

　　斟酌再三，决定先认输，来日方长。

　　“我不该透露你的隐私，尤其不该在你客户面前说，可事先我也不知道那是你客户，要是知道我肯定说你特别厉害，一晚上八次！”

　　陆执寅的脸更黑了，那表情，差不多是想把苏曼剁了蘸酱。

　　见他脸色难看，苏曼绞尽脑汁：“是不是你对八次不满意啊？那我说十次行不行？我肯定会替你解释的，证明你那方面非常正常。”

　　陆执寅咬牙切齿：“你怎么给我证明？你试过啊！”

　　这句话彻底把苏曼给聊傻了。
　　嘟囔了一句，“我哪有那机会呀。”

　　气氛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就连一向什么场合都能把控的陆执寅，也难得被她怼的说不出一句话。

　　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了压往脑袋上涌动的血液，扶着额头，“你先出去。”

　　——

　　一个上午，苏曼的心里都像塞了只兔子，跳的不像话。

　　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案子上，拿起早上林月珑递过来的案件材料。

　　她又把两盏灯拿出来对比研究，林月珑设计的这款灯是现在网上非常火，抖音微博上不少网红都推荐的一款磁悬浮灯。黑色的灯罩上画的是星空的图案，白色的灯泡不是直接连在灯座上，而是像磁铁一样悬浮在下面，平添几分神秘感。

　　这款灯的正版的价格好几百，升级版本的将近一千，但是侵权的盗版灯价格却只有几十块，最多的也就一百多块，盗版网店的销售额比正版店铺高几百倍。

　　苏曼随手点开一个盗版店铺，本来想翻看里面的评论看着这两款灯到底有什么区别。
　　结果评论无疑都是——
　　【盗版比正版便宜几百块，留着这几百块去吃顿火锅不香吗？】
　　【这盗版做工简直太好了，跟我朋友正版的灯一模一样，可价格才她的五分之一还不到，买到就是赚到，美滋滋。】
　　【这款灯现在很火，买来送给我女朋友的，她还以为好几百呢，开心的不得了！】

　　苏曼筛选了一些店铺评论打印出来，到时可以作为证据材料提交，又把整个店铺的都给截屏下来。
　　她初步的想法是，网络店铺跟实体店铺没法比，网络上取证困难，商品可以随时下架，店铺也可以随时关闭。

　　一旦对方察觉到他们这边采取法律途径的话，很有可能会立刻关闭店铺，那么到时候取证将会非常困难，比如现在月销五万多的销售量还有这些说跟正版无误的评论，都是能够支持他们打赢官司的证据。

　　她看着这些店铺，想着能不能把这些证据做一个公证固定一下。

　　等苏曼做完这些一抬头，就见自己的桌子旁边蹲着，还有站着一个人。

　　孟长鹤伸手戳了戳悬浮在半空中的灯泡：“这灯还蛮有意思的哈。”

　　“孟老板，你请公证做过证据固定没有？”

　　“做过呀，之前赵楠做过一段时间商标侵权打假，公证处都是我去找的。”

　　苏曼眼前一亮，把大致案情以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一遍，“你觉得这种可行吗？”

　　孟长鹤点点头，“理论是可行的，具体操作得问公证处，他们做不做网页公证。”

　　她研究了一上午公证的事情后，赵楠走过来轻轻地瞥了她一眼，“吃饭了，中午老板请吃龙虾。”

　　陆执寅的一个客户，最近新开了一家龙虾馆，开业正好请他们团队过去。

　　苏曼头也不抬，继续琢磨着公证的事情。

　　“还有......”

　　苏曼抬起头，“怎么了？”

　　“案件有什么新思路，及时跟老板沟通，少一个人瞎琢磨。”

　　“嗯，我知道了。”

　　赵楠还想说点什么，瞥了眼一旁看似很忙，却时刻都竖着耳朵的吴玉瑶，轻轻地摇了摇头。

　　中午，团队聚餐。
　　陆执寅这人虽然看着有点高冷，但专业能力一对比，绝对瑕不掩瑜的，委托过他的当事人基本都对他都赞不绝口。
　　这几年，陆执寅逐渐变成君衡所的金字招牌，他个人业务量几乎拉动整个所三分之一的GDP！

　　团队十几个人出门，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库。

　　陆执寅的保时捷还没修好，而且受的伤也还没好，这周都没开车。

　　孟长鹤他们心里都不敢跟老板一辆车，三三两两就分好了车，最后载陆执寅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在了苏曼的身上。

　　苏曼只能让老板屈尊降贵地上了她的二手小本田。

　　果然一上车，陆执寅就开始嫌弃苏曼的车。

　　用他的话说，开保时捷的时候，没有人敢别他的车，也没有人敢超车。
　　苏曼心里想，可不是嘛，人家车恨不得离你二十米远。

　　坐上苏曼的小本田，天天过得是被人超车，被人赶，被人别的日子！

　　为此，陆执寅得出一个结论，苏曼的车技不行。

　　苏曼怒摔，不如他的只是车技吗？
　　分明是她的车更不如他的保时捷。

　　很快就到了龙虾馆，进去之前，陆执寅还出示一张邀请函。

　　苏曼瞥了一眼，看到上面写的是：尊敬的陆律师......

