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马甲过日子》秦歌一曲

55、第 55 章

　　“你在吗？”
　　四周很宽广，广到回声都像在山谷里回荡，一眼望去仿佛看不到尽头，一侧草木繁茂，一侧百花争艳，一眼看去只觉眼花缭乱。
　　风潇又喊了很久，不管她怎么喊，四周仍然只有她一个人，连声音都只有自己的，没再出现第一次来这时看到的那个小女孩。
　　从花海通往别墅的路并不短，是一条以藤枝为架，繁叶为棚构造的极具自然风味的通道。
　　洒下的阳光穿过茂密枝叶落下斑驳光影，光与影的替换仿佛是时间的交替，这条似是望不到尽头的通道像是时光的随道，穿过它就能穿梭过去与未来，风潇觉得她是在回到过去。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门，看起来像是别墅的侧门。
　　风潇试着去推开门，门并未上锁，轻易的便被推开，门被推开的瞬间一股寒意从门后袭来，饶是此刻艳阳高照，风潇也忍不住打个哆嗦。
　　门后就像另一个世界，一个充满了繁华的世界，一桌一椅，一灯一砖，无不在彰显它们低调而又奢华的价值，站在这个昂贵的世界里，风潇感觉自己是最廉价的那个。
　　顺着走道一直往前，尽头的拐角处是大厅，很宽敞的一个地方，宽敞得有些冷清，又冷清到让人从骨子里感觉到冷意。
　　慢步走在宽敞的大厅内，像是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内，四面八方都是自己的脚步声，回声令人心悸。
　　脚步突然停在了楼梯处，像是踩到了水坑，风潇听到了水溅声，低下头一看，心脏猛的一跳。
　　那不是水，是血，是刚从体内流出来的鲜血，尚未凝固。风潇嗅了嗅，没有闻到血腥味，很难想象，这么一大滩血竟然闻不到一丝血腥。
　　血液是从楼梯上流下来的，恍惚间似听到了血液低落的声音，和滴水声毫无差别。
　　犹豫了下，咬咬牙风潇踏上楼梯，在楼梯转角的平台上她看到了血迹的源头，是一大滩血，好似没有止境一般，源源不断向四周蔓延，颜色鲜艳夺目，正如三途河边盛开的曼珠沙华那般耀眼。
　　血滩里有一颗钻石，个头不小，钻石尖角朝上，血液就是从尖角里源源不断淌出，整颗钻石俨然是一颗血石。
　　忍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风潇蹲下身，向钻石缓缓伸去手，落下的指尖像一颗投向水面的石子打破原有的平静，阵阵涟漪从尖角起泛起一圈圈水纹，恍惚间风潇看到了水纹漾开时浮现的一对眼睛。
　　哀伤却斥着笑意，慈爱却掺着歉意。
　　痛……
　　好像有一把刀在心脏上千刀万剐，刀锋锐利，每一刀都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口子。力量，似乎随着从撕开的口子里流出的血液一同被带走，流失了力量的双膝无力曲在蔓延的血滩里，溅起的血花如同命中靶心的子弹溅在了瞳孔上，视野所见处皆被一片血色侵略，它们就如秋风扫落叶般锐不可当。
　　瞬息之间，楼梯不见了，辉煌之景也消失了，别墅外那一片芬芳亦化作一片血海，血海中满布那一双眼。
　　下意识的逃跑，不停的跑，恐慌之际，耳边依稀传来了一个轻柔的女声，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潇潇……不哭……”
　　“姑姑不……不要……”
　　“不要丢下潇潇……不要……”
　　紧闭的双目猛地睁开，茫然望着四周，一片纯白的墙壁像一场雪清净了世界。
　　“又是那个梦……”回过神，风潇苦笑着蜷起身紧贴在墙角。
　　离大年初一已经过去好些天了，其间她还被萧韵带去过萧家混个脸熟，本以为跟去散散心能逃避这个梦，结果这个梦也跟着一起去了。
　　在萧家的晚上，她因为这个梦还把萧韵吓了一跳，虽然找了借口糊弄过去，但风潇知道，萧韵只是暂时不追问而已。
　　已经是第几次进到那个像梦又不是梦的地方？风潇不记得，她只知道自打颜鸿博说出那个名字后，每天都会看到一样的画面，好几次，她都拒绝靠近那栋房子，可那栋房子似乎有股无法抗拒的引力一再吸引着她靠近那里。
　　风潇尝试着两天没睡觉，可人哪有不睡觉的时候，在练武结束的那一刻，身体终是熬不过昏睡过去，一如既往她又看到那个一模一样的景象。
　　背后的汗迹早已经冰凉，身子却像毫无感知似的察觉不到粘在背后的凉意……不，并不是察觉不到，而是源自内心的寒意根本看不上汗水冷却下的冰凉。
　　听颜昭华说，她的阿雅姑姑因为意外踩空导致坠楼身亡，致死因是被钝器所伤，应该就是梦里不断冒血的钻石。
　　谁也不知道钝器是什么，也没人知道它去了哪，但风潇知道，或者说是那个风潇知道，在手指触碰到那颗钻石的时候，她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痛恨，是对自我的痛恨，没想错的话，钻石就是那个风潇掉在那的，也是她藏了起来。
　　而阿雅姑姑的坠楼或许也不是意外，因为在她往楼上看的时候，四面八方挤压来的恨意更强烈，也从痛恨变为憎恨。
　　“是非多豪门，真是糟透了！”苦笑了句，扶着墙从地上站起。