　　行吧，做律师做到陆执寅这样才受人尊敬，像她这样的，服务员只会用狐疑打量的眼神看着她，怀疑她是来骗吃骗喝的一样。

　　进去后，苏曼发现这家龙虾馆真的一点都不像龙虾馆，开在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就不说了。

　　周围都是什么西餐厅，金陵大饭店之类的店，而这家龙虾馆就像是混入上层社会的异类一样。

　　不过当服务员把菜单拿上来时，苏曼收回刚才的想法，这家龙虾馆根本不是混入上层社会的异类，因为人家本身就是上层社会。

　　原来土的没见过世面的是她！

　　这绝对是苏曼吃过最贵的龙虾！
　　谁能想到，有一天，小龙虾这位平民英雄，路边摊扛把子，居然会论个卖。

　　但苏曼不能提出质疑，以前是她没见识，但现在的她算是见识到了。

　　还没自我麻痹完，就听旁边的比她还没见识的孟长鹤一声——“靠”
　　“这什么东西，这么贵！镶金的吗？”

　　他这句吐槽很快引起了苏曼的共鸣，以及陆执寅和赵楠的注意，两人给他的眼神如出一辙，来自食物链顶端的鄙视。

　　赵楠大约也是嫌他丢人，骂他：“没吃过就给我闭嘴！”

　　闭嘴是不可能闭嘴的，孟长鹤那张嘴仿佛天生下来就是为了跟赵楠唱反调的。

　　“赵楠你不能这个态度，老板的钱也是钱，就算老板请客我们也不能这么挥霍，对不对。”

　　服务员保持着微笑：“我们魏总说了，这顿饭他买单。”

　　孟长鹤：“......这样看，龙虾按个卖好像也不贵哈~”

　　赵楠在下面踹了他一脚。

　　服务员说：“魏总感谢陆律师团队上次对他的帮助，尤其感谢赵楠律师对他案子的尽心尽责。”

　　赵楠被点名，表情有点不自在，没说话。

　　孟长鹤在一旁酸溜溜：“点名感谢赵律师哟——”

　　赵楠：“你给我闭嘴。”

　　苏曼在一旁不了解情况：“魏总是什么案子呀？”

　　孟长鹤吃瓜表情：“离——婚”

　　苏曼又联想到这没露面的魏总特地提到赵楠......有点想歪了。

　　赵楠彻底怒了：“孟长鹤，你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把这本菜谱塞你嘴里？”

　　世界终于安静了！

　　为了吃好这顿四位数的起步的小龙虾，苏曼提前上了个厕所。

　　从卫生间出来时，她低头洗手，冷不丁地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镜子里出现个一身黑，带着黑帽子的女人。
　　即使打扮成这样，苏曼还是第一眼就认出她来，时敏。

　　时敏为了跟池丛刃争小孩抚养权，迁怒陆执寅，撞了他的车，这事已经过去十多天，但苏曼总感觉这事情没完，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苏曼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跟着时敏的身影出去，没跟两步，人上了电梯就不见了。

　　想起之前时敏做过的极端事情，苏曼怀着隐隐的担心回到了包间里。

　　或许是她脸色太过于明显，陆执寅很快察觉到什么，“怎么了？”

　　苏曼把遇到时敏的事情跟他说了：“我看她脸色好像不太好的样子，你说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陆执寅听完后，眉头轻轻地压着，若有所思道：“她去哪了？”

　　苏曼，“我跟她到了电梯口就没上去，不会出什么事吧？”

　　陆执寅或许跟她想到一起了，时敏能干出撞人车的极端性子来看，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

　　“楼上有一家养生店，而且那家店就是池丛刃开的。”

　　苏曼出于担忧，提议去楼上看一眼，但是陆执寅的神情却有点怪异，“咳——”

　　“怎么了？”

　　“那是一家泰式养身馆。”

　　苏曼没反应过来：“按摩店呀？”

　　陆执寅表情不自然：“嗯。”

　　苏曼一听瞬间来了兴趣，转而想到陆执寅的男科问题.....用一种恍然大悟的眼神看着他，“所以你经常去，才会这么熟是不是？”

　　陆执寅大概就有种，自己挖坑给自己跳的感觉。

　　“我不常去，也不需要。”

　　苏曼一副我懂，了解的语气：“男人嘛，尤其是成功男人，总是有种不为人知的喜好和需要。”
　　“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知道，你喜欢按摩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