　　这是间专门用作锻炼的房间，自春节结束后，风潇便借用了这里作为自己练武的场地，听说讨厌这具身体的人不少，她可不想走在上下班的路上莫名其妙被人逮着一顿揍。
　　是了，她想准备找个工作，赚点够她活到结束的零用钱，顺便……搬离这里。
　　不是这里不好，而是这里太好了，好到她不愿离开……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北方的冬天要比更为萧瑟，雪更是常见，对从小生长在东南的风潇而言，是难得一见的风景，可看多了也就这么回事，就像江南的雨季，初下时总是新奇，可多了就厌烦了。
　　拉下窗锁，打开窗，窗外的寒风像是见了花姑娘的色狼，蜂拥涌向室内，寒风吹袭的啸声中依稀夹杂着步履匆忙的急促。
　　好像不是幻觉，声音愈渐接近，风潇顺声望去，就见一道熟悉的倩影匆匆往这边来，面上寒霜就像这天一样凌人。
　　也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背来人脸上的寒霜给冻的，风潇冷不丁打了个冷颤，连忙挂起一抹僵硬的笑容，“你……今天回来的挺早啊……”
　　愈渐低弱的语气摆明了告诉来人她心里头虚的很。
　　颜昭华一言不发，穿着鞋就踏进房间，凌厉气势逼得风潇不由得后退一步。
　　‘哗啦’一声响，落地窗再次被关上，被寒风侵袭的房间再次回温，可风潇却觉得比刚才还要冷，是心冷。
　　“不需要再为宣传奔波，回来的当然早。”颜昭华说的平静，很平静，就像海边每每到狂风暴雨之前一样平静。
　　越是这般平静，风潇越是害怕，因为直觉告诉她，风暴正在颜昭华心里酝酿。
　　“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下，我们出门。”语气依旧平淡。
　　“去、去哪？”风潇稍稍退了步。
　　颜昭华乜了眼她，“你忘了，今天是你到医院复查的日子。”
　　经这一提醒，风潇突然想起昨晚风涟特意叮嘱她的话。本来她可以不用再去医院复查，但为谨慎起见，风涟要求她再做两次复查，这是第二次，也将是最后一次。
　　“哦……”应了声，便顶着颜昭华看犯人似的目光硬着头皮往外走去。
　　对风潇来说，洗澡根本花不了多久，堪堪十分钟她就已经坐在颜昭华驾座上的副驾驶座，不情不愿给自己系上安全带，说实话，她讨厌这玩意，不管前世今生都一样。
　　【前方一百米请右转】
　　又是导航的电子音，风潇很怀疑颜昭华的路痴程度是不是就和她的脸盲程度一个样，都到了晚期。
　　相继无言，就这么沉默的坐到了医院，好几次风潇忍不住想打开话题散散这股闷气，可惜张嘴哑就是张嘴哑，都到终点了她也没敢开句口，有句警言是这么说的：不要和气头上的女人说话，因为不管你说什么都是在火上浇油。
　　虽然风潇并不明白颜昭华在气什么。
　　医院还是那个医院，跟菜市场似的人来人往就没见过冷清。
　　刚下车，两人就被在停车场等候的风涟给带走。一系列的检查下来，天边白光变橙光，晚霞灿灿遍布天际，目光所及处，一片柔和。
　　靠在窗边，背对晚霞，等待的目光时而掠过身旁人，都说人是偏心的，因为老天就是偏心的，祂对自己的得意之作总是毫不吝啬祂的偏爱，落下的光芒犹如神赐，那般真切，却又那般遥不可及。
　　“看什么。”
　　也许是错觉吧，风潇看到了一抹浅淡的红迹。
　　“没什么。”摇摇头，风潇对她笑了笑，“在看镜花水月。”
　　话出的瞬间，风潇看到了微微蹙起的不愉，有些奇怪的看了眼，便转开了眼。
　　然后，风潇就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嘴添一句，不多嘴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像钉子一样钉在身上的视线？
　　可惜老天把什么都给了，就是没给后悔药。
　　……
　　报告拿到了，在风涟来的那刻，风潇像是看到了救星，洋溢的笑容差点没给风涟吓着，突然间的顿步就是最好的证明。
　　身子恢复状况有些出乎意料的快，足够风潇浪个百人斩回来再躺上一波，要说不开心那是不可能的，身子完全恢复就说明她可以开始早就做好的工作计划，不开心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小潇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温柔的询声仿佛是要滴出水来，掺杂的笑意总是轻而易举就带动情绪跟着高扬。
　　“没，我觉得哪都好。”风潇摇摇头，笑着攥了攥拳。
　　“是啊，好到都敢两天不睡觉，还穿着背心站在风里乘凉。”轻飘飘飘来的一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在屁股上，疼得她差点一蹦三尺高。
　　本能的缩了下脖子，风潇偷偷抬头看去眼前，果不其然，一人笑容明艳，犹如春日骄阳般舒适却不敢觑目；一人面色冷若冰霜，就如两极之地，终年不见化雪的冰川那般凌冽。
　　风潇将脖子又缩了下，她没敢去看那两个女人，生怕再给火上浇油，至于颜昭华就别提了，就像她能清晰感觉到风涟和温婉对自己的气恼，她自然也能感觉到颜昭华笑得有多开心。
　　呵，女人